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一刻，我的大脑，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讽刺性的笑容转瞬即逝。身着绅士正装的克莱恩双手交叉放于身前，抬头，直视着长桌对面威严、神秘、难以揣测的身影。

略为紧绷的气氛中，虚幻而朦胧的灰雾变得浓重、粘稠、诡异，神灵身影因此更加模糊不清。

克莱恩自然也看不清祂的表情。他再次笑了笑，身体向后一靠，偏过头望着那大片的无垠灰雾和一颗颗虚幻的深红色星辰，姿态自然地笑问道：

“这些星辰中，有属于伦纳德的吗？”

诡秘之主无声颔首，意念一动，与一颗深红星辰构建起隐秘的、无形的联系。

“谢谢示范。”

克莱恩脸上的笑容淡去。他点点头，起身，抬手触碰那颗虚幻的星辰。

深红爆发开来，光芒如水流淌，他的意识沉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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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塞琳娜教堂，告解室。

此时已临近午夜，来教堂祷告的信徒不如白天那么多。主教走到克雷斯泰·塞西玛身边，告知他已经检查了教堂的法阵，可以确保没有监听者。

克雷斯泰无声地点点头，在胸前虚点四下，勾勒出红月，目送着主教离开告解室后，反手关门。大祈祷厅的光芒无法传入告解室后，屋子里瞬间变得幽暗，这本也是黑夜教会告解时的传统。

但今天他们要在告解室做的事，没有光是不行的。

克雷斯泰拉动了房间内的一条绳索，墙壁上、天花板上几处光源亮起，如同夜空中的璀璨星光，照亮了围坐在告解室正中央一张方桌前的，几张神情凝重的脸庞。

他走到桌前，将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放到桌面上，望向廷根市值夜者小队的成员们，语气严肃、郑重道：

“我还想再确认一遍，你们中有没有人，不准备探究这次事件背后的内幕？”

没有人答话或起身，廷根小队的成员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克雷斯泰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庞，突然轻轻一叹，声音温和了一些：

“放弃探究真相，并不意味着怯弱。很多时候，这意味着成熟。”

听闻此言，老尼尔勉强地笑了一下，开口道：“塞西玛阁下，您力排众议，认为应该告知我们这场险些毁灭廷根的灾难是从何而来，并向圣堂申请了权限。可现在，您又改变了想法吗？”

克雷斯泰·塞西玛摇了摇头，纠正了老尼尔的用词：“我认为你们‘有权选择’要不要知道真相。但你们也都明白，非凡事件背后的隐秘往往是危险的。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们，廷根市邪神子嗣事件内幕的密级本应该是最高保密级别，不可打听，不可外传，不可窥探。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它的密级下调了一个级别，我才能向教宗冕下申请到权限。”

顿了顿，他的声音再度低沉道：“如果没有过度的探究欲，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听众们对此反应不一。伦纳德·米切尔依然死死盯着那个普普通通的棕色封皮笔记本，压抑克制情绪，没有说话。邓恩·史密斯灰眸黯淡，头发干枯凌乱，面庞透着明显的憔悴，如同久病未愈般虚弱、迟钝，怔了数秒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戴莉·西蒙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身体还是像钉死在了座位上一样，同样一言不发。

克雷斯泰本也没指望这次事件的三位亲临者会退出。他的视线望向那位女神眷者的其他队友：汤森德·尼尔抚摸着中指上的褐色草叶戒指，最明白窥探秘密代价的窥秘人此刻一动不动；“收尸人”弗莱气质更加冰冷，声音沙哑地拒绝了退出的建议；科恩黎.怀特、洛耀.莱汀和西迦·特昂神色沉郁中透着悲伤，不知是在回忆与那位年轻队友的过往，还是在想象对方家人们悲痛欲绝的脸。

还是没有人起身离开。克雷斯泰·塞西玛略有动容，但两重领子高高竖起，遮盖了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琴盒般的银白色箱子中取出了一柄纯白色骨剑，望着对面，简洁道：“那就先按着圣物，向女神起誓吧。”

待在场众人都履行完立誓仪式后，克雷斯泰将女神之剑收好，然后将那本普通的棕色笔记本摊开，退后一步，沉声道：“你们自己看吧。有疑问可以询问我，但我不保证我全都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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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动纸张的哗啦之声里，一行行文字呈现在廷根小队成员们的面前：

