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四纪IF线(四)

梅迪奇还要在外征战,乌洛琉斯将带我回到所罗门帝国的首都,霍纳奇斯山脉源头新建起的伟大王都。

我走之前叫来了萝茜——在我刚苏醒于第四纪时给了我一些温暖的少女,尽管那个时候更像是落魄公主们的互相取暖。

不过几天时间,萝茜已经成功取得了一位子爵的欢心,从气色来看她过得还不错。

她一向是个聪明机变的姑娘,见到我坐在亚利斯塔上座,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便迅速地虔诚跪下,什么都没有多问。

我说问她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她除去她的俘虏身份,还可以带她去王都,也可以给她足够下半生生活的钱。

可令我很惊讶地是,萝茜不愿意跟着我去王都当侍女或者平民,她说她想像所罗门帝国的军官们那样——她渴望着力量。

我看见少女清丽如水百合的面庞上写着对权力的追求,懵懂却炙热。她也许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做出这个选择,但她知道那是她最想要的。

而且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我认真地对萝茜说道,女性如果要在这个年代的军队中生存,就必须成为非凡者,但成为非凡者有失控的风险,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变成怪物。

萝茜说她并不害怕这些。她说,她还是公主的时候就想获得力量了,但没有被王室允许,因为她父亲只想让他的漂亮女儿们成为联姻的棋子。

少女清丽纤弱,仿佛一摧即折,望向我的眼底却燃烧着火焰,:“殿下,如果我能成为非凡者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喝下魔药。”

听到萝茜这样坚定的话语,我竟然有点高兴。以萝茜的心性和头脑,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的!

亚利斯塔看出我对萝茜成为非凡者一事兴致很高,便主动说他来接手这件事,他会为萝茜提供魔药,在之后萝茜也可以进入他的军团做事。

我颔首说:“那就麻烦你了,图铎卿。”说完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脚尖,说实话我很不习惯“图铎卿”这个称呼,但梅迪奇要求我这么叫亚利斯塔。

男人往前倾身,微微勾起唇角道:“殿下,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我……我更不自在地动了动。

——从亚利斯塔·图铎阁下在知道我是“太阳公主”起,就对我开始抱有超乎寻常的尊敬,尊敬到我感觉肉麻的地步。

他总是以炙热却深邃的眼神看着我,我总觉得他那蔚蓝的眼底存在着无数深不见底的漩涡与暗潮……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吞我入腹……

梅迪奇对亚利斯塔的厌恶程度似乎随着他和我接触时间飞速上涨,我好奇地问梅迪奇为什么讨厌亚利斯塔他只是抱着手臂说“我看见他就觉得烦,以前还不觉得他这么烦”。

我没有在这个靠近南大陆的要塞停留多久,交代完萝茜的事后不久,我就和乌洛琉斯传送回了位于霍纳奇斯山脉源头、间海南岸的所罗门王都。

这座随着所罗门的征伐建立起的城市非常繁荣,居民人数颇多。比起第三纪的古罗马建筑,王都的屋舍和宫殿更加精致繁复——当然也少不了所罗门帝国那不对称的扭曲美学。

所罗门的皇宫有一部分建在山上,歪斜的尖拱和巨大的圆顶参差错落,有一种荒诞的磅礴感,另外一部分建在山脚下,与碧蓝的间海相接。山脉下方围绕皇宫和皇宫前的大广场铺展开无数屋舍和条条大路。贵族们的府邸与皇宫风格相近,宏伟精美,而平民屋舍则低矮小巧,模样很像我记忆中中世纪英国的那种木筋墙。

我和乌洛琉斯的住所是所罗门皇宫的边缘,这个地方非常安静,宫殿高大深阔,地上铺着清凉平滑的砖石,以雕刻着华丽花纹的廊柱支撑的穹顶则很高,绘满了奇妙的复杂壁画。

住了三天后,乌洛琉斯才想起来告诉我:我暂时不能出去,只能待在这个宫殿里。而他也没有带我去见这皇宫主人打个招呼的意思,这里就像一个无人知晓的禁闭花园。

乌洛琉斯可能怕我待得无聊,他说再过不久等梅迪奇回来我就可以去皇宫外那个大广场了。

我不太理解他的话,是我将来只能去那里的意思吗?我还想去普通人住的地方玩呢,看看第四纪的风景、吃吃第四纪特色美食什么的。

我带着点撒娇的口吻问乌洛琉斯:“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乌洛琉斯,除了那个大广场,我能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乌洛琉斯想了想,说:“应该可以,我会陪同你。”

