【9】

林绾绾领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

她站在他面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双诚挚的眼睛与他平视，鼓足勇气想要把心事吐露。

“老板，我……”

“你被解雇了。”

她手里的钞票还没装进口袋，他竟然就对她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

林绾绾一脸懵逼。

“为什么啊……”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她甚至已经觉得他对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比如那天她打碎了一个家值千金的古董花瓶，他也只是表面上训了她几句，最后还无奈的把里面的百合花送给她；还有昨天布奇嫌弃她的粥有点糊味，他还帮自己说话了呢……

可现在为什么突然……

“因为你是个路痴。”

好吧。

林绾绾承认她确实在方向感上有一定欠缺，也很抱歉好几次拿着鸡毛掸子冲进浴室。

啊，奥斯瓦尔德正在洗澡的浴室。

“那种事情真的很抱歉！”林绾绾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以后会注意的，还请您别赶我走，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

她在想，大不了以后偷偷在这些门子上做上标记。

“不行。”

“老板～拜托了～”

林绾绾开始撒娇了。

奥斯瓦尔德当时的表情有点像炸毛前的征兆，但最后他憋回去了，只是在空中挥了一下手，然后维克多的枪就对准了绾绾的后脑勺。

这下林绾绾彻底愣住了。

“老板你认真的嘛……”

林绾绾声音小小的，显然是吓住了。奥斯瓦尔德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呆住的女孩，向维克多使了个眼色。

然后，这个可怜的小妞就被维克多押解着送出了门。

对，是押解着，就像押犯人一样，林绾绾走在前面，维克多端着一把长枪跟在林绾绾身后，一路送到港口，是奥斯瓦尔德的命令。

临走之前，林绾绾忍住泪水开玩笑的问:“老板，你真的不送送我吗？”

奥斯瓦尔德只是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朝屋顶开了一枪。

林绾绾非常识相的打了个响指，说:“维克多，我们走！”

出了大门，步入街区，林绾绾恨不得一步三回头，身后却没有半个身影，只有风扫落叶沙沙响。路上行人尖叫着纷纷逃窜，不跑才是傻子呢，况且维克多一看就是那种专业杀手。

寒风吹得她鼻尖红红，她裹紧大衣，但步子却放慢了。

这是她第二次踏上哥谭的土地，时隔十二年，但仅仅一个半月就要离开。

“果然，天气一点都不明媚。”她抬头看天。

和她记忆中的天空一样，暴风雨来临前似的阴沉，太阳总是躲在云朵里不肯出来，只剩下天空原本的微亮在尽力昭示着白天的迹象，层层叠叠浓密的乌云里，投下一片雾蒙蒙的灰暗。

抢劫、杀人、强.奸……甚至是她不敢想象任何可怕的黑暗，都在这坐罪恶之城里，悄无声息地滋长。

可谁又在乎呢？这里又不是她的家乡。而且她就要离开。

寂静的街道只剩了两个人。

绾绾问:“你是不是到了港口就杀我，在我上船的前一秒突然开枪崩了我，你们这些人不总是玩这一套吗？”

“他没告诉我。”维克多说，面无表情。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怀疑我得知你们什么秘密计划什么的吗？”绾绾委屈的问，“还是真的只是因为我路痴。”

……

风扫落叶，在地上刮出沙沙声。

……

“维克多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哦对，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那你们杀手和赏金猎人有什么区别？”

“我只给□□办事。”

“哦。那要是在你杀一个人的同时，那个人出更高的价钱叫你反杀你老板，你干么？”

“不会。”

“为什么？”

“原则问题。”

“哦。”

……

“维克多，我走了，你能帮我捎句话吗？”

终于开口说出重点。

林绾绾突然停住脚步。

“告诉奥斯瓦尔德，我……他这个人还挺不错的，即使他辞退了我。”

“我不明白。”

“那意思，你应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

“就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他的。你能明白吗？”