【“密修会成员瑞金斯因为疲惫和幻觉的双重影响，误将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当做一般的古籍卖了出去，这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巧合。”】

仅仅一句话，气质沉静的西迦·特昂就抿了抿唇，等看到【“没有等待Z先生的回复”】，【“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地留下了自己真实的住址和姓名”】等部分时，更是皱起了眉。

她算是一位不成功的作家，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用如此生硬的方式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所以，这绝对不是内部人士记录非凡事件的笔记或小说。

亲身调查了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本事件的弗莱和科恩黎也微微皱眉：笔记本上所记载的内容，与他们所调查出的事实一致，甚至更加详细。

这本笔记本是有窥探秘密能力的非凡物品吗？

笔记本被传递给另一侧的几人，又掀开了一页。伦纳德锐利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大段大段文字，仇恨的目光在几个单词上停顿：西里斯.阿瑞匹斯、胡德.欧根、兰尔乌斯！

兰尔乌斯！

其他两人已经死了，但兰尔乌斯还活着，或许还活得很滋润！

伦纳德咬紧牙关，深呼吸数次，控制住情绪，继续翻页。

新的一页上，第一次出现了大段大段被涂划的内容，吸引了阅读者的注意力。

老尼尔微微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隐约辨认、猜测出，被涂划掉的一行文字大致是：“克莱恩·莫雷蒂XXX地回到XXX，用从韦尔奇的XX手枪自杀了。”

心中陡然一惊，他连忙去看下一段文字，然而，他只看到一层奇怪的银色薄膜贴在笔记本上，挡住了一大段文字。那银色薄膜有些刺眼，老尼尔再次微微眯眼，不适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有些犹豫地望向了其他人，询问道：“你们看到了笔记本上的银色吗？”

——失控过一次后，他不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担心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等等，‘克莱恩·莫雷蒂并未自杀，成功活了下来。是神迹残余力量的影响吗？’这段话是什么意……”

戴莉几乎是与老尼尔同时出声。她沙哑磁性的声音中透出了点匪夷所思，但带着疑惑的问句突兀地停在了话尾，陷入了沉思。

神迹？闻言，弗莱、科恩黎、洛耀、西迦几人目光惊愕，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高级执事塞西玛。

克雷斯泰摇了摇头，非常坦率道：“这一句话，以及被遮盖住的上一段，都是我不能回答的部分。”

几位低序列的非凡者们无言以对。他们都或多或少曾在仪式魔法中接受过女神力量的庇佑或恩赐。但“神迹”这个词的分量显然要重得多，在宗教典籍，它往往意味着神灵主动在世间挥洒祂的权柄与威能！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在关注笔记本上的措辞。伦纳德冷漠敷衍地表演完震惊之情后，迅速转头，发现队长邓恩正单手捧着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专注地阅读着：

【“通过韦尔奇的案子，他认识了邓恩.史密斯，加入了值夜者小队。这虽然超出了因斯.赞格威尔的描述，但似乎并不影响故事的发展。”】

刚加入小队时的克莱恩……邓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注意到他的动作阻挡了其他队友阅读的视线，又将笔记本放回了桌上。

而伦纳德第一时间注意到新出现的名字，并马上从记忆中挖掘出了关键：因斯·赞格威尔，是那个携带0级封印物叛逃的大主教！

【“……巧合地看中了瑞尔.比伯家对面的房间。”

“但是，被冲晕了头，处于半疯狂状态的瑞尔.比伯没能做出最好最安全的选择……符合他当时的状态和隐含的逻辑。”

“巧合地知道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存在”

“灵性在梦里提醒了他，廷根市值夜者小队获得了相应的线索。”】

“这是没了‘巧合’一词就不知道怎么动笔了吗？”

洛耀皱了皱眉，低声道。她冷淡的语气中有着往日不曾有过的鲜明讽刺意味，而西迦在她边上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

巧合，巧合，巧合，因斯·赞格威尔的通缉令……原来是这样！伦纳德闭了一闭眼，再次睁眼时，他望向笔记本的视线锐利如刀，突然开口道：

“它的能力……不，不是这个笔记本。是那具尸体边上的羽毛笔？那件封印物的能力不是窥秘或预言，要更强，对吧？”

