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第二天就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各家报纸都以大篇幅报导,许多杂志也争相刊登,但最为热销的好像抢到了御狩警官拍的第一手照片——《读卖新闻》,出于媒体性质,就算被批评为总是捏造难以采信的丑闻也没办法,但这次丰富的现场照片似乎立了大功,听说还创下了创刊以来最佳的销售成绩。
以牙还牙,结果确实这样。伊藤家失势,伊藤鸿不仅失去父亲的庇护,还登上丑闻报导,被四个男人侵/犯,还被判刑七年牢狱之灾,前途充满光明。
益田小町也不再整日流泪了。她会试图自杀,大概也是由于受不了来自社会那些没有道理的压迫。
因为胎儿还没完全成型,在五个月以内都是可以拿掉的,在木川的建议下,第二天益田小町就由父母陪同着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然后打算转学到另一家更好的公立国中上课。
说起来,委托时是走投无路的状况,但不管过程如何——不论发展多么乱七八糟——都获得了好结果,让人感激零涕,这是事实。
“谢谢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益田母亲握住木川的手,白花花的头发被扎成一束,“不管你要多少委托费都可以。”
“这段时间肯定很痛苦吧。”
红眼睛少女露出了有点难过的神情:“益田妹妹受的伤,也许一生都不会痊愈,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补偿,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但至少她可以由自己选择接下来的人生道路,希望你们一家能好好活下去。”
“啊啊……”
益田父亲含着眼泪,缓缓点了点头。
“然后关于委托费,这样吧,以后我来你们家的旅馆记得给我打六折啊!”她说。
本来早已做好被索求高额费用的觉悟,但面前十八岁的侦探小姐只朝他们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门外小径边,穿着私服的黑发男人正站在那里等她。
“义勇先生。”
黑发少女快步上前,嘴角自然浮现了笑容,那是一种非常温和又让人觉得舒服的笑意,嘴唇无意识地翘了一下,就像镌刻着紫堇花:“久等了。”
黑发青年顿了顿,即便如此,少女也毫无被怠慢的感觉,她完全没受到影响,走到他身侧时还在得意洋洋地说话:“刚刚我连委托费都没要哦,大家想对我尽臣下之礼,很正确的心态,值得嘉许!”
富冈义勇似乎轻笑了一声,但又隐没在木川快活的词句之间,两人并排往前走着。
“其他人呢,今天不是还要讨论面具的事情?”
“在前面不远的紫藤花分家里。”他言简意赅,换了话题,“刚刚看见有人在卖椰子蟹,问了以后发现很多人用这个打赌。”
“赌什么?”少女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涂上不同颜色的漆,让它们同时爬上窗帘赛跑,然后全家人来赌哪一只会最先爬上天花板,太奇怪了。”
如愿以偿的,她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边笑边抬头看他,清脆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像音符。
“什么啊,那直接用蜘蛛比赛不就好了,螃蟹赛跑,哈哈哈哈……”
“这个给你。”
他递过去几颗糖,木川唯也毫不客气地塞进口袋,拿出一颗扔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和他对话:“在伊藤家完全没找到面具,我连千万级别的青瓷都翻出来了,就差把地毯掀开找。”
“青瓷?”
“而且还是砧青瓷,啊,这是日本的称呼,也就是中国浙江南部龙泉窑出来的样式,釉色与产出时间不同就分称为砧青瓷、天龙寺瓷、七官青瓷,像丰臣秀吉喜欢的大内筒就是南宋时期的砧青瓷。”
两人一路聊瓷器走到了紫藤花分宅门口,一进正厅,就受到了正餐招待。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也在,他俩都穿着私服,看起来已经等了好一会。
富冈和木川进来后,四人互相熟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她随便找位置坐下来,毫不见外地端着茶壶给自己倒水,猛喝一口。
“说了太多话。”
木川唯今天没穿和服,风格十分现代的短裙毛衣靴子加外套,是在跨年时期显得格外寒冷的穿搭。进门口她把外套一脱,很懒散地把胳膊搭在茶桌上,托着脸颊看对面的三个青年:“不是有那种驱邪除魔的神社祈祷师,能用来召唤诅咒面具吗。”
“你说呢。”不死川吐槽道。
她喝着茶:“我暂时放弃参与,休息一下。”
然后少女就拿着茶点吃起来,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讨论,眼神放空地想着事情,那张侧脸浮现在灯光之中,显得半明半昧。
木川歪着脸,陷入苦恼。
房屋不知道是建在较高的地基上还是斜坡上,邻接客厅种有松树的庭院外边视野十分开阔,可以瞄见一点老旧的屋瓦。不知道那三个人说了什么,不死川半眯着眼睛一把抓住富冈的肩膀,激烈地摇晃起来……他们这个样子,日常生活没问题吗?
