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克洛伊强迫自己冷静。梅丽莎大人说过，这个古堡是机械之心事先清理过的，用作新成员的训练场，不会有真正的生命危险……她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试图驱散恐惧。

然而，这脆弱的自我安慰被一声尖锐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哨响彻底击碎。

那声音仿佛能直接刺入脑髓，让她一阵头晕目眩，以至于她不得不扶住墙壁，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胃酸咽回去。

紧接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传来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缓缓出现在克洛伊的视线里，他如同水母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白光，动作僵硬得不自然，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却一步一步，默然地、坚定不移地朝她逼近。

克洛伊后背被冷汗浸湿。

她揉捻了一下手指，握紧了手中的枪，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她甚至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次历练，或者对她的临时考验？她小口的吸气，试图让自己不再发抖。

远处，隐约传来水滴落在石面上的声音。

嗒…嗒…嗒…

单调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敲打着她已经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她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睛在努力适应黑暗后，她惊恐地发现，周围墙壁上原本那些古朴的机械纹路和齿轮浮雕，不知何时已被扭曲、怪异的符号所覆盖、取代。有一瞬间，克洛伊感觉那些符号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石壁上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克洛伊晋升后给予的知识让她瞬间明白了处境的凶险——在这种地方，任何活物都可能成为仪式启动的祭品。

这个地方已经失控了，她必须立刻离开。

教会一定会发现这个异常，克洛伊安慰自己。但是现在她得先自救。

就在她试图向后挪动，寻找新的出路时，一只冰冷的手猝不及防地从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克洛伊浑身一僵，几乎要失声尖叫。但那只手的主人仿佛早已预判了她的反应，另一只手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惊叫堵了回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克洛伊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向后抵，朝着束缚住自己的身影猛地扣动了扳机——

咔嗒。

预想中的轰鸣没有出现。只有一声轻微的、令人绝望的机械卡榫声。

那枚本该蕴含非凡之力的子弹，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灵性，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废铁，无力地从枪膛中滑落，“当啷”一声掉在脚下的石地上。

完了。

绝望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对不起爸爸妈妈

对不起梅丽莎大人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我晚饭还没吃到的红烧肉……

混乱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几乎要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不害你。”

一个沙哑的、带着独特迟缓语调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响起。

“不要出声。”

这个声音……

克洛伊猛地愣住，停止了挣扎。她睁大了眼睛，感觉一股寒气从背上爬上来。

是那个在墓地的黑袍女孩。

那只捂住她嘴的手缓缓松开了一些，但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依旧没有放松，冰冷的触感清晰地传来。克洛伊僵硬地转过头，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她勉强能看到对方那双标志性的、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就在她们之间，那个僵硬的人影仍在逼近。女孩利落的抬起手，指尖凝结出几道冰凌，破空而去——却没有射向人影，而是精准地钉在它脚前的石地上，筑起一道寒冰屏障。

“别开枪。”

女孩的声音依然带着那种独特的迟缓，但动作却快得惊人。她左手轻轻一扯，仿佛在拉动看不见的丝线，那个逼近的人影顿时僵在原地，如同被定格般一动不动。

克洛伊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石墙不知何时已经坍塌，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她震惊地看着女孩：“密偶大师？”

女孩摇了摇头，“密偶大师的非凡物品。”她纠正道，指尖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寒气，“我是巫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克洛伊忍不住追问。

女孩突然因为她的问题停下脚步，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她抬起手指向黑暗的走廊深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我就是从这里离开的。”

“什么意思？”克洛伊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初入虎穴又入狼口？这个念头让她脊背发凉。

女孩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恐惧，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调解释：“这里曾经有一批邪神的信徒在这里聚会。”

克洛伊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谁？”她问。

她们已经穿过黑暗的长廊，层层叠叠的拱门在身后退去。前方坍塌的高墙露出空旷的草地，远处隐约可见房屋和村庄的轮廓。午后的阳光洒落，但克洛伊却感觉那光线苍白冰冷，毫无暖意。

女孩再次因为她的问题停下脚步，转她过身来。风吹动她漆黑的长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着克洛伊，平静地说：

“隐秘贤者。”