科恩黎挪动座椅向笔记本方位凑的动作停顿住了，而克雷斯泰轻轻颔首，环视一圈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简短道：“凡所写，即成真。”

这，这绝对是0级封印物……弗莱、科恩黎、洛耀、西迦几人尽皆哑然，再度陷入震惊中。

0级封印物的情报居然能告诉他们？这怎么能告诉他们？

而比0级封印物密级更高的那一段话，又该是什么？

伦纳德微微侧过头，面向无人的方向，灯光的阴影打在他的脸庞上，遮掩了他的表情。

所以，杀死了克莱恩、策划了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就这么随便地死在了廷根？

这不合理，这不正常。

他会找到真相的。

【“封印物‘2—049’抵达了廷根，借助这个安提哥努斯家族的木偶，邓恩.史密斯率领值夜者们找到了瑞尔.比伯，打断了他的消化进程。”】

（又有许多行被涂花，难以看清原本的内容）：

“本该死亡的克莱恩似乎被安提哥努斯木偶所畏惧着？但它最后却又去操控了克莱恩，这让人无法理解。最终，他顺利杀死了序列7 的密修会成员。”

【“这没有影响故事的发展，邓恩.史密斯接触到了安提哥努斯家族的笔记，翻看了它的内容，被隐蔽地污染了一点！”】

看到这里，戴莉放于膝上的双手一下子攥紧，指甲深深地扎进了皮肉，她却无知无觉。邓恩灰眸幽深，表情平静，继续翻阅，于是弗莱、洛耀、西迦等才知道这件事的队友们也只能克制住震惊、担忧的情绪，跟上他阅读的速度。

【“……好心的因斯.赞格威尔暗中帮助了兰尔乌斯，他将搜集到的死神后裔特性分出一半，提前一定的时间植入了梅高欧丝的身体内。

……在工厂区那日夜累积的怨念滋润下，在那实质般的昏暗和压抑催化下，仪式成功了，梅高欧丝怀上了‘真实造物主’的子嗣，（遮）这位神灵看出了事情的巧合，但希望突破七神封锁的祂并没有拒绝。（遮）”】

又有一段被遮盖住了的文字，小队成员们没人对此提出疑问。大约与如果连态度开明、不恪守神秘主义的塞西玛阁下都认为这是不能了解的知识，那么连通过上下文去揣测这一段的内容都不是明智之举。

弗莱怔怔地望了这一段内容几秒，收回了视线。

【“值夜者小队查到了海纳斯.凡森特，但这位极光会成员刚受到奖赏，所以，邓恩.史密斯巧合地在他的梦里看见了‘真实造物主’的清晰形象，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感染，这会被值夜者的高层察觉。”

“这次受伤让邓恩.史密斯被安提哥努斯家族笔记隐秘造成的感染进一步严重，恍惚和遗漏的症状得到加强，他将一步一步满足因斯.赞格威尔的要求。”】

弗莱、洛耀、西迦都眉头紧锁，望向了还是在低头认真阅读笔记本上文字的邓恩——他们都知道，塞西玛阁下昨日对邓恩队长进了一次内部审查，但他们之前只以为这是晋升为序列6前的考查，并不知道精神感染的事。

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邓恩停下了阅读，顿了顿，他抬起头，平静道：

“我很好。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但审查显示，我没有受到感染的迹象，精神状态很好。”

随后，他灰眸重新变得幽深，自嘲般的笑了笑，低声道：

“好得不正常。”

弗莱欲言又止，但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地询问道：“塞西玛阁下，是那位叛逃的大主教筹划了这一切？”

是他杀死了他们的队友，暗算了他们的队长，预谋给廷根市带来一场毁灭性灾难吗？

克雷斯泰自然看到了其他人强忍怒火的面庞，他微微点头，沉声道：“是的，他已经死了。现场另外一具尸体就是他。”

……携带着0级封印物，离半神只有一步之遥的前任大主教，就这么死在了他亲手布置的阴谋里？

满腔怒火戛然而止，弗莱、科恩黎几人哑然，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结果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戴莉神色转冷，突然发问道：“进行过通灵了吗？能确认他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假死或者转换为恶灵了吗？”