*

晴朗的午后。

我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摇晃双腿,两重拱券柱廊外面是波斯式的精巧园林,有着蓝石英铺底的清澈喷泉、葱郁高大的金合欢树、花穗沉沉的鲜花丛。两只艳丽流金的孔雀飞过纯白的六角凉亭,大理石地砖上阴影一闪而逝。

宫殿之中,正午的阳光穿过圆形的采光玻璃投下神恩般明亮的光束。银白长发的男人挽着白色亚麻袍的一边长袖,坐在和我相距不远的梯/子上,伸着白皙的手臂在平整的墙壁上作画。蘸满颜料的画笔落在墙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气氛恬静安宁。

我拿着一个透明的高脚杯,从里面捞被白葡萄酒浸泡得软软的红树莓吃。

乌洛琉斯喜欢作画,他在第三纪就很喜欢了。这也许是因为“水银之蛇”的重启特性,所以乌洛琉斯一直想要记录一些事情,而他选择了用壁画的方式。

前两天他只是勾勒了一个粗略的草稿,但今天我已经能够看出他在画什么了。

——身着象牙色长裙的少女坐在高背椅上,她身后是淡淡的金色光晕。一位挺拔的红发青年站在她右后方,低头注视金发少女。另一个银白的人影跪在她膝前,他雪白的衣袂低入尘埃。

很明显,这是我、梅迪奇和乌洛琉斯。

我咬破一个树莓,酸甜中带着葡萄酒的香气,“乌洛琉斯,你为什么要画这个啊?”

乌洛琉斯用金子般的颜料细细绘制着我身后那团光晕,“我想记下和娜丝珈重逢的场景。”

“诶……”我那个时候其实挺尴尬的,因为乌洛琉斯突然跪下亲我的手背,而且还当着亚利斯塔·图铎的面……要是没他在我说不定不会那么尴尬……

我舔了舔指尖上的果汁,指向近景处那一片酒红色的华贵衣角,“诶,所以这是图铎卿吗?”

乌洛琉斯看了眼那块不起眼的角落,点点头。

我:太惨了图铎卿,明明是四个人的电影,你却只配拥有一片衣角!

“乌洛琉斯乌洛琉斯,”我捧着脸,盯着那个额间有赤红旌旗的身影,“你画得是不是不太对啊,梅迪奇那家伙哪里有这么温和的眼神啊?”简直比看着我和阿蒙的亚当还温柔嘛。

乌洛琉斯手中的画笔顿了顿,又轻轻勾勒那云团般柔软的光,“梅迪奇见到你也很高兴的,娜丝珈。”

“我知道……”我倒是不怀疑他们重逢的喜悦啦,我就是觉得梅迪奇不会用这种——怎么说呢——“爱怜”般的目光看我。

——梅迪奇明明完全没把我当女人看来着,我在他心里估计还是小时候那个抱着他的腿躲阿蒙的小哭包。

而且乌洛琉斯笔触精妙,我甚至还在红天使那年轻英俊的眉目之间看出了“模糊而无望”的某种情绪……像水中的火焰一般静默而热烈……“爱意”?

“啪。”我正仔细看着呢,乌洛琉斯突然糊了一坨白色颜料到墙壁上,把梅迪奇的脸糊住。

我被小小地吓了一跳,而乌洛琉斯已经捡起了另一支细一些的画笔,蘸取了混有金粉的颜料,开始勾勒我的头发。

我:“乌洛琉斯?”我刚才差点把高脚杯里的白葡萄酒弄洒。

乌洛琉斯一边画一边表情平淡无辜地问:“怎么了娜丝珈?”

我:“……你为什么突然遮掉梅迪奇的脸啊?”

