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把自己的外套反穿了一下,这样原本还被溅上了血液而显得有些艳丽的白衣就彻底堕入了地狱。
黑色的一面恍若吸收了阳光,却又好像一道无底的深渊拒绝着任何事物的进入。
荒野扎巴扎巴的树枝支楞巴翘地就那么横亘在没有边界的黑色深海当中。
枯枝摇摇晃晃着指指点点着互相告知着这个男人是有多么可怕一定要远离一定要避开他的驻足。落叶摇尾乞怜着互相拥抱取暖着祈祷麻烦千万不要降临到他们身上。土地哭诉着吼叫着哽咽着唾弃着好似他就是践踏了他们的什么肮脏的根本就无法忍受的东西。
但是也无所谓了,他所想要的只是和那云端近距离的接触,即使最后被炙烤融化在那恍若宽广的阳光下,他所想要的只是哪怕脱离□□鲜血淋漓长出一对翅膀也要飞往高空,即使在路途当中突生意外坠落在地再次死去也毫无畏惧,他所想要的只是挣脱开来束缚着他还在刺伤着他的荆棘,只是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的故事,想要脱离掉自己头脑的枷锁奔向真正的自由。
那么接下来自己又该去做些什么呢?
于是他跑上街头,不知从哪又摸出来一个白色的眼罩戴在了脸上,黑色的三角形正无声地散发着地狱的序曲。
金色的瞳孔期盼地盯着过往的行人,呼喊着希望他们多多驻留两秒,好来看看他这位举世无双的小丑难能可贵的表演。
他从自己的外套里不知是摸出来了多少东西,行人们看着啧啧称奇,而后随手往地上扔下来一些钱币就又事不关己匆匆离去,在灰白二色相间的世界当中穿梭行走,就好像他们只是重新被地狱深处扔出来的在地表之上多苟活两天的普通人,惨白的面孔正静静细数着他们的死期以及埋葬之处,灰败的头发静悄悄地或是乖巧贴服在了脸上或是张狂地四处乱翘张牙舞爪,但是无论是哪个都知道自己即将迎来解脱的命运不会再待在这种无趣的人的头脑上而变得日渐无趣。
小丑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增多复又减少,减少复又增多,感觉到有些无趣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根本就不会感觉到惊奇亦或是惊吓,尽管连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根本就称不上是魔术的戏法从本源上来讲约莫就是无趣的,可是这些看上去十分愚昧的普通人为何又没有丝毫观感可言呢?约莫是太过愚昧了吧,被头盖骨禁锢住了思想反而一点也无法自由了吧,是再也得不到自由的人了吧。
他看了看地上零零碎碎的钱币,好似很认真地用手指点着下颌想了一下,最后又是开开心心地捡起来塞在了其他的口袋当中。
他貌似有些可怜这些人一样的摇了摇头,却又是在偷笑着,一边偷偷地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度关紧了那个尚存铁锈气味的还装着一截舌头的口袋。
啊呀~被人发现了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啊,作为魔术师的戏法怎么能够被轻易地就这么揭穿呢?
他可还是想要再去努力一下的啊,即使妄想攀登高空,仅凭自己一人是那么的困难。
费奥多尔终究是又收起来了那把小刀,取而代之的是开始静静凝视着面前这片土地,与其说是土地,不如说是即将快要腐朽的一具木质的漆成了黑色的棺椁。
他再度摘下了内在早已经浑浊不堪的洁白手套,用有些苍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抹去了看上去像是被人随手撒上去的泥土。
泥土再也支撑不住只能分崩离析堕入深渊,渐渐露出了下面原先被黑土塞满而无法看清的字样。
НиколайВасйльевичГоголь-Яновский
是吗?那么当时刻印在那片血泊里的那道字印想必便是гоголь了。
貌似没有听过这个人呢,是这个人太过于寂寂无名了,还是因为大家全都已经忘却他了?
是后面这个原因吧。
那么为何会忘却呢?大抵是因为他已经陷入真正的死亡当中了吧,名为救赎的死亡。
可是真正的他得到了救赎,他的另一面却仍旧不愿意放弃,重新作为“他”而站起来了吗?
可是真正的他当真是得到了他所想要的救赎吗?
那个另一面到底是他还是“他”?
他亦或是“他”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或者就这么说吧,果戈里先生,是什么使你决意如此,逃避掉本来准备好的救赎呢?
他一点一点地,有些费力地打开了棺椁的盖子,露出了里面的全貌。
那个十字架有些凌乱地,其实已经爬满了藤蔓,枯萎的盘踞其中,有些呆滞有些委屈地诉说着自己是怎样被恶狠狠地关进了这样一个暗无天日难以逃离的地方,眼罩则在一旁讥讽着他说自己不过是说丢就丢的玩意儿也从来没有委屈怨恨过,不过是个讨厌的十字架罢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不会有人去搭理他们那些有些无厘头的诉说的,能听见的人也不会去理会那些的,那不过是些无用处的物件正发着牢骚罢了。
这个眼罩,是小丑的代表吗?
费奥多尔撩起自己略有些长的发丝,仔细盯着这个眼罩看了一会。
下垂的三角形可当真是有趣啊,就好像那小丑帽檐上永无止境的边缘一样。
黑与白的色彩又昭示了些什么呢?是地狱与天堂之间难以诉说却又真实存在着,常人难以观察到的,美妙而又瑰丽十分的,恰到好处却又充满违和的融合吗?
不过是个自地狱而来的卑微弱小的漆满黑暗色彩的深渊之人,却又渴望着飞往高空飞向天堂成为飞鸟吗?
可怜对方究竟信不信神也说不定呢,分明看上去就是一个十足的渎神者罢了。
可当真是一个十分好懂的人啊。或者说对方压根就没有想过仔细隐藏,而是故意抛下线索引诱着自己前往什么地方吧。
既然是小丑,那么或许会前往街头吧?
于是他轻轻放下了那个眼罩,自顾自转过身去便朝着市内的街道又行了过去,纵使路途漫长,但身为神最忠实的信徒,便要有无穷尽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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