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38

在玩儿阴谋夺权的间隙,罗塞尔经常找我喝酒聊天。

毕竟同处一个时代,虽然作为曾经的大学生和社畜在观念和见识上有一定差异,但是非要找话题还是挺多的。比如我吐槽岸谏难防,他就在那边cosplay海贼王;他说起小区附近的烧烤,我说起校门口的麻辣烫……话题绕了几圈儿,聊到了自家的老爷子。罗塞尔感慨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躺在躺椅上,抬手灌酒不想说话。

罗塞尔看出我有心事,问我:“咋了?跟爹妈吵过架?”

我含糊其辞:“算是吧……也不算是吵。大概是没人指望我再回家的那种……”

罗塞尔“嘶”了一声:“不至于吧?”

我“呵呵”笑了笑,说:“我妈走的早,我爸是在外做生意的,认识了一个女的,他娶了她给我生了个弟弟。”

我已经很久都没跟人说起过我之前的事儿了,本来以为这么多年都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我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

于是我躺在躺椅上,跟罗塞尔说起了我的过去。

39

我小时候没怎么见过我的父母。

小的时候父母在外做生意,没空管我,就把我扔给了爷爷奶奶。“父母”这个词对我的意义,也仅仅等同于逢年过节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对陌生又熟悉的男女。

小的时候也不是没羡慕过别人家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在被人说没爹没娘的时候也不是没窝在被窝里哭过。不过小孩子嘛,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比起远在天边的老爸老妈,还是一天天训我的爷爷更加真实一点儿。

我的爷爷是一个脾气不是很好的小老头,在我上山爬树掏鸟窝浑身脏兮兮的爬回来后总是拎着扫把站在门边儿装模作样的吓唬我,但每次都是吓唬吓唬就算了,有的时候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我问了奶奶才知道,那是俄语。

因为以前毛熊才是老大哥,所以老一辈的人学俄语的比较多。我脾气倔,不甘心什么都听不懂,便死乞白赖的要学。一开始我还只能因为自己的嘴笨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哭直到被奶奶扒拉出来笑着训,后来学会了就天天跟着爷爷天天打嘴仗。老爷子知道我小时候倔强的要命,天天搁那儿激我。为了能够和他的争论中处于上风,我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跟一老大爷似的天天陪他看军事类节目,听他讲某某战役为什么要这么打,历史上哪个皇帝又在哪一年干了什么。学到后来,我身边的男生基本上没一个愿意跟我讲政治历史军事的——因为都说不过我。

奶奶一开始还觉得这样挺好的,直到她某次接我放学,发现班上的男生都恭敬的喊我“珏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麻烦大了。

所以那一年她开始了她对我的“淑女培养计划”。

我的钢琴和绘画就是所谓“淑女培养计划”的产物。

我的老爸老妈虽然不怎么见得到人,但是也舍得为我砸钱。我一开始还不是很乐意天天坐在琴房里,不过后来看到别人夸我时爷爷的表情后我就没再说什么了。

在爷爷生日那天我画了副画送给他,画中一个老爷子带着一个短发的小姑娘在太空中遨游,笑得如出一辙的傻。

我小时候的时光相当的缓慢且让人安心,后来等我回头看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都留在了那个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小房子里。

40

我高中的时候,我的母亲离世了。

我在葬礼上听偷亲戚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父母早就离婚了,之前不过是害怕影响我所以才一直瞒着我。我的父亲早就另娶了佳人,他连母亲的葬礼都没出面。

那个时候我的后妈已经怀孕了。

我觉得老天爷一定是觉得我之前过的太安逸了,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把好几枚重磅炸弹一起扔到我的头上。

母亲去世后不久,爷爷身体状况突然恶化。没过两年,那个会和我吵架斗嘴的老爷子就再也不会拿着扫把站在门边吓唬我了。

那段时间我过得挺消沉的,现实太过糟糕,于是我开始在别的地方寻找排解的方法。

和我做同桌的女生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不开心,所以在一个午休,看动漫笑得快乐的她递给我一个耳机,问我要不要一起看。

沉浸在虚拟世界的好处那就是里面的精彩会让人暂时遗忘现实世界的不安和荒芜,我看着那个蓝色爆炸头的老爷子架着飞船醉醺醺的带着他的孙子闯荡在宇宙中讲着极度破廉耻的段子,却突然想起了那个嘴硬心软的小老头。

