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那次从圣密隆回来后没过多久,古斯塔夫家族就自作主张决定让他和阿贝尔家族的玛蒂尔达订婚。罗塞尔刚开始还嚷嚷着要离开家族,哪怕受尽打压也要反对这桩包办婚姻。但是后来见过玛蒂尔达.阿贝尔之后我就看见他站在窗边望着天际的绯红之月,深情款款道:
“老闻啊,你不懂那种感觉……我感觉我开始期待我和她的婚姻了!”
我:……
好家伙罗境泽是你吗?
“是闻人。”我第N次纠正他。
不管怎么说,罗塞尔喜欢自己的未婚妻是一件好事,我叹了一口气,难得劝了两句:
“既然结婚了就好好对人家姑娘,收收心吧你。”
“老闻啊,你就是一老干部你知道吗?”罗塞尔鄙夷的望了我一眼,呵呵笑道,“唉,说真的,你在第四纪也算是大贵族的一员,怎么就没人给你订婚?梅迪奇家族不需要跟人联姻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我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生父被送到先祖梅迪奇身边,父辈管不了我的婚姻问题。至于后来……以前的确有非凡者家族提出让我嫁过去,不过被先祖挡了回去。后来我晋升序列4之后也有姑娘说想要嫁给我,不过我觉得我不是那种能给对方幸福的人,就拒绝了。”
“嫁过去?”罗塞尔把酒杯抵到唇边,“好家伙让先祖看重的后辈入赘啊?真是胆儿肥。”
我突然才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告诉罗塞尔这件事:“不是,是真的嫁……我初始性别是女性。”
“噗!!”
罗塞尔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嘴边的酒,扭过头来震惊的看着我。我挑了挑眉,说道:“‘猎人’途径序列4会强制变性——你瞅什么呢我上辈子也是女的!”
罗塞尔伸手拿酒瓶的手都在抖:“那,那你现在的取向……”
“谢谢,男女通吃。”
罗塞尔手里的酒杯直接砸到了地上。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放心,我眼光没那么差。”
罗塞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去老子哪里不好?!”
我“啧”了一声说道:“我说你们这种单性恋真奇怪,不要总是怀疑身边的同性恋或者双性恋会喜欢你们好吗?我们的眼光也是很高的。总是怀疑对方会不会看上自己,对方看不上了又觉得受到了侮辱——真特么难伺候。”
罗塞尔冲我摆摆手:“没事,你让我缓缓,我还是很难接受我的哥们儿以前是妹子……”
“看开点儿,”我安慰他,“在‘猎人’家族里夫妻到最后变成哥们儿的也不是没有,呵呵,顺便一提,你还记得那个索伦家族的弗洛朗吗?”
罗塞尔的眼睛眯了起来,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如果涉及到关键性的问题他从没掉过链子。他倒了一杯酒,这才说道:“记得,他跟我说过他很有天赋,和家族里的某个先祖很像……”
我露出和煦的微笑:“他那个先祖我认识,他的初始性别也是女性。”
“艹!”
我给罗塞尔讲过不少第四纪的历史,除了非凡者会关注的大事件之外也包括了不少奇奇怪怪好笑的小事件。在后世被铭记在历史书上的那些人,在遥远的第四纪,大多数我都见过、认识,甚至吵过架打过仗。
曾经的朋友也好,敌人也好,大多数都变成了历史上的文字和图画。只有我这个序列3的老不死还苟活于世,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活着。
那天罗塞尔问我以前叫什么,我沉默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了实话。
“塞西莉亚,”我说,“塞西莉亚.梅迪奇。不过以前在家族里大家都是梅迪奇,所以都叫我塞西莉亚或者莉亚。在我小时候叫我‘莉亚’的更多一点儿,后来有胆子喊我昵称的已经没几个了。”
罗塞尔突然问我:
“那有人喊你闻人珏吗?”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26
闻人珏。
这个名字代表最开始的那个我,也代表着我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往。
我不是那种很快就能从过去走出来的人,实际上,我总是抱着过去的残骸不放手。所以我将我大吃货国的美食和战术都发扬到了第四纪,以至于后来某个不肯透露姓名的“愚者”先生非常感激我——他说他没想到换了个世界都还能吃到这么多正宗的大吃货国美食。
我用我的战术和武力征服了别人的头脑和身体,然后又用食物进一步征服了他们的胃。甚至后来我甚至听到了来自真实造物主的神谕,让我献祭一份午餐上去。
我觉得那是我魔药没消化完所以听岔劈了,结果第二天真的有圣者到我面前来,让我为主献上圣餐,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教一下食谱。
其实我不太喜欢俄餐,因为全都是高热量高脂肪高糖的玩意儿。不过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室友是哈尔滨的,她家开了一家俄式餐馆,所以我就跟着学了不少。
我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穿越了还得教人怎么腌酸黄瓜。
