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的无限城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内部结构复杂,包含多个楼层和区域,鸣女越强,无限城的结构也就越接近于无限,鬼舞辻无惨一个月来仅仅只是没有回去城堡,不代表他不在无限城。
猗窝座站在某个浮空的独立房间天花板上,像搭乘升降梯般一路上升,没有任何安全护栏或是墙壁,无限城内错综复杂的景象一览无余,四周上层与下层直接都有蜿蜒曲折的走廊连接,中间是各种悬浮的平台。
达到某个高度时,天花板与另一个视野开阔的平台嵌合拼接,猗窝座一眼看到的是占据整面墙的黑色长发,上面星星点点闪烁着紫色的异彩,像是蟒蛇坚硬的鳞片反射出来的阴森光亮。
鸣女跪坐在墙壁的正中,手里抱着惯用的琵琶,无惨面无表情地坐在墙壁侧面的沙发上,此时鸣女的能力远远未到能随心所欲的地步,黑色长发还无法投映出眼球看见的画面,只能传递声音,分身一般的紫色眼球暂且只能在无限城里活动,若是离开本体太远就会失去活动力枯萎,但对于缺乏探知探索能力的鬼阵营而言足以让无惨另眼相待。
无惨这回主动召集上弦三前来觐见,猗窝座看见童磨表情浮夸,坐在木地板上对自己哥俩好般招手,心底就生出浓浓的厌恶,却不能在无惨面前放肆,上前走到远离童磨的另一个角落单脚跪下行礼。
“无惨大人,很抱歉来迟了。”
无惨若有所思地看着猗窝座,缓缓道:“猗窝座,我记得你好像是现任上弦里仅次于黑死牟在任年限的鬼。”
猗窝座眼神微沉:“是。”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无惨轻抚过自己的下颔,似乎从猗窝座到达前就一直在思考什么问题,猗窝座不是会主动打破沉默的类型,纹丝不动地低着头跪在原地。
童磨在一旁跪坐着,颇有些委屈的模样,他对无惨不像其他人那么诚惶诚恐、恪守成规,用撒娇般的口吻说道:“无惨大人,我虽然在任的年限不及猗窝座阁下,可是我先一步成为了上弦·二呀,怎么看都是我比猗窝座阁下天赋更强吧。”
猗窝座没办法不讨厌童磨,这家伙每次说话都踩着他的要害,他放在地上的手五指握拳捏得咔咔作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狼目露凶光。
无惨眼神古怪地扫了童磨一眼,说道:“你对过去没有任何感觉,没用。话说回来,我没召唤你来无限城,蓝色彼岸花的搜查怎么样了?”
童磨难得凝固了,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还没找到呢......无惨大人好冷淡呀,明明养了宠物后心情一直很好来着。黑死牟阁下找到了克服斩首弱点的办法,我当然想知道呀~”
猗窝座震惊了,抬头看向揉着眉心仿佛有点头疼的无惨,忍不住开口问道:“无惨大人,真的找到办法了吗?”
所有的鬼都会在被日轮刀斩首的时候死亡,就连无惨都是在变成鬼的几百年后才克服的这个弱点,无惨对其没有什么经验能分享,只说需要靠自己的实力去领悟,克服不了就是对生的执念不够强。
无惨手指轻轻点了点膝盖,浑身通白的玉壶从一旁的花瓶钻了出来,嘻嘻地笑着:“嘿嘿嘿,找到了哟~无惨大人的小宠物找黑死牟阁下聊了一天一夜人类时候的记忆,接着黑死牟大人就发现自己突然克服了‘斩首’。”
鬼阵营里,千百年来都有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鬼擅自聚集到一起、以及讨论人类时期的记忆——无惨认为过多的记忆会引起人类感情回溯,会使得生物变得软弱削减鬼的攻击性,更不利于无惨对鬼的统治。因此黑死牟在上杉惠询问继国缘一的事情时,第一反应就问是不是无惨让他问的......后面是上杉惠手上戒指的存在感太高,见物如见人,上杉惠的问题就是无惨的问题,因此黑死牟才松口跟对方说了那么久。
玉壶瞧不起除无惨以外的所有生物,尤其是对人类充满了施虐欲,他算是对无惨养人类宠物抗拒最强烈的上弦。玉壶会把偶然遇见的强者揉碎全身骨头剜去双眼,看着他们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生命破碎的扭曲感让他无法自拔;遇到漂亮的人类就应该切断手脚,泡福尔马林做成生物标本插花瓶成为艺术作品.....而不是好吃好喝供着,甚至还会给鬼王添麻烦!!