我一直以为小时候的那幅画早就被人扔了,但是前不久整理爷爷遗物的时候奶奶才告诉我,那幅画他一直没丢。

关于我的一切,都被那个嘴硬的、总是喜欢怼我的、从来都不肯好好说话的小老头细心珍藏。

那天中午同桌小心翼翼的递给我一包纸巾,看着我伏在桌子上哭成一个傻逼。

那个时候我头一次觉得,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

41

当然那些脆弱的过去我都不会选择跟罗塞尔讲。

我只是跟他说起了另一件小事。

“我大学那会儿因为一些事情才去了我爸和那个女人的家,那会儿他们的孩子大概……四五岁吧?记不清了。有那么一次我回去手扶在门框边的时候他突然摔门,我反应快,手没被夹到,但是的确吓得不轻——那可是我弹琴的手,废了我就毁了。”

罗塞尔揉着眼打着哈欠感叹:“这年头的小屁孩怎么都那么不小心。”

我笑了,说他哪里是不小心。

“他问我,‘姐姐,你是不是要跟我抢爸爸?’”

罗塞尔不说话了。

我眯缝起眼,说:

“小孩子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天真啊,他们的恶意往往最纯粹。

“别说他了,就说我,我小的时候吧,特别喜欢去公园的花坛里找虫子。要么攒成小小的一袋然后扔进火盆里,要么捉起来用小刀把它们的腿脚都剁了然后开膛破肚。小时候我玩儿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被我爷爷看到了。那天那个小老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打的特别狠。”

那个时候爷爷问我疼不疼,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疼。

小老头用手里的皮带点着那些被我开膛破肚的虫子,说,它们也疼,而且比你还疼。

于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干过那种事儿。

那个人教会我敬畏生命,教给我最基础的善恶道德……到最后他走了,我靠着他教会我的东西,一路跌跌撞撞的挣扎到现在。

我很想他。

因为离开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总是孤身一人。

那天罗塞尔借着酒劲儿,对我说了一番话。

他说,老闻啊,我总觉得你很孤独,就算是在贝贝玩儿的时候,就算是现在我站在这儿的时候,我也还是觉得你很孤独。

他说,我不觉得你没什么牵挂,我总觉得你在看着一个已经再也挽回不了的东西。我不会劝你看开点儿,因为我知道那番话对你来说没什么卵用。

他叹道,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要是能找的到的话,要不试试?——我女儿不行啊我跟你说,你动她我削你。

我明白罗塞尔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于是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笑着说道“以前有那么一个”。

“谁啊?”

“死了。”

以前的确有那么一个人,知道我的脾气了解我的喜好,甚至是我作战时的详细思路。在祂面前我仿佛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总是被祂牵着鼻子走,一个不留神就又跌进祂挖给我的坑里,然后一边骂骂咧咧的填坑一边抬头笑容灿烂的表示“先祖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啊”。

祂会嘲讽我弱鸡,会毫不留情的训斥我在工作上的所犯的错,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外人欺负我。在每次我提出异想天开的思路的时候,祂也总是让我放手去做,在我快要跌倒的时候说“想我帮你,求我啊”,然后看着我死倔着自己把问题解决。

但是如果我真的解决不了问题祈求了,祂总是会答应,然后潇洒的把问题解决后提溜着我的领子把我带回去教训,然后用嘲讽的方式告诉我下次要怎么做。

梅迪奇……

这个名字念出来总是能够让我呼吸都停滞,然后心中郁结却说不清为什么。

我从第四纪想到了第五纪,还是没能放下。

我想,或许我需要什么东西来作为仪式,然后彻底告别那些年的挣扎和缠绵。

42

我想忘了梅迪奇,就像当初我忘记我自己一样。

在那次画室说梅迪奇作为神话生物没什么人性后,我本来以为梅迪奇会选择直接掐死我的,但是祂没有。

祂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我,任由我躺在房间里养伤。

说是养伤,其实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关禁闭。我的伤早就被非凡者用相关的能力治好了,根本没留下什么需要静养的地方。

我无聊到头顶长草,便又拿起了画笔。

这次我不是绘画,而是毁画。

鲜艳的花朵被一层层黑色的颜料彻底覆盖,我移动着手臂和手腕机械的动作,看着那些鲜艳的色彩全都被最为深沉的黑色覆盖。

一副,两副……当我触碰到那副被弄脏的黑发少女的时候,我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没用颜料遮掩她的面容。

我只是用“猎人”控火的能力把它烧了。

以前总有人说我倔,说我脾气差,说我有的时候行事太过偏激。

我想他们都没说错。

有些东西既然是注定要毁灭的,不如让它毁在自己手里。

至少这样,还能给自己一种尊严尚存的错觉。

本来以为一章能写完的,但是发现好吧还是写不完。

本章补上闻人的过去,下章转魔女,剧情也该跑到小克落地了。

其实我很纳闷,在群里说我想好结局的时候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说闻到了BE的气息???我在你们眼里就是那种人么???

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闻人很容易BE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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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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