她的话声刚落，邓恩神情平静如常，声音低沉而平稳道：“我能确定，我是因邪神子嗣被驱逐前最后的挣扎嘶吼声而昏迷的。邪神子嗣已没有时间去重伤一位序列5，更别提杀死他。”

短暂的沉寂后，伦纳德望着空无一物的墙角，扯了扯嘴角道：“另一具尸体？一具没有人形的怪物躯壳，确实是很适合一位幕后黑手的死相。”

并非质问的语气，却有质问的实质。弗莱、科恩黎、洛耀、西迦神色凝重，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无言地交流。

但克雷斯泰却只看着那没有视线交流的三人，缓缓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这次我不向圣堂申请权限，你们打算怎么去探究幕后的真相？”

戴莉用指甲拨弄着手腕银链上的白水晶吊坠，闪烁碧绿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扫过克雷斯泰，嗓音轻柔道：“克雷斯泰，你在想些什么？我当然会通过合情、合理、合法的途径去寻找真相。”

伦纳德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平静道：“塞西玛阁下，您应当相信值夜者的职业素养。即使要探究真相，我也不会损害教会的利益或者给同伴带来危险。”

邓恩依旧低头看着笔记本，但视线已久久未曾移动过。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道：“我们之后要送克莱恩回家……”

停顿了几秒，他抬起了头，看向克雷斯泰，缓慢却坚定道：“我想知道的不多。但我至少要能确定地告诉他们，杀死克莱恩的歹徒，也已经送了命。”

克雷斯泰的视线在三人间游移，沉默了一会儿，道：“因斯·赞格威尔死得非常彻底、完全。”

听到了这个明确但用词古怪的答案。伦纳德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掩藏住碧眸里的情绪。邓恩无声地吸了口气，不语。戴莉沉默了数秒，勉强点了点头。

克雷斯泰微微一叹，沉声道：“不是我不想解答或不能解答，只是没必要由我来解答。继续往下看吧，很快就到关键部分了，你们会明白的。”

他指了指那个摊开的普通笔记本，一道道视线再次集中到了那一行行字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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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被粗暴地翻开了一页，可以看到，大段打断的文字被涂掉，比前面加起来还多。涂掉文字的笔划在纸张上刻得很深，可以看出书写文字者的心情并不那么平静。

【“邓恩.史密斯的问题得到了缓解！他的状况在明显好转！他竟然掌握了‘扮演法’！”

“而这是克莱恩.莫雷蒂教导给他的，他从戴莉.西蒙妮和老尼尔的例子里找到了灵感，不，因斯.赞格威尔并不相信。”】

“联想到那一夜的神迹，因斯·赞格威尔虽然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开始收拾首尾，以确保邪神子嗣降生后，不会被发现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然后就准备离开。”

“毕竟，序列4的主材料还可以去黑夜教会其他分部谋取。习惯了靠（遮）阿勒苏霍德之笔（遮）取得情报优势的因斯.赞格威尔不准备去面对廷根市未知的风险。他认为风险和收益并不匹配。”

“他放弃了持续数月的布局，放弃了廷根市，让它去迎接那场命定的灾难。”

西迦深深吸了一口气：野心勃勃、强大、谨慎、漠视普通人的生命、对黑夜教会充满恶意……依据这几行字，她的脑海中初步勾勒出了因斯·赞格威尔的形象。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轻易死在了自己亲手编织的阴谋中？

弗莱的周边气场更加冰冷阴暗：为整个廷根市书写了一场灾难后，因斯·赞格威尔就这么打算撒手离开？但如果是这样，队长、克莱恩、戴莉女士拼死驱逐了邪神子嗣后，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还杀死了克莱恩？

伦纳德轻轻一叹：又一次提到“神迹”，又一次有被遮挡起来的内容。老头，你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他们继续向下看，这一段的字迹相当潦草、凌乱，甚至有些难以辨认，仿佛写作者是在极其震惊的心态下书写的。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笔记本上有过两种字迹，一种字迹是端正的圆体字，单词排列得工工整整，措辞公文般严谨却又凭空让人觉得阴冷。一种字迹是华丽的花体字，跳跃的字母显得自由散漫，措辞既古典又现代。但这两种字迹的主人，即使一次次划掉原先的内容重新书写，也不曾如此失常、失态过！