玉壶忽然一下情绪高昂起来,魁梧怪异的身子在花瓶上到处乱飘。
“无惨大人~~这个人类违反了您的铁律!竟然找上弦一阁下聊那个男人的事,这根本就是叛徒才有的行为!即便黑死牟阁下在回忆后克服斩首的弱点,那也是黑死牟阁下独立办到的,跟那个弱小的人类没有半点关系!!无惨大人,您一直认为受到了那个人类的精神操控,现在好不容易分离一个月感觉感情没有那么强烈了,不如趁机解决掉,就再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无惨对叛徒向来是零容忍,上杉惠的行为的确古怪,只是无惨从来没跟上杉惠提过禁止向上弦询问人类时期的事,就结果而言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无惨曾以为这股感情不会再消失了,他愈是抗拒,感情就愈发凶猛,最后鬼王妥协选择接受。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上杉惠昏迷不醒,全部的力量都在与鬼王之力对抗,无惨因此远离他,一开始还甚是思念,对身边少了个活泼快乐的生灵有点不习惯,可是当他不再抗拒那份感情的时候,这股来势汹涌的情感却恍若变成温吞的烛火一般停留在了原地,不再朝他发起进攻。
眼不见心不烦似的,无惨又觉得自己可以适应没有上杉惠的生活,因此玉壶这次谏言没有惹怒鬼王。
一来上杉惠立场不明,从头到尾向他隐瞒血鬼术的事,至今无惨通过实验只知道上杉惠能把血转化成黄金,再者过去的事很少提及,无惨无法探寻他的记忆;二来上杉惠的确犯了他的大忌,若是普通鬼把继国缘一拿到台面上讲,直接死都是相当幸福的事了......若是趁感情减退的时候直接除掉,或许对鬼王的永生是一件好事。
在鬼舞辻无惨看来,他并不了解上杉惠,同时上杉惠也不了解他。
他对上杉惠的爱意是基于对方从来不承认的精神操控能力,如今本体虚弱,那份感情像是夕阳下逐渐褪去的潮汐,徒留下沙滩上的白色泡沫让他动摇留恋。无惨下意识觉得,这份感情会在上杉惠彻底死亡后无声无息地消逝,最后变成他千年里的一名过客。
无惨再一次地厌恶上“变化”。感情是所有东西里最不靠谱的一件事,一个月前男人朝心爱的伴侣求婚,因为他们共同度过了无数美好浪漫的夜晚,后面为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二人不得不分离,占据天涯海角各一方,期间杳无音讯,曾经的音容笑貌像是慢慢褪色的旧照片,连感情都渐渐感觉不到了。男人不会为当时的“求婚”后悔,但日新月异,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从前山峰峦起,而今一马平川,凭什么感情就不会变?
太长时间没见面对话,生活被事业挤满,无惨沉静在新的实验中,有时甚至会忘记昏睡的上杉惠的存在,如今上杉惠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踩着鬼王底线蹦跶.....何不趁机解决隐藏的祸患?
在场的上弦都明显感觉到鬼王的动摇,从前玉壶这般怂恿鬼王除掉宠物的时候,无惨可是动怒削掉了玉壶的脑袋,而今无惨垂眸沉思,听到玉壶的发言眼神没有半点光亮。
玉壶宛然得到鼓励似的,鼓起胸膛铆足了劲,恰如从神灯里出来的魔物,声音像是刮过悬崖的烈风,呕哑嘲哳,带着腐蚀大地的魔力。
“无惨大人~~这股奇怪的力量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能找到控制的办法,您受到这个人类的蛊惑已经两年多了,这期间您去人间增加鬼的数量都变少了,这个人绝对是祸患!还浪费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用来伺候宠物的侍女,可是您原本培养在人间用来搜寻蓝色彼岸花和找产屋敷一族的。无惨大人,我可以帮您把他做成永垂不朽的标本,放在您的书房,这也是陪伴的一种方式呀~也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困扰~”
童磨和猗窝座难得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一个跪坐在左边满脸无所谓,一个半跪在右边面无表情。玉壶向来啰嗦又自以为是,飘在花瓶上高谈阔论想杀掉无惨养了两年的宠物......无惨此前听到这种言论眼球充血发红,手臂青筋直跳,眼睛眨也不眨地弄死了一个下弦鬼。
而今好像真的不一样了,鬼王的眼睛仿佛浮现出一股雾气,朦朦胧胧地缺乏神采,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仿佛真在考虑玉壶提议的优点和缺点,可是身上没半分杀意或怒气。
这时有点生活经验的聪明人都清楚别参合进这种事里......两口子互相看不顺眼时,第三者屁颠屁颠跑上前说你们不合适分了吧,若是真分了还好,要是下一秒两人又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第三者就尴尬了。
玉壶依然喋喋不休。他通常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无惨首次这么容忍他在自己面前放言高论,一时耀武扬威,莫名觉得自己得到了称赞,某种情绪被点燃了,希望鬼王能够给他实质性的褒奖,开始显摆起他制作的花瓶,说前段时间用了几个武士做出来的艺术品有多么多么漂亮,鬼王大人的宠物一定可以做得更漂亮......
