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恢复

养伤时的日子过的慢悠悠的。

太阳在木屋外升起落下,树木投下的倒影在门外晃晃悠悠。偶尔会通过大开的房门钻进木屋里的鸟雀叽叽喳喳着在地面上一蹦一跳,又会在伊吹清子听到声音看过来时扇动翅膀快速飞走。

在榻榻米上躺了两天后伊吹清子就已经开始尝试下床。到了第三天时已经可以稍微正常点的行走。等到了第五天时酸疼的感觉总算消失不见,行动自如的感觉在这时看来竟然还有点陌生。

她在行动恢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屋子里蹦蹦跳跳,而之后就是试图突破鳞泷先生的防线去外头追麻雀。她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以前常听家人说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毕竟酸疼感消失后她是真的想不起自己那几天究竟有多疼。

额头的伤伤的更重些。在行动恢复后的时间大多数用来慢慢养头上的伤。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鳞泷先生依旧没有给她进行训练,在她表露出想上山的意愿时以拒绝的口吻把她摁了回去。

伊吹清子感觉鳞泷先生是察觉到她想上山的缘由主要是想试着再去见那个少年所以才没让她上去。

掌心处的伤口很小,处理也是简单的包扎了事。在现如今过了几天后拆掉纱布再去看,掌心的伤口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摸上去时会感觉到皮肤表面有细微的隆起。

痒痒的。

在距离答应成为斩鬼人到现在已经过了大概十五天左右。彼时是普通的晴天,伊吹清子坐在木屋里的榻榻米上百般聊赖地反复翻转手掌看来看去,然后盯着自己的掌心发了会儿呆,手在视野之中蜷缩成拳又松开。

掌心的肌肤除去伤口那块其他地方触感都是平滑的。她说不清楚自己的皮肤触感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大概还没到粗糙的程度。

触感粗糙应该是什么样的?

她不自觉想。

如果要这么想,记忆中很容易就会有对比项。

她的父亲,鳞泷先生,甚至是狭雾山上那看起来比她大些的少年。他们的掌心触感都是粗糙的,很明显的结了一层茧在上头。

实际上回想起来,姐姐的手掌心触感也是有些粗糙的。毕竟姐姐也会帮父亲砍柴。

那如果说父亲和姐姐掌心的茧是常年干重活导致,那鳞泷先生就是握刀的原因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之后长此以往的训练下去,自己的掌心也会粗糙起来吧。

“……有点想象不出那个样子。”

将手指蜷缩起来虚握成拳,伊吹清子用指尖力道很轻的来回触摸自己的掌心,回想着记忆中鳞泷先生他们掌心的粗糙程度,却怎么也想象不到在自己的掌心摸出同样触感的样子。

她喃喃着放下手,转而用手撑着身旁的榻榻米,望着木门之外的天空踢着腿。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说鳞泷先生是握刀……那那个少年呢?

神使的掌心也会结茧吗?

“在想什么?”

眼前投下阴影。伊吹清子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鳞泷先生走进了木屋里。他好像注意到她正在走神,往旁边走去时顺嘴问了一句。

“没什么啦。”

用力摇了摇头,伊吹清子向后仰了仰身子,双腿悬离地面,有些好奇地去看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鳞泷先生,“只是有点无聊……”

“这样。”

鳞泷先生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来。遮挡住视野的身形消失,伊吹清子注意到那边的木桌之上出现了一个布包。包袱的面料普通,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上头打死了结,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鳞泷先生在转过身后没再往别的地方走,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然后弯腰坐在她旁边,“最近感觉怎么样?”

问的应该是脑袋的事。

刚下山那几天她的脑袋时不时会感觉晕眩,经常是长时间躺在木屋里被迫睡觉缓和痛感。至于现在痛感已经少了很多,最近伊吹清子在木屋里蹦跶了很多次都没感觉脑袋处有什么奇怪的异样。

“没什么感觉了。”为了确定再次幅度很小的晃晃脑袋,伊吹清子把被晃到眼前遮盖住视线的黑发甩到脑后去,回答,“是不是已经好了?”

鳞泷先生没有马上回答她。他大概停顿了几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那拆开纱布看看吧。”

过了一会儿,他说。

伊吹清子点了点头,乖巧地坐在原地。

脑袋上最近依旧缠着纱布。

虽然症状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但纱布依旧缠着,每天也会定时换药喝药,或许是为了防护还出什么别的意外。伊吹清子回想起医生说过的话,她不太清楚那天医生提过的脑震荡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像在用力震动大脑,总之听起来不是很妙。

她想,也许是为了防护这个。

出神时鳞泷先生已经伸手探向她头顶。宽大的袖摆再次遮住了她的脸。视野昏暗下去,伊吹清子下意识闭起了眼睛,感觉脑袋上纱布缠绕的结被慢慢解开,然后一直缠在脑袋上的紧绷感消退下去,最后只剩下隐约的感觉纱布还在的幻觉。

“……好像差不多了。”

隔着衣摆,伊吹清子听见鳞泷先生在低声喃喃着什么。随后他收回手去,她睁开眼,视野恢复明亮,伊吹清子看见了被鳞泷先生握在手里的纱布,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再叫医生复查一次吧。可能就快好了。”

对她的动作投来些许目光后移开,鳞泷先生握着纱布站起身,道。

“那是不是就要开始训练了?”

