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训练场离木屋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需要爬上一段崎岖的山路。那个地方,朝潮爱莉只去过一次,就再也不愿意踏足。

在那里,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从背后窥伺的感觉。可当她猛地回头时,所能看见的,却只有风中摇曳的树影。

但今天是个例外,男孩们罕见地没有在晚餐时间之前回来。

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提着灯笼,还没完全靠近训练场,急促而激烈的竹刀碰撞声便穿透林间的寂静远远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凶狠。

循着声音,她悄悄从树后探出头去。

训练场中央,两道身影在月光下急速地纠缠、分离、碰撞。突然,其中一道身影——那个有着肉色短发的少年似乎抓住一个空隙,发出一声震耳的暴喝,手中的竹刀化作一道奔涌的水流般,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地向外挥舞了出去。

富冈义勇没能防住这一击,整个人都向后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朝潮爱莉不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她第一次观看两人之前的对练,但却无疑是最激烈的一次。

这也太狠了吧。富冈义勇他……没死吧?

“喂,义勇!你没事吧?”

前一秒还气势如虹的锖兔,凌厉之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来到富冈义勇身前,半跪下来伸出手。

“抱歉,我刚才太投入了,”锖兔有些懊恼道,“最后那一下没收住力。”

“锖兔你的剑术果然很厉害。”富冈义勇略带羡慕道。他抓住对方伸来的手,借力站起身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已经将呼吸融汇贯通了。最终选拔肯定没问题。”

这句坦率的赞美让锖兔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份羞赧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板起了脸。

“我们的目标,可是两个人一起通过。”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话说回来,你刚刚分神了吧。如果我是鬼的话,你现在可就已经没命了。”

这么说着,锖兔顺着富冈义勇被击中前分神的方向,才注意到漆黑的树影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盏微弱的暖黄色光晕。

在那片光晕的笼罩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爱莉?”

看清来人后,锖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才发现夜幕已深,只有一轮明月高悬。

“原来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抱歉,让你和鳞泷先生担心了。”锖兔走上前去。一手接过少女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她原本提着灯笼的手。

不出所料,入手一片冰凉。

“我说过要戴手套出门吧。”

锖兔将她冰凉的手指完全拢在掌心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那份寒意。

“只是出门一小会而已啦!而且我戴了手套的话,你又会问我怎么没有戴围巾,戴了围巾,你又觉得我应该再戴个帽子。”

这话叫锖兔一时语塞。

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冻僵的模样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总是觉得她应该再多穿一点。

朝潮爱莉弯起眉眼,冲他讨好一笑,接着从怀里抽出另一只手,趁着对方不备,柔软温暖的掌心一下子贴上了他因夜风微凉的脸颊。

“你看,这只手热乎着呢。”

对着这样一张笑脸,再冷酷的人,也无法再说出半句责备的话来。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后,锖兔缓缓舒展眉眼,脱下白色外褂,不容分说地披到朝潮爱莉身上。

托某人的福,在羽织外再穿一件外褂,是他最近才养成的新习惯。

“回去吧,鳞泷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锖兔一手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两人照亮崎岖的山路。光晕在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也拉长了三人的影子。

——锖兔没有提起上午的事。

跟在锖兔身后,朝潮爱莉瞅了一眼身边的富冈义勇。

看来这小子还算机灵。乡下人的思想大都比较传统,锖兔也免不了有些大男子主义,如果这点小伤就去告状,搞不好反而会被锖兔臭骂一顿“不像个男人”。

在察觉到朝潮爱莉视线的时候,富冈义勇手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手上的牙印已经完全消失了,但那块皮肤却在这时突然穿传来一阵反常的痒意。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这个小动作立刻被朝潮爱莉捕捉到了。在她看来,这无疑是畏惧的表现,于是得意洋洋地冲他龇了一下牙,带着挑衅的意味。

——“她大概只是想与我们多亲近一点吧。”

富冈义勇想到了锖兔之前说的话。

这是……想和他再亲近一点的意思吗。

***

随着十二月的到来,连绵的大雪封锁了下山的路。曾经熟悉的山林轮廓被厚厚的积雪模糊,天地间只剩下一片寂静的茫茫纯白。

这与朝潮爱莉记忆中任何一个冬天都截然不同。

在东京,十二月伊始,银座的橱窗里便会早早地挂上闪闪发亮的圣诞装饰;家中会客厅温暖的壁炉旁,会立起一棵挂满彩球和缎带的圣诞树,她和家人朋友们围坐其下,交换精心准备的礼物;而在学校放假的最后一天,还有一场需要提前一整个月进行交响乐团排练的盛大舞会。她的每一个冬天,都被无数的社交、学习与练习,安排得满满当当。

而在这里,冬天回归了最原始的模样。屋外是呼啸的寒风,屋内是劈啪作响的柴火。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缓慢,唯一消遣便是观摩少年们在风雪中也从不间断的严酷训练。

不必再为排练辛苦奔波,不必再为复杂的乐谱烦恼。对朝潮爱莉而言,这或许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个冬天。

但这份轻松之下,却有一种陌生的焦急逐渐滋生。她的手已经太久没有触碰过琴键了,久到她甚至觉得指关节都有些僵硬,曾经熟稔的触感正在记忆里变得模糊。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一周不练,老师知道;一月不练,观众知道。”——这是她那位以严厉著称的钢琴老师,在她耳边重复了无数次的训诫。

朝潮爱莉将此牢记在心。

她已经逐渐习惯了粗糙的米饭,习惯了每日清晨被少年们挥刀的呼啸声唤醒,甚至习惯了本以为绝不可能接受的简陋厕所。

这种适应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必须尽快回到东京去。朝潮爱莉有种没来由的预感,如果在这里待太久,那么她或许再也回不到之前生活的正轨上去了。

——关于那笔悬而未决的巨额遗产,现在是摊牌的好时机吗。

她不止一次地在夜深人静时问自己。

锖兔的善良与正直,她都看在眼里。他们接纳了她,照顾她,给予了她不含任何杂质的家人的温暖。

可是……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朝潮爱莉同样清楚地记得,照顾了自己十年、会温柔地为她梳头、在她生病时彻夜守护的女仆姐姐,也可以为了给母亲筹集治病的钱,伙同外人将她绑架。

长达十年的陪伴,在金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不是父亲的学生恰好赶到,她大概早就死在码头了吧。

而现在与锖兔相识不过一个月,她所看到的,真的就是他的全部吗?一笔足以改变一生的财富,足以让任何人抛弃仁义礼智。

她不敢赌。

更何况,连绵的大雪早已封锁了下山的路。就算她现在解决了所有问题,也根本无法离开。既然如此,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她得……和锖兔再拉近一些距离才行。至少,要近到足以让她看清,那张面孔之下隐藏的真实。

朝潮爱莉凝视着门外那片望不到尽头的茫茫雪景。

再等等吧。

至少,等到大雪融化,春天来临。

想去三刷鬼灭剧场版的,但是附近的影院已经不放IMAX了,痛苦。。。

有没有好吃的三哥文啊,虽然恋雪绑定地很死,但我真的吃不下。又是冰箱里的女人那一套,如果是狛治被毒死了,恋雪变成了鬼,反而会比较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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