当时的场景魔幻到不忍直视,一帮大厨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表情端庄肃穆。我做着布林饼和红汤,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天回去之后我抱着膝盖坐在窗台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曾在教堂内唱着歌,怀念着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我是塞西莉亚.梅迪奇。
我是闻人珏。
27
我很清楚,有些东西注定是再也见不得天日的,只是可惜,我做不到让它们彻底淹没在黑暗里,所以我只能尽力让它们隐藏起来。
例如曾经的我。
于是后来在我混成了“战争之红”的高层后,我在自己的房间内开了一个密室。里面没有放什么封印物或者珠宝,而是一幅幅画。
金黄夺目的向日葵、洁白如雪的卡萨布兰卡、丰满艳丽的绣球花……一幅幅画作簇拥着正中的那个画框。画面中是一位双手交握低眉祈祷的黑发少女,她的面部线条分外柔和,仿佛精灵。而在她的身后是一片混杂着奇异色彩的模糊光影,它们将她包裹,却没能在沾染半分。
那个少女就在光影间静默,安静到仿佛死去。
在那画框的最下面,是我用精灵语写下的一句话。
“我所挚爱的她。”
那个我所挚爱的,却再也见不到的,过去的我。
我的那个私密的画室没有任何人去看过,除了某一次我画完画之后没有收拾干净,留下了一点颜料在身上被梅迪奇发现了。祂支开了我去办事,等我认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天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用我生平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卧室内,密室的门大开着。我忐忑不安的走过去,看到梅迪奇正站在那副画面前双臂环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我来了,祂转过身啧啧感叹道:
“在你这儿睡了这么多次我都没想到你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密室,不错啊,塞西莉亚。”
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表情平淡道:“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爱好而已,说出来难免会被人笑话。”
“是吗?”梅迪奇的掌心腾的冒出一团火焰,祂抛着火球玩味的说道,“不如我帮你继续‘掩饰’一下?”
我一下失语。
梅迪奇扫了我两眼,伸手熄灭了火球,走过我身边满不在乎的拍了拍的肩膀,说道:“这么担心干什么?”
祂拉起我的手,我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早就已经嵌进了肉里,扎的血肉模糊。
梅迪奇是一个格外喜欢征服的家伙,或许这是猎人途径共有的属性。铁与血的主宰讨厌事情超出祂的掌控,更讨厌隐瞒。
估计是为了惩罚我瞒着祂自己建了一个画室,没过几天祂就强行把我拉到那里做了。我拼命的表示自己不愿意,但是却没用,我抵抗不了同途径的天使之王对我的压制。中途祂逼着我看着那幅画,看着画中那个沉眠的女孩。
当时祂死死的按着我的手腕对我说:
“塞西莉亚,我对一个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主对你纵容不代表我就会允许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祂说,我居然没看出来,这么久你居然还藏着一个爱着的人?不,是精灵。
那些画全都被扫到了地上,妖艳的玫瑰、静默的夜昙、灼热的石蒜……脏污的颜料弄了满地,我看着画中那个黑发的女孩,看着她的面容因为被打翻的颜料弄的模糊不清。
梅迪奇……
我念着那个名字,突然就感受到了滔天的恨意。
于是我说:
“梅迪奇,你怎么不去死?”
“死?”
“红天使”咬住了我的喉间,压抑着怒火含混不清的嗤笑:“为了那个精灵族你希望我去死吗?好,很好,塞西莉亚,你真的很好。”
眼前纷乱的色彩逐渐模糊,我哈哈哈大笑着,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说:“先祖,您嫉妒了吗?为了我一个你家族里的后辈?为了一个曾经的‘猎人之耻’?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声嘶力竭,那一刻我不在乎什么活祭什么非凡者,我只想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释放出去。
脖颈被人单手压住,力道逐渐加大,甚至让我濒临窒息。我的脸几乎都快笑酸了,眼角滑落的热度没有让我内心的火焰浇灭,反而变得更加热烈了。
我知道,那一刻,梅迪奇是真的想杀了我。
于是我伸手擦掉眼泪,挑衅的看着祂说道:
“就是这样,先祖,您还是那个先祖。我当时果然没说错啊,天生的神话生物能有多少人性?后辈也好,我也好。对您而言不过都是一时消遣的玩意儿,为了您的主,您可以随意将后辈舍弃;而为了您的尊严,您现在就可以直接杀死我,就像当年我那因为‘不敬’的罪名被其他人活祭的母亲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呃……”
祂的力道逐渐加大,在意识消失前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幅画。
画中的女孩看不清面容,就像逐渐忘记了过去的我。
我想,再见了,闻人珏。
小红啊,没人告诉你男人的嫉妒会让祂变的面目狰狞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