克洛伊猛地后退半步，“可是……他已经……从第六纪开始，窥秘人途径已经不再听见他的呓语了！教会的书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是的。”女孩缓慢的肯定了她，“这就是他为什么会成为机械之心安全的训练场的原因。”

女孩平静的说，“赞美愚者。”

“但是信仰其实与神无关。”她继续说，“忠诚的信徒会信仰死去的神，你所信的未必你的神。”

“他们在这里……”克洛伊的声音干涩，“做了什么？”

女孩歪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事。“寻求知识。”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接下来的话让克洛伊几乎毛骨悚然。

“知识也在寻求他们。”

克洛伊见过许多窥秘人途径的非凡者，可以说蒸汽教會拥有的非凡者，十个里面七个通识者两个窥秘人剩下一个其他。但是只有在这个女孩身上她第一次感觉到书里描述的那种，属于窥秘人的那种鬼气森森。

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什么，之间一道光门闪现。

“克洛伊！你怎么样？”梅丽莎看上去有一瞬间慌张，她冲上来抱住克洛伊，观察了她一圈，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抱歉梅丽莎大人，那个古堡好像……”

“我知道，它异变了。”梅丽莎的眼神很严肃，“毫无征兆。”

“是因为祭坛？”克洛伊推测，然后把内部发生的异样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梅丽莎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边和残缺的石像融为一体的女孩。

“你好。”女孩礼貌的说，“通识者的圣者，奥秘学者大人。”

“我叫梅丽莎.莫雷蒂。”梅丽莎没有因为女孩奇妙，甚至冒犯的招呼而生气。梅丽莎大人简直是所有圣者里面最最最温柔的人了！总是介绍自己的名字。克洛伊漫无边际的想。

“西比拉，我叫西比拉.穆尔。”女孩点头，将手放在肩上行了一个礼。

梅丽莎挑眉，“你是愚者教會的人？”

“是的。”

梅丽莎静静的看她，突然问，“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在墓地的女孩吗？”

她在问克洛伊。

而西比拉已经先一步给出回应，“对不起。”她说，“我很抱歉吓到他们了……我很抱歉。”

梅丽莎点了点头，“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机械之心的训练场地。”

“我不知道。”女孩诚实的说，“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回来一趟。”

“你可以去找通灵者，催眠师，占卜家……”她补充，“我没有撒谎。”

……

“……”

“可以。”梅丽莎最终点头，“你要先回蒸汽教會，然后等人来接你。”

“我接受。”西比拉顺从的说。

梅丽莎似乎笑了，“不是扣押你……你几岁了？13？还是14？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等你爸爸妈妈来接你。以后也不要乱逛，出门要和大人说……”

“我没有爸爸妈妈。您可以直接去找教会……”西比拉的话人梅丽莎和克洛伊的笑容凝固了。

“抱歉。”克洛伊说。

“没关系。”西比拉依旧平静的说。

最后来接西比拉的是从天文俱乐部返回的卡莱尔，正巧卡西米尔还可以顺手带走克洛伊。

“你才18。”梅丽莎审视，“我成年了，我也算她队友对吧。”卡莱尔证明，“我们都是提灯者啊，或者你把我当成她哥哥也行。”

“所以那个场地……”卡西米尔询问，梅丽莎回答，“我们会处理。之后可能你们也会接收到类似任务……在你们能力范围内的。”

“要一起去吃个饭吗？”四人走出大门时，卡西米尔突然提议，“西比拉救了克洛伊，也算她的救命恩人。这次我帮她请客。”

卡莱尔看了西比拉一眼。西比拉似乎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于是卡莱尔也不客气，“什么时候？”

“下周四。”卡西米尔毫不犹豫。

卡莱尔对他的果决感到一丝新奇，“这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卡西米尔觉得自己不会告诉他那是打折日……当然，如果是其他日期他也可以，但是最好是那天。但是这个理由略显破坏气氛，于是他什么也没说。

卡莱尔点头，又询问的看向西比拉，之间女孩慢吞吞的说，“我没关系。我很闲。”

“但是你可能得去和教会申请一下。”西比拉认真的和卡莱尔说，“如果你要带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