倏地,鸣女手指微微一动,清凉的嗓音短暂地打断了玉壶的发言,这时无惨才发觉玉壶的声音聒噪跟个琵琶被乱拉似的噪音一样,难怪他想事情越想越烦......
“无惨大人,上杉大人在叫我......似乎是跟黑死牟阁下有了矛盾。”
童磨好奇地歪了歪头:“诶~不是说他们两个相处得很融洽吗?”
无惨皱起眉头,手指托着自己的脸庞,冷冷道:“他叫你你就过去,把声音放出来。”
“遵命。”鸣女欠身行礼,旋即斩断自己垂至腰间的长发,身形一闪瞬移到了城堡。
鸣女抱着琵琶站在上杉惠椅子的另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上杉大人,您叫我?”
此时上杉惠根本没发觉自己刚刚在玉壶嘴里死了一千遍,这回他气得很彻底,转头就告状:“你们上弦一赖在这不走,他不走就算了,还不准我走!!”
“......”
鸣女一般收到的指令只有传送空间或者声音画面,她虽然不是战斗型的鬼但也不代表具有人情味,她变成‘鸣女’之前身上就背负了数十条人命。
鸣女不动声色,问道:“黑死牟大人,请问这是怎么了?”
黑死牟刚吩咐完侍从重新换上病人适口的饮食。上杉惠不乐意吃饭的理由他后知后觉地在巡视完餐桌后想起来,人类高烧后脾胃虚弱,根本受不了荤腥油腻,侍女们完成任务式一丝不苟地照顾上杉惠,很难真心为对方着想,上杉惠也是吊儿郎当惯了,没胃口自然也想不起来应当吃什么。
黑死牟看着气得眼泪汪汪的上杉惠,犹豫地说道:“他在闹情绪。”
“......”鸣女手臂冒出青筋来。黑死牟说话不慌不忙,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明眼人都知道无惨的宠物在闹情绪,问题是找她做什么?她作为人类时最喜欢的一段记忆可是杀人后怒弹琵琶,她没有孩子也没兄弟姐妹,只知道哄人渣老公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拿起锤子框框乱捶直接送走......
鸣女幽幽道:“上杉大人需要我为您弹奏琵琶吗?”
上杉惠一抬头,猝不及防又对上了鸣女那只巨大的眼睛,连刘海都特意撇到耳后,眼角周围全是虬结的青筋,语气凶巴巴的,仿佛再说你敢答应我就敢拿你当琵琶弹.....
一觉睡醒后什么好事都没遇上的上杉惠真真是委屈极了,他招谁惹谁了,黑死牟你聊你弟弟聊得那么高兴,最后竟这样恩将仇报!!
上杉惠摇头,像个本来待在家里高高兴兴趴地上玩玩具、结果被来做客的陌生亲戚嫌弃到处蹑的小狗,这下真的乖了,缩在椅子里不动,揉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在没人爱的环境,小动物只能夹起尾巴缩到角落,深知人类比他强能欺负得他哇哇叫,只好躲在一旁眼巴巴地盼着爱他的人来找他,可要是谁都没来呢?
“......”
“......”