维克多歪头。“不是很明白。”

“好吧好吧。”林绾绾很无奈，“没事了。”

然后是一声嗤笑。

维克多右嘴角上扬，歪头一脸戏谑的盯着林绾绾。这模样，十足十的地痞流氓。

原来他知道她什么意思，故意套她话。

“你笑什么啊？不许笑！”绾绾攥紧拳头，要不是他拿着枪，她真想狠狠地锤他一拳，那混蛋模样真叫人不爽。

“这种话还是你自己说比较好。”维克多开口，“尤其是今天，对于奥斯瓦尔德绝对是难忘的一天。”

“什么？”

“奥斯瓦尔德被GCPD通缉，恐怕今晚要完蛋。你不看报纸吗？”他耸耸肩，“哦抱歉，我忘了你是个天天做饭洗衣服的女仆了。”

【10】

林绾绾拉着行李箱跑回去的时候，GCPD的警车就停在古堡的大门外。

“戈登，企鹅那种人留不得！”哈维急得抓狂，他觉得戈登简直死板又过于仁慈，“他干的破事就算让他死一百次都不止！况且这次他杀了市长！我绝不能放过他！”

“我知道。”戈登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并不好看，“我们没有证据，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把他交给法律制裁。”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天色愈晚，十几辆鸣笛的警车接踵而来，林绾绾被挤在水泄不通的人潮里，哈维拿着喇叭朝着古堡的大门厉声警告:“奥斯瓦尔德，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速速投降……”

围观群众被横条拦在外面，人群喧闹声，警笛声，喇叭声，纷扰杂乱，林绾绾耳畔嗡嗡作响。

迷茫而混乱。

“戈登，老朋友，你真的要我说出真相吗？”

奥斯瓦尔德的声音。

他站在古堡大门口，被数十辆警车和嘈杂的人群围在中间。那一刻，林绾绾感觉好像世界都失了声。

他穿着整齐精致的西装，手拄藏有暗器的象牙拐杖，带着标志性的、礼貌又狡猾的微笑看着这人海。他衬衫最上面的那颗钻石扣子闪闪发光，衬得他就好像天上的北极星一样，华丽而耀眼。

当林绾绾的胸腔里的那颗热乎乎的心脏为这一刻而剧烈跳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真的疯了。

她没有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人群的中间。

奥斯瓦尔德被戈登拷上手铐的时候脸上威胁的神态立刻就不见了，而是变得像河豚一样，气嘟嘟的看着他，带着恶狠狠的小眼神:“戈登，你不能这么做！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巴拉巴拉。

都被带上手铐压着上警车了还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我亲爱的可爱的独一无二的企鹅先生。”

奥斯瓦尔德路过林绾绾身边的时候，她冲过去抱住他。

她比他矮半个头，不用抬脚，只需微微仰头，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耳垂。柔软而温热的，一点一点渗进她的心。

“我是真的真的很……”

她说，声音轻轻柔柔，因为是悄悄话。

咔——

扳机扣动的声音。

“不！哈维！”

随着戈登一声惊呼，子弹穿入女孩身体。

“见鬼！”哈维的拳头狠狠砸向警车，“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抱住他！”

奥斯瓦尔德瞳孔放大，震惊而错愕，似有一阵轰鸣声在头脑中炸裂开来。

她环住他的脖子，尽可能的贴近些，因为她的声音真的是太小了。嘴巴微张，拼劲所有力气，舌头颤抖，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好急，她还不想死，有一个秘密还没说出口。

我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十二年了你知不知道啊……

力气消失的刹那，她的手从他的肩膀滑落，月光浮华的光影在他脸上流离，落在她眼睛里。她这才发现，原来企鹅先生的眼睛是蓝色的，是含着泪花的湖蓝色。像天空，又像大海。

原来不是灰绿色，想必是十二年前那场的大雨滂沱，夜色灰暗，我一直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