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地盘论事

黎明的微光一点点洒满了终点的广场,也倾洒在鬼杀剑士们的肩上。

産物敷天音站在正前方,面对着所有人。

她首先恭贺了剑士们的归来,并宣告本次试练全员通过,称这是几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盛况,值得诸位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接着她说明了关于队员制服、等级的一系列事项。在她身后,两旁的隐掀开桌上的遮布,展示了大小不一的玉钢,每个人都可以按自己的感觉选择。

空城時雨选择了一块光泽最纯净的,锖兔和富冈义勇也分别选好了自己的玉钢。

在每个人都挑选完后,産物敷天音拍了拍手。

“喂,那些是......”

场中传来低呼,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望去。

漫天的黑羽鎹鸦于空中盘旋,数目之多几乎遮蔽了一小块天空,然而其中似乎有一只格外不同,空城時雨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区别于其他鎹鸦漆黑的外表,那一只全身纯白如雪,在空中盘旋几圈后,便跟着其他鎹鸦一起下落。

感受到小臂上徒增的分量,空城時雨有些拘谨地绷紧了身体,惊异地与刚才她看的那只鎹鸦对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鎹鸦。以前只在记录奇闻异事的话本里见过插图,在现实中看到则更加不可思议。

“请放松,小姐。”它突然开口了,“不必过于紧张,在下只是羽毛略有不同,本质上与其他鎹鸦一样。”

“......说话了。”空城時雨怔愣着喃喃道。

“是的,在下可以说话。”

白色鎹鸦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時雨小姐。在下白雪丸,是为您专属服务的鎹鸦。”

空城時雨一瞬不眨地看着它,也点点头:“请多指教。”

似乎是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白雪丸飞到空城時雨肩膀上,如一尊雪雕般静立不动了。

难得被动物朋友接近,一不小心目光太火热了吗。

她在心里稍微抱歉了一下。

至此,当前的流程全部结束。在産物敷天音宣布可以散会后,锖兔与富冈义勇走过来与空城時雨道别。

锖兔在三人中间伸出手:“这些天辛苦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是正式的鬼杀队员。日后共同勉力,不断变得更强,从鬼的手里保护更多的人吧!”

空城時雨笑了,将自己的手叠在锖兔的手上:“啊,绝对的。”

富冈义勇没说什么,但他手放上来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

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往后也会作为同期一起奋斗。

...

告别二人后,空城時雨离开藤袭山,在黄昏时分回到了桃山。

爬到山腰的时候,就远远望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熟悉的木屋前,夕阳下,拄着拐杖等谁归来的样子让人看了想哭。

她等不及上去,站在原地朝山顶喊道:“爷爷———”

上方的身影动了动,朝她挥手。

自从跟在对方身边学习后,空城時雨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失去血亲的寂寞。

严苛的训练也好,温柔的摸头也罢,不知不觉中,对方矮小的身影似乎与记忆里的空城黄叶逐渐重叠在了一起,都成了她心中难以割舍的牵挂。

空城時雨再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在跑过上千次的山道上,第一次跑得磕磕绊绊。

“爷爷......”她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临近了把身上的东西往地上一丢,用力抱住了朝她伸出手臂的桑岛慈悟郎。

桑岛慈悟郎被抱了个趔趄,假意抱怨道:“慢着点!老夫的拐杖都给你这丫头撞掉了!”

“爷爷啊我好想你啊......明明才过了七八天,可我感觉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爷爷了......”

感受到肩上闷声的震动,桑岛慈悟郎的眼圈也红了,但还是故作生气道:“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惦记的!行了,不要哭了,都回家了还不高高兴兴的!”

空城時雨头埋在他肩上不起来:“那个最终选拔什么的好过分,都不让带吃的,爷爷给准备的饭团我一个也没吃上。”

桑岛慈悟郎其实是知道这个规矩的,之前光顾着担心给忘了,送走空城時雨后才想起来,但现在也顺着她的话说:“什么?!居然这么不讲理!没事,爷爷再给你做!”

好不容易又有了依靠,空城時雨继续告状:“而且本来饿着肚子杀鬼就好烦好烦了,还有人拽我衣服不让我走。”

——拽衣服?!

桑岛慈悟郎瞬间警觉:“还有这事儿!那人男的女的?!”

空城時雨吸了下鼻子,撇撇嘴:“男的。要不是他承包了我七天的伙食,我才不会听他的话杀鬼。”

臭小子还敢拿吃的威胁人做事??

——这还得了!!!

桑岛慈悟郎气不打一处来:“哪家的小子怎么无耻!记得名字不记得?我问主公找他住址,我揍他去!!”

空城時雨当然不会真的让锖兔挨揍,一把拦住这就要传唤鎹鸦的桑岛慈悟郎,拼命劝阻道:“啊啊不用了爷爷!我最开始已经骂过他了!而且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刚才只是抱怨一下啦!!”

“那也不行!”桑岛慈悟郎气得吹胡子瞪眼,“身为男人又是剑士,不挺身杀鬼已经很没出息了,居然还拿吃饭的事威胁,让小姑娘家站自己前面?!!”

“谁家的呼吸这么丢人!!!”

“嘎——嘎————”

天上飞来一只陌生的鎹鸦。

爷孙俩暂停争斗,一齐朝上方看去。

“桑岛哟——我门下的弟子之前受你家弟子关照了——改日再来拜访你———”

“鳞泷左近次敬上——嘎—嘎———”

耳旁传来压抑的吸气声,空城時雨凭借本能迅速松开手去捂耳朵,几乎在她手碰到耳廓的瞬间,足以炸裂空间的怒吼响彻天地:

“鳞泷!!!!你丫的老小子教的什么徒弟啊!!!!!!”