鸣女神色变得阴郁起来,黑死牟握着刀的手莫名颤了一下。
对着铺满头发的墙壁面壁的童磨第一次听到小宠物的声音,还是像个孩子抽噎似的哭声,稍稍一听都可以猜到对方弱成什么样.....早知道宠物弱,没想到这么弱!这令童磨大感惊奇,七彩的眼睛骨碌碌直转,眼看着无惨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鬼王的威势从天而降,瞬间席卷了整个无限城。
这种感觉犹似老板临时外出,把自己心爱的宠物交给得力部下照管,远远地一开视频发现宠物被欺负了......这时什么太久没见宠物感情变淡、宠物干了啥啥坏事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鸣女第一次遇到鬼王朝她发火,抱着琵琶吓僵了。
黑死牟感受到这股愤怒的压力,心里却微微一动,无惨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个宠物......黑死牟想起来什么,环顾四周,从一边的菱形架子上取下一个装饰品,从上面掰下一块紫竹,拔刀的一瞬间就做好了玩具,强硬地抬起上杉惠的头,把玩具塞给他,勉强回忆着哄孩子的声音,说道:“这个笛子,和你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送给你,不准再哭了。”
被黑死牟捏住下巴的时刻上杉惠惊恐得像个被老鹰捉住的幼兔,一双红色的大眼睛瞳孔地震,哭得鼻子都红了,但看见那根竹子的时候,泪水弥漫的红眼睛又活泼起来,真的不哭了,捧着那根“和继国缘一拿到的一模一样”的竹笛细细打量——上杉惠一直戴着鬼王赐予的戒指,从此对无惨的威压基本免疫,因此什么都没感觉到。
上杉惠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黑死牟都放下身段愿意哄他,肯定是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上杉惠从惊惧中解脱出来,腿晃了晃,弱声弱气道:“我要回房间睡觉......”
黑死牟看了一眼被鬼王力量吓得呆若木鸡的侍女,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正准备过来,强烈的职业素养让她在遭遇无惨突如其来的威压时也端稳了餐盘,黑死牟伸手将那碗粥端到桌上,说:“把这碗粥吃完就可以。”
“......好吧。”没有了大鱼大肉的油腻味,上杉惠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听话地点点头,拿小勺子搅动了几下,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道:“我能跟无惨大人说句话吗?他现在方便吗?”
这下鸣女再不敢显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低眉顺眼地鞠躬说道:“您听不见无惨大人的声音,但是无惨大人可以听见您的声音,只需要对我说就可以。”
童磨眼里泛起了玩味,现在大概是无惨大人心里最为纠结该不该杀掉蛊惑王心的宠物的时候,他倒是很好奇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的宠物能说出什么话来死里逃生.....
谁知道墙壁上传来软趴趴的嗓音,犹如阳光穿过云层、小猫喵喵撒娇,还夹着棉花糖融化般的一丝哭腔。
“无惨大人,我想你了......您早点来见我好不好?”
“......”
良久的沉默,几个上弦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安静得只剩下玉壶紧张地吞口水的声音,无惨原本眉头紧锁的面容,在听见这个声音后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此刻玉壶的“为鬼王着想”、“踏足无惨大人禁区”什么的种种正经理由都靠不住了。大家都在说养宠物干什么浪费钱浪费时间,宠物闯祸后尤其添油加醋说干脆丢掉或者送人吧,连饲养人都会在心里徘徊不定——养的这玩意儿除了气他之外没别的用了,养了做什么?可是回过头小宠物摇着尾巴扑上来,对饲主的心思一无所知,一如既往地用湿润的鼻子拱一拱主人的手求摸摸,这时候谁来也没用了,不喜欢他宠物的人才是坏人。
小动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一定是玉壶叽里呱啦一大堆的错。
无惨心情很好,眼角都有了笑意。
“玉壶。”
玉壶吓得浑身一抖:“属下在。”
“滚。”
“......”
“......诶?诶?!可是....克服弱点的事......”玉壶支支吾吾地还想争取,下一秒鬼头落地,无惨厌恶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还是说把你丢出去晒会太阳才能懂吗,滚出去。”
“是.....是!!呜呜呜......”这回轮到受到天大委屈的玉壶从脑袋下长出手,泪流满面地抱着身体爬走,鸣女相当机敏,隔空就将玉壶传送出无限城。
鸣女看着趴桌上喝粥的上杉惠,福了一躬,说道:“上杉大人,那我告退了。”
“嗯。”
这群鬼进门或离开从来都是闪现,上杉惠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咳嗽几声,红色眼珠懒洋洋地看向黑死牟,小声问:“现在可以了吗?”
黑死牟静默一会儿,才缓缓道:“现在连线断开了。”
“哦.....你先前还跟我说无惨大人高兴......搞半天还是生气了。”上杉惠忍不住踢了踢腿,觉得自己真的是当得一手好绿茶,“你为什么帮我?不是最讨厌弱者了吗?”
黑死牟阖上眼眸,等待上杉惠吃完粥,说道:“作为你帮我克服弱点的谢礼。”
“?”上杉惠茫然不解,脑袋里一时想不起来鬼的特质,还以为黑死牟是战胜了什么心理阴影.....决定不再折磨自己可怜的脑细胞,耸耸肩,埋头吃饭。
刚刚黑死牟塞给他笛子的时候,用身体遮住鸣女的视线,捏着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无惨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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