乌洛琉斯说:“因为之后要重画。”

——他接受了我的意见,认为战争天使不可能那么温柔吗?但乌洛琉斯刚才明明反驳了我来着……

——算了,乌洛琉斯开心就好。

日头偏斜,树木与廊柱的影子渐渐拉长,大理石地砖被橘色浸染,命运天使今日的绘画告一段落。

我还坐在梯/子上观赏了一下,这幅壁画应该在两天后就能完成。

我吃掉最后一颗树莓,我手里的白葡萄酒因为浸泡够了红树莓而呈现一种轻盈的粉色,光泽悦人。

这种小零食是我和侍女闲谈时知道的,成功说服乌洛琉斯“这不是喝酒这不是喝酒这不是喝酒”后我天天都拿这个当下午茶——我其实很爱酒精饮料来着。

所罗门王都的完/整/风/俗是将酒里泡好的果实吃掉后最后喝下酒,但我从石棺出来后不仅失去了灵性,身体似乎还非常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所以梅迪奇不准我喝酒,乌洛琉斯在这一点上赞同了梅迪奇。

正在收拾东西的他发现了我想趁他不备悄悄整两口,乌洛琉斯放下画笔,瞬间移动到了我的梯/子上,拿过我的玻璃高脚杯,将里面的粉色葡萄酒喝尽了。

银发美人一手抓着我小腿旁边的扶手,一手执着酒杯,由下至上地望着我,双唇被粉色的酒液染得如同桃花瓣。

“娜丝珈,我们说好了的。”

他说。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我用手指擦了擦乌洛琉斯眼窝里的一点金色,那溅上去的颜料像是为了太阳落下的一滴泪。

我说:“好啦好啦,我不喝酒就是了,你别生气。”

乌洛琉斯:“我没有生气。”

他顿了顿,轻声强调道:“我不会生娜丝珈的气。”

**

日子安闲得像是在天国,期间乌洛琉斯时不时会给我讲一点所罗门帝国现在的制度什么的。第四纪明显比第三纪讲究多了,繁文缛节成倍增加。

——所以我现在住在皇宫里但不去见一下所罗门或者他身边的人真的好吗?

乌洛琉斯对这些事一点都不在意,那我……也不在意好了。

他和梅迪奇都在为我二分之一的爹打江山,也不是一直都陪着我,我也不知道乌洛琉斯所说的“可以出去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我现在每天闲的没事干,想玩牌都找不到人——宫殿里的侍女不敢和我坐一张桌子上,万恶的封\\建社会。

我坐在花园里喂孔雀,这花园修得很大气,有种古波斯的华丽明艳风格,不规则的浅底水渠和两侧吐出清澈水流的低矮兽头雕像都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把脚放进水渠里踩水,又百无聊赖地掰怀里的葡萄丢给两只孔雀吃。

“要是灵性还在就好了,至少能用旅者晶石出去玩……”但我猜就算我还有灵性乌洛琉斯也不会放我出去——他防着我另外二分之一的爹亚当呢。

还有和亚当一个阵营的阿蒙。

孔雀温顺地吃掉我掌心中的玛瑙葡萄,用尖尖的喙磨蹭我的手指。

“撒娇鬼,坏东西。”我被蹭得痒痒,又给了它一颗。

孔雀啄食着紫色的蜜汁,吃得很香,我也摘了一颗自己吃,刚放到唇边,肩膀上却突然传来“喳喳!喳喳!”的娇嫩叫声。我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几片细软的羽毛滑过手心。

“刷!”一只小小的影子掠过眼前。

“……麻雀?”我疑惑地看向飞到合欢树梢上的那灰黄的一小团,对方在树梢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为什么有种这小麻雀在笑、又好像在骂人的感觉?

“啊!我的葡萄!”我发现自己手里的那颗葡萄不见了,被麻雀偷走了吗!

我嘟囔道:“这要是只乌鸦我就得怀疑是不是阿蒙了……”

树上的麻雀:“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我:好吵!这破鸟从哪里混进来的!快离开我的芭比花园!

