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转头来——仔细看看这污浊而又黑暗的尘世间——
提问——哎不对我忘记我要问些什么了!
那么就问如何逃离接下来的追捕吧?心里有一个另外的,却是嗓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回答了他。
当然是不间断的逃离与继续的杀戮和斩断。
对啊,我存在的理由明明就是为了斩断束缚成为飞鸟然后去嘲笑曾经那个渺小懦弱的自己啊。
荒野上的十字架沉寂着恐慌着看着他猖狂大笑着,自言自语着吐露出犹如疯子一般的言语,犹如将死之人的梦呓,又犹如来自地狱的魔鬼的宣告。
他当然知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据说城里有个名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名侦探,他隐约记得自己先前也去了解过,是个十分厉害聪明的人物。可是具体厉害在何处却又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道是那个人非常的聪颖。
想必会发现小丑留下来的诡计吧?只有耍下这些诡计故意做出其实毫无用处的线索一步步引导着对方踏入自己的圈套当中,最后给予致命一击的惊吓,那时候才是最有趣的时候啊,更何况是这么有趣的智力游戏呢?
不远处教堂的钟声似乎想起了,静悄悄的墓地上只有那显得有些奇诡的“铛铛”声,为那些逝去的灵魂祷告着,为那些不幸的人们祈祷着,为那些远去的尸体哭诉着,为那些丢弃的躯壳哀痛着。
却又像是从名为死亡的深渊传来的敲钟声,警告着果戈里速速远离这里,天大亮之时再不离去必定会有巨大的祸患发生。
白色渗透着的日光有些惨兮兮地打在了圆顶教堂之上,依附于其上默默地注视着果戈里的动作,一边假惺惺地哀悼着他或许将要被蒙骗被坑害被抛弃被迫就此逃离,一边又在心里恶语相加诅咒着着活该这个渎神的家伙早日死去早日残败早日被束缚住永远的被隔离天日。
他却是毫无顾忌那些金灿灿的阳光分明都避开了他身处的那块地方,独独留给他一片漆黑的天堂,则是哈哈地大笑着,随手走过去捡起来了之前被自己掩埋在了土堆里的眼罩,胡乱地抹了两下,觉得这样的掩饰简直是毫无必要,便又塞回土里,就好像这样塞下去了回头便能结出千千万万个形式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突兀着横亘生长着的面罩一样。
然后再度拔了出来,阻碍了它的生根发芽成长一整段的历程,阻碍了它的想要安安静静在泥土中就此长睡不醒的心愿,阻碍了它的想要去和地狱好好探究一番了解一番祈祷一番的渴盼。
便是随手扔进了那个早就已经大敞着的棺椁里,而后像是有些神经质一般地却又是使出蛮力拔出来本虽已躺倒在地上但仍旧连根生长在地狱当中的十字架是充作无谓的墓碑的玩意,塞进了那个显得有些略大的棺椁里面,重新歪歪斜斜着盖上了盖子,随手舀起来了几捧土象征性地洒在了上面当做是彻底埋葬了那个过去的自己并且随口说着希望他不要再度醒过来。
而后扶了一把有掉下去的趋势的帽子,脚尖就又点着踢嗒踢嗒的步伐一点一点着地面就那样离开。
此刻整片大把大把的金色的阳光才敢脱离好心的云层的遮挡毫无顾忌地播撒在这片土地之上肆意流淌着,不再惧怕被何等恶人的踩踏。
费奥多尔谢绝了那些小警察们热心地要求跟随,只是独自披上一件长长的风衣就朝着远郊那块没有一点烟火气的荒地,只零星悬挂着墓碑因为旁边尚且还有一座破败了的教堂。
荒野上缓缓席卷而来的是海浪的声响,似远似近若有若无,就要吞噬掉费奥多尔单薄的身影。
阳光悲悯地洒在了他的身上,却不知晓实则他的内心也十分疯狂不该轻易去触碰否则极有可能便是走向灭亡。
黑色的靴子踩在干瘪的泥土上,有着的却是来自天堂的清脆的招魂铃声,在替含冤死去的亡魂们祈祷着,颂告着祷诗,祈求着他们能早日回归天堂,那与地狱没有两样的天堂。
他缓慢地停在了教堂西门前,从西向东望去,从天堂回望人间,带着十足的悲怜。
教堂里早已经没有烛火在燃烧了,只有那些个圣象依靠着残存的不知是污浊的亦或是新鲜的空气苟活着。破碎的琉璃折射出天堂的美景,诱惑着人们走过这条通道前往不知所谓的目的地,却不知晓这里的道路早已经只能通往地狱,也正因此这里仍然有许多亡魂驻留着,会扒在来人的身上苦苦诉说着不要相信这里所谓的神明,却又苦恼于自己无法被人看见无法被人听见无法被人触碰甚至带起来的冷气只会叫人厌烦,却又惶惑于真正的神明究竟是何种模样恐惧于时常有着的魔鬼的到来苟活于被压迫的只剩下些微可供他们呼吸的新鲜空气的世界上,残留在土壤的各处,嘶吼地歌唱着自己的不甘与落寞。
大部分阳光仍旧选择停驻在尚且完好无损的圆顶上,只有些许不情不愿透过琉璃裂隙打在圣象画框的边缘,连脸面也不敢照上去,不愿惊醒已经打算永久沉睡的画像。便只得在画框周围衬托着却不知越衬托反而愈发显得黑暗无比。
教堂的东门正对着那片墓地,于是费奥多尔索性从西门走进去再从东门出来了。
啊,或许也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神明吧。
近乎呢喃着,像是在对那些苦恼无法离去的鬼魂诉说这这句话,却又完全不去理会那些鬼魂听到之后激动的叫喊与不断的问询。
他四处扫了一眼,然后便径直走向了那颗在他眼里早已算不上是一颗树的东西,那明明是一个横竖生长着的扭曲着的得不到救赎的人。
他随手抽出随身携带着的小刀在树上刻画了两下。
但是这又能代表着什么呢?
紫色的瞳孔暗沉着凝望那毫无顾忌根本就算是袒露在空气当中的棺椁。
如果可以,当真就想把这颗树锯断,那样才算做真正给予了名为死亡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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