听见鳞泷先生的话,伊吹清子眨了眨眼,放下摸着自己发顶的手,探身过去问。

语气里莫名带了点期待。

重复的无聊日子实在过的有点久。虽然通过测试她已经知道了训练不易,但除了这个她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

鳞泷先生往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很清晰的,伊吹清子听见他叹了口气。

“大概是吧。”只是最后他也没说别的,“如果复查后没问题,明天就开始训练。”

*

医生来的时间是一直盯着木屋外的伊吹清子凭借自己这几天养出的生物钟推测出来的。那大概是下午到时候,那段时间蝉鸣声总是会格外的大,医生奶奶就是在一声接一声的蝉鸣里慢悠悠地顺着那条路出现在她的视野中的。

她手里依旧拎着那个木箱子。伊吹清子常在看病时看见奶奶从木箱里拿出各种她看不懂的东西,凑近时还可以闻见药香味。

复查的结果很理想。

把伊吹清子上上下下用她看不懂的手法都看了一遍后,名为会子的医生奶奶和蔼地笑着告诉她她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头顶最严重的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她表现出来的状况也并不影响接下来的训练。

“药还是得按时吃的。”在离开的最后,会子奶奶依旧是慢悠悠的,“如果有什么不适也要说出来呀。”

“好的——”伊吹清子拖着尾音跟着会子奶奶往外走。她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鳞泷先生,这次出门没有被鳞泷先生阻拦,她很顺利地跟着奶奶走到了离开这里的下坡路段,回头时看见鳞泷先生只是站在门口目送她们。

双腿再次踩在泥土地上,粗糙的石头触感有种莫名的亲切。已经好全的双腿此时感觉充满力量,伊吹清子原地蹦哒了几下后有些兴奋地去看四周的密林,顺手揪了一下路边的野草。

“哎呀呀,可不能太闹腾呀。”慢悠悠的步伐停在了路段口,会子奶奶象征性地劝阻了一下清子,带着些皱纹的脸上笑容不变,棕色的眼睛因为笑容弯起弧度,“清子有活力真是太好了。”

她又补充。

“多谢会子奶奶,现在感觉好多啦。”停下到处乱走的步伐,伊吹清子笑着走回奶奶旁边。

“接下来要好好的呀。”奶奶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说。

脑袋被拍的往下按了按,伊吹清子嘿嘿笑着握住奶奶按着自己的手,侧身躲开,然后晃了晃她的胳膊。力道很轻,和以往在家人前撒娇几乎没有差别。

“我知道啦,奶奶。”

会子奶奶的住处在另一边。离这里大概也就一个下坡再过一会的距离。站在下坡路下用力挥着手目送奶奶远去,伊吹清子再次原地跳了几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嘞,接下来往上跑——”

她用力吸了口气。

密林间传来鸟雀与蝉虫鸣叫。场景与刚来时莫名有些类似。伊吹清子放开手脚往上跑,好全的身体感觉格外轻盈。没有了最开始来这里时满身的疲惫与不安,她只觉得奔跑时略过耳畔的风带着凉意。

下坡路不长,冲出去没多久她就重新看见了鳞泷先生。

“鳞泷先生——”

远远地喊了一句,伊吹清子脚步不停地往上冲,在快到木屋时来了个急刹车,刚刚好停在鳞泷先生的前面。

她笑了几声。

“……刚好全还是不要太剧烈跑动。”

袖摆下的手稍微动了动,鳞泷先生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或许是动手的瞬间反应过来她的脑袋负了伤,最后落在发顶的只是很轻柔的敲击感。

“好的好的——”

很敷衍的回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伊吹清子只是顺嘴答应一声。她表现出来的可一点都不是担心的样子。

“伤好全了就准备训练吧。”像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鳞泷先生最终还是没继续说什么,挺直背不再继续靠着门框,然后偏身往木屋里走。

“那个那个——”

见鳞泷先生准备往里面走了,伊吹清子最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鳞泷先生,训练会需要上山吗——”

“想要上山也得等到明天,今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里头传来鳞泷先生无情的否决声。

明天啊。

伊吹清子眨了眨眼。

明天也没关系。

她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太阳依旧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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