我丢了一颗葡萄去砸那只麻雀,它扑闪翅膀,灵巧地消失在合欢树浓密的树荫中。

一只孔雀看到我丢了葡萄,便朝那边飞去,尾羽迤逦,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摸了摸另外一只油光水滑的背脊,微风吹来午后的困倦和懒怠。

花朵与灌木散发着暖而香的气息。

“伊甸园……”我不知为何有了这种联想。

“哦,这就是’神’的花园吗?”一个如宝石相撞般的男声响起。

我的睡意被这感叹击碎,我抱着孔雀,揉了揉眼睛。

金合欢树荫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穿着华丽的长袍,长长的黑发中泄出几缕银白。

他佩戴着很多饰品,由蓝色宝石和素银制成,冷淡而矜贵。

虽然表情温文,但我能感觉出这男人身上的逼人气势与不怎么掩饰的傲慢之意。

天使吗?我皱起眉——果然是天使吧,这种目空一切看不起人的样子。

——不过他身上的首饰看起来好好看,我也想要银制首饰……我爹分裂后对金灿灿亮晶晶的审美变本加厉,现在我一只手上都至少挂了三个镶嵌宝石的金镯,一动就叮当乱响。

我不着边际地想到:“我和这位天使先生身上的珠宝加起来说不定能买下半个王都呢。”

我一句话没说光看着他身上的宝石发呆了,男人在原地停了片刻便踏过花丛与水渠朝我走来。

“你是谁?”他居高临下地问道。

——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呢。

我抱着孔雀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嗯……我叫阿纳斯塔西娅。”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阿纳斯塔西娅?那位造物主的长女?”

“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和造物主一起沉睡的太阳公主的名讳就是这个。”

“啊?”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比起阿蒙来,我就跟个小透明似的,这人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所谓的“太阳公主”,在第三纪的知名度也仅限于白银之国附近,因为我爹根本没把我写进圣典里……

“真的?呵呵。”男人的目光从我惊讶的表情上扫过,接着露出沉吟之色,“应该是真的,不然陛下不会用那么严苛的律令和禁制把这里封闭起来。呵,还以为那位在计划着什么呢。”

“他确实有个计划……”男人蓝宝石般眸子闪烁了一下,他闭了闭眼,“原来如此。”

——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原来如此”什么吗?

我被这个好像在进行飞速头脑风暴的男人搞得一头雾水,我迟疑着问道:“那请问你又是谁呢,阁下?”

他向我行了一个看起来很优雅的礼,但就算向我低头时他的动作也透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请宽恕我方才的失礼,我是伯特利·亚伯拉罕。”

“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我,如果没有,请允许我……”

——伯特利·亚伯拉罕!

我很不体面地“啊”出了声。

——他是“门先生”啊!那个在未来被放逐到星空,还在第五纪被我哥阿蒙偷走成神仪式的可怜家伙!

我看向男人的眼神不自觉带了一些怜悯和同情。

伯特利的神情微冷,我发现是我的表情太明显了。

对于骄傲的人来说,怜悯是一种羞辱,更何况我这样毫无理由地“怜悯”他。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亚伯拉罕殿下、不对、亚拉伯罕卿……”

伯特利闭了闭眼,又对我礼貌地笑了笑,“您好像知道很多事。”

“阿纳斯塔西娅殿下。”男人往我这边迈了两步,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的领结,“我们来玩一个问答游戏好吗?你应该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不是吗?”

“——等价交换,我必定知无不答。”

【加了两段】

这章全是我私设,所罗门帝国我准备就按中古欧洲风来写,然后娜娜在的明亮的波斯花园是我个人兴趣,伊朗的费恩花园那种亚子

一些没有用的宗教学小知识->也有种说法是圣经中的伊甸园由四条河流灌溉,而波斯宫廷花园里的水渠和喷泉就象征着这个(温知识: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信仰god,性质是一样的)。然后还有什么圣经的花园是封闭的,因为象征圣母玛利亚啥的,西方人真的很爱搞象征诶

->那只麻雀就是阿蒙啦,在暗中观察,娜娜没被关起来,过几天有件大事所以大蛇才不让她出去

->门先生是发现所罗门封闭这个宫殿所以头铁来康康,阿蒙抓到这个漏洞进来

->门先生对娜娜知道的事情很感兴趣

娜娜和门先生的cp名叫珠光宝气算了(喂

有个小天使给我画同人了!大家可以去某软件搜文名康康!我好感动呜呜呜呜呜呜

新年快乐!评论摩多摩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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