富冈被摇晃得更凶了,炼狱夹在中间伸手拦了一下,桌上那张写了字的纸轻飘飘地飞到木川脚边,连带着毛笔也咕噜咕噜滚下来。
纸上写着细瘦而风格别具的文字。
是炼狱的字吧。
木川唯放空的视线微微下移,看见纸上这么写着——南村与圆山町交界。然后旁边画了一个眼睛大如铜铃的、长着獠牙的、当然还有两根角的,最常见的鬼面具。
哇,画得好烂。
她捡起来看了看,拿毛笔又添了一点阴影和细节,这期间紫藤花家的小姑娘端着天妇罗进来,名字好像是阿节。
女孩整个人十分娇小,小而细长的内双眼皮令人印象深刻,不算特别漂亮或特别丑,是很普通的大正风格的小妹妹,脸孔却十分抢眼——该说是娇媚吗?总之木川看着她陷入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想起了荞麦面店碗上的儿童画,鞭发圆脸的那种。在几个青年宛如地毯式轰炸般的舌锋之间,小姑娘只是略微低着头把东西送进来放下。
也许是木川唯发呆的视线正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阿节可能有些疑惑,也顺着目光看了回去,然后无意识发出感叹:“……漂亮的人。”
面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孩,木川有些退缩,准确来说是放空的视线还停留在涣散的程度,没有得到回应,阿节的眼神恰好扫过桌面上的画纸。
“最近晚上的祭典有好多这种面具诶,姐姐喜欢吗?”
“祭典?”木川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对方脸上。
阿节坐在她旁边,耳语似的凑来:“真的好热闹,跨年的烟火大会能持续三天呢。”连不必要的感想都说出来了,木川有一点吃惊,微微挑眉。
“因为圆山町突发火灾全体休业,我哥哥正好歇业回来,姐姐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祭典啊。”
“你哥哥是?”
“超级好的哥哥!津哥会给我买好多书……”
圆山町好像是三业地,就是指料理店、艺妓屋和茶室,允许这三种行业营业的特定区域,离得也不远。记得后来转运站开发起来,产业合并就出现了咖啡厅百轩店之类。
“喂喂喂——”忽然有人抓着木川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旋了一百八十度,还没等看清脸,对方就一连串的飞快语速,“你不是要休息吗,怎么又要开始胡乱认识人了。”
阿节嘀咕:“才正说到精彩的地方呢。”
木川唯眨了眨眼,没搭理不死川,扭头望向阿节:“火灾原因是什么?不是说突然烧掉了吗。”
“几乎全毁掉了哦,可是哥哥的茶室留下来了,附近的按摩店也没事,就像东京那样会有美女姐姐按摩。”
“起火点在哪?”
“正中央料理店旁边的温泉浴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客人进店,他身上忽然起火,所以大家都没穿衣服跑出来了,特别有意思。”
“……这是有意思吗。”木川吐槽了一句,顺便将还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下来,“什么样的面具呢?”
“好像是贴着护符的面具,哥哥说很邪门。”
木川唯得意地朝对面望去,喜滋滋地炫耀:“圆山町发生了火灾,肯定不是巧合,可以调查了。”
结果炼狱和富冈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不死川甚至耷拉着眼皮,有些无语:“我们早就知道了,你要一起去?”
“我不能去吗,我还想看看美女按摩。”
“笨蛋!怎么可能就是单纯的按摩。”不死川实弥也欲言又止,“又不是光头推拿师傅工作的店……”
阿节飞快接上:“部位不太一样,温泉和按摩店的美女姐姐都会给客人拉筋,大家脱得很干净。”
木川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流露出强烈的好奇,她期待地看着几个青年:“你们去过吗?里面什么样?和花街像吗?是脱光了裹着浴巾按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我要去看!”
阿节提醒道:“圆山町很容易迷路的,一定要带上地图哦。”
炼狱杏寿郎咳嗽了一声,默默把脸移开。富冈义勇语气迟疑地问木川:“你很好奇?”
“那当然,花街艺妓姐姐的流程我亲眼见到了,但是按摩店只在文学作品里看过《温泉旅馆按摩寝取寂寞人/妻》之类的,好,拿上地图准备去迷路町了。”
黑发少女兴致勃勃地站起来,举手欢呼。
“那叫圆山町。”
……而且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淡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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