伦纳德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急剧地砰砰跳动，他隐约猜到，故事情节已经到了那个关键时刻！

弗莱、科恩黎、洛耀、西迦屏气凝神，灵性的直觉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全神贯注了起来，不敢错过一句一词。

【“被隐匿贤者注视的老尼尔居然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其他人不知道老尼尔失控程度，但（遮）阿勒苏霍德之笔（遮）可以确定，序列7的梦魇举行的驱邪仪式，达不到这种效果！”

“克莱恩·莫雷蒂很可能持有一件与他产生了莫名联系、以致于可以被他驱使的、天使层次的非凡物品！一件天降宝物！”

“黑夜教会知道吗？一个月就消化完了魔药，顺利通过了圣物的考验，是否说明教会已经默许了克莱恩·莫雷蒂持有这件和女神很可能有关系的非凡物品，暗地里在培养这位幸运的小值夜者？”】

“什么？”

科恩黎惊呼出声，但马上又闭上了嘴。他反射性地看向了花白发的老尼尔。邓恩、戴莉、弗莱、洛耀、西迦也是如此。

但老尼尔谁也没看，依然在看那本笔记本。他摩挲着中指上的褐色草叶戒指，有深刻皱纹的脸庞上浮现出终于确定了什么的了然，这份了然在暗红的眼眸中化作浓郁的悲伤。

于是他们都明白了过来，明白了老尼尔为什么能离奇地完全恢复过来，明白了因斯·赞格威尔为什么又回到了廷根，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杀死克莱恩——克莱恩为了救人而暴露了他的奇遇，也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一命换一命。对于老尼尔，这个真相未免太过残酷。

思考着要怎么打破这凝滞的气氛，科恩黎瞥到了一行神采飞扬的花体字，眼前一亮，他拿起了笔记本，深吸一口气，抑扬顿挫地朗读了起来：

“再次观看这位幸运儿的故事，依然让因斯·赞格威尔感到极度不适，居然又一次接近失控。但他的身边有最顶级专业的心理医生，什么什么东西欣赏了一阵子他的丑态后，因斯·赞格威尔平静了下来。”

想象着因斯·赞格威尔嫉妒到失控的可笑场景、再搭配上他死亡后那具焦尸为佐料，他悲伤但又轻快地笑了，眼角的余光瞥到老尼尔、伦纳德似乎也解恨般地笑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下一段的字体又变得潦草、凌乱，他眯着眼睛，一边辨认，一边大声朗读：

“不！因斯马上意识到了他的想法何其愚蠢！克莱恩·莫雷蒂有可能是黑夜女神的眷者——等等，什么？！”

“啪”的一声，笔记本掉落到了桌上并合拢。科恩黎呆愣了几秒，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把它翻开。但其他人比他先反应过来，快他一步，抢先摊开笔记本，翻到刚刚那一页。

然后，所有人一起望着笔记本上那几行文字，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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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雾之上，克莱恩将指尖抽离深红星辰，扭头望向青铜长桌上首，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又是把锅推给黑夜女神？也许我不该选择‘愚者’这个称呼，‘诈骗师’是不是更合适？”

在诡秘之主开口之前，他又摇了摇头，纠正了自己的话：“不，不对。不是我选择了‘愚者’，而是你……不，是你们选择了‘愚者’。”

他具现出一叠塔罗牌，抽出“愚者”和“月亮”两张，甩到了桌面上。

属于愚者的座位上，诡秘之主看着那两张牌，轻轻一叹。

“是‘星星’牌。以及，‘愚者’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

祂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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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玛阁下，克莱恩，他……”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是科恩黎。但他勉强挤出两个名字后就哑了火，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克雷斯泰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一个个都神情古怪，但没有人把这个问句补充完整，心中微微一叹。

“克莱恩·莫雷蒂确实是女神的眷者。”

他沉声回答道。

这一章标了（遮）XX（遮）的内容，是被克雷斯泰·塞西玛遮起来了的内容。我希望我写明白了克雷斯泰的心态和做法缘由。至于为什么这些情报的机密等级会降低……大家多少应该也能猜到。不想猜也没关系，下章会解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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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神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