“......阿嚏!”

埋头吃饭的富冈义勇自碗里抬头,脸颊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鳞泷先生肿么也打起胖提来了?”

鳞泷左近次擦擦鼻子:“义勇,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哦。”富冈义勇闻言照做,接着他转头看向一旁:“果然锖兔你就是感冒了吧,都传染给鳞泷先生了。”

从刚才起已经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的锖兔刚想反驳,鼻子一痒又打了惊天动地的一个:

“阿嚏!!”

锖兔缓了缓,抹了一把通红的鼻头,无比郁闷地道:“真是见鬼了,我也没感觉哪里不适啊。”

鳞泷左近次见怪不怪:“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念叨着了吧。”

锖兔感到很惊奇:“鳞泷先生也会相信这种说法吗?”

鳞泷左近次很有经验地道:“嘛.....毕竟世间就是会存在像这样,能一语跨越时空的人啊。”

他淡定地喝了一口汤:“如同孤傲的雷电一般,拒绝讲理,随心所欲。”

锖兔和富冈义勇:“......”

虽然仍对鳞泷先生的观点抱有怀疑,但他们经历过的某些记忆,好像确实在强调着其中存在的可能性。

况且鳞泷先生好像很笃定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雷呼家。

“真是的。”桑岛慈悟郎叼着烟斗,脸色很臭。

“就算刀断了又怎样?退出不就好了!觍着脸靠我家的孩子赖到最后,谁在乎他通不通过啊?!”

“凡事不知道给自己留余地,不考虑实际情况在那里逞强!结果怎么样?啊?还不是过刚易折地折断了!目的是活过七天又不是比谁杀的多!”

“尽瞎整。”他下了结论。

桑岛慈悟郎要揍某个水呼小子的意念坚定不移:“改日一定要找鳞泷那老小子好好说道说道,让他把那蠢小子送我这儿来练两把。”

自觉救不了锖兔的空城時雨不敢吭声,默默给慈悟郎爷爷递上烟灰缸,让老人家抖掉燃尽的烟灰。

“看在他厨艺好的份儿上,至少把胳膊留下啊,爷爷。”

桑岛慈悟郎心领神会:“放心吧,老夫心里有数。”

但凡有一个雷呼以外的正常人在这里,肯定都会大声吐槽“这算什么同期情啊!!以及这算什么心里有数啊?!!”。

但这里是雷呼的地盘,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桑岛慈悟郎想起来一件事:“哎呀对了,差点忘记重要的事。”

空城時雨抬头:“嗯?”

桑岛慈悟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你的弟弟们知道你去了鬼杀队最终选拔,写了信给你啊。”

不是......等等!!

空城時雨面色崩溃:“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啊?!爷爷你告密了吗?!”

“咳咳。”桑岛慈悟郎一旦心虚就会假装咳嗽。

“怎么能这么说爷爷呢?!不过是讲述了事实罢了!谁让那两个小子天天送信过来,老夫的鎹鸦都要过劳累趴下了!”

“啊啊这下完了......”空城時雨一下子瘫下脸,欲哭无泪,“我惨了啦爷爷,我一定会被他们骂的,就算无一郎不介意,但有一郎绝对会生气的。”

她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榻榻米上,面色惨淡地为自己双手合十:“不行了,我完蛋了......要被毒舌攻击灵魂攻击到死了......”

“这么严重吗?”看她反应强烈,桑岛慈悟郎也不自信了,“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胜似家人的存在吧,那么就算发生了令人生气的事,也不会真的离开你身边的。”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桑岛慈悟郎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好好跟他们谈一谈吧。只要说明了情况,一定也能被他们二人理解的。”

“爷爷......”

空城時雨感受着抚摸,内心逐渐被暖暖的感动充斥,眼眸闪过触动。

“......我知道了。”她振作起来,从地上爬起,“我这就回屋去看他们的来信。”

空城時雨强装着镇定起身,双手抱臂,虽然心里还是发虚,但表面上仍给自己大声打气道:

“不管是什么苛刻的内容,都是出于他们对我的关心,所以无需害怕面对!”

“嗯!就是这样!”桑岛慈悟郎环臂点头。

回到房间后,空城時雨坐在床上打开了信封,虽然内心忐忑,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逼自己直视了上去———

所幸,有一郎并没有特别生她的气。

在对方写给她的来信中,有一郎很明确地指出,他大概猜到空城時雨没消息的这几天去干什么了。

基于一直以来对空城時雨训练完成度的认可,有一郎并不为空城時雨感到担心。纵使有桑岛慈悟郎所告知的,最终选拔存活率几乎不超过百分之五的概率在前,他依然相信空城時雨没问题的。

“落实了每一项训练的你,不会折在那种地方。”

他如此写道。

空城時雨感动得不行,简直要被有一郎少有的坦诚夸赞给捧上天,飘飘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回笼,紧接着又去找下一份属于无一郎的来信。

“........诶?”空城時雨愣住了。

有一郎的信纸下方什么都没有。

她将信封再度打开查看———确实已经空了。

“......”

空城時雨猛地起身掀开被子,翻找刚才一直躺着的床铺,可再怎么认真寻找,始终都没有看到属于无一郎的来信。

心头泛起焦急,她跑出房间,向桑岛慈悟郎询问有没有看到信纸,回答也是否认的。

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空城時雨渐渐反应过来一件事:

生气的人不是有一郎。

.......是无一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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