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礼貌的邋遢鬼！”
喧闹声像针一样刺入混沌的意识。
“你还敢说我头发乱？看看你那油头！家里穷得用不起洗发水了是吗？没关系，我们家卖洗发水的，我不介意施舍你一瓶！”
旁边的人猛地一挥手，不小心撞到波西亚的肩膀，把她肩膀上搭着的校袍蹭了下来。
“你们把她吵醒了！！”
“......Excuse me?”
波西亚眨巴着浅色的眼睛，刺目的日光从车窗外涌进来，一阵眩晕让不得不抬起手挡住眼睛。鼻腔里充斥着蒸汽时代的老式车厢特有的皮革、灰尘和隐约的糖果甜腻混合的味道。
竟然是正在行驶的霍格沃茨特快，和她想象的结果不一样。
法阵似乎把她丢回了这趟该死的列车上。
等等——
一个冰冷、荒谬、令人窒息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如果法阵把她送回了这里……那父亲呢？启动了同样危险实验、在时间乱流中失踪的父亲，他又被丢到了哪里？
难道……也被送回了他的学生时代？
这根本说不通！
祖父悖论的幽灵在她混乱的思维里尖啸。“你无法回到过去改变未来而不引发灾难性的混乱”——这是时空魔法研究里一再反复强调的铁律。如果父亲又回到了他的童年时代，那“未来的”波西亚·怀特这个人……还会存在吗？
眼下她到底在哪里？一个荒谬的平行时空？一个注定崩溃的幻境？还是……时间本身开的一个残酷玩笑？
大脑深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混杂着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光线、旧日父亲实验台上爆裂的晶石、摊满各种笔记的书桌……以及最后那个在鲜血灌溉下失控旋转、将她吞噬的古老法阵符文。
本来只是抱着最后的念想绘制了法阵想寻找失踪多年的父亲，波西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展开。
她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扫过车厢：年轻得刺眼的詹姆斯·波特，头发乱得像被炸尾螺炸过；旁边那个一脸桀骜、黑发灰眸的男孩——西里斯·布莱克，此刻正用混合着烦躁和一点好奇的眼神看着她；还有红头发的莉莉·伊万斯，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和对她的关切；以及角落里，那个头发油腻、面色苍白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用一种审视的、近乎警惕的目光盯着她。
大概知道是哪一年了。
触感、气味、这……令人窒息的青春活力，都有点太真实了。她成功地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父亲失踪的那一年，只是来晚了一步——这又是否说明做出的尝试没有成功呢？
“真对不起！”詹姆斯·波特见她长时间没反应，整个人一副魂游天外的呆滞模样，吓得一个激灵。他飞快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校袍，用力拍打了几下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双手捧着，像献上什么圣物一样递到她面前。“我们的错！你没事吧？”
“哦，没关系。”波西亚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摇了摇头。这一撞驱散了残留的时空眩晕感，一顿折腾后，她彻底没有睡意了。
真是讽刺极了。耗尽心力、冒着彻底湮灭的风险启动时空法阵，结果又来到了这趟驶向过去的列车上，困在了父亲刚刚离开后的节点——这完全不符合她的实验预期。
几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和探究。
“你也是今年的新生吗？”说话的是莉莉，眉眼还带着一点没散去的愠怒，但声音明显柔和下来，甚至还透出一丝关切，红发下的绿眼睛带着真诚的关切。
波西亚看着莉莉年轻鲜活的脸庞，旧日的记忆又一次被重新激活。
在战争真正开始前，她就回到了相对安全的美国，不过依然从报纸上关注英国巫师们的新闻。而莉莉......她移开视线，喉咙有些发紧。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嗯，波西亚·怀特。我是从美国来的。”
‘父亲失踪后，母亲就带我回了她的英国老家。 ’她在心里补充，这解释了她为何此刻出现在这里——至少，在这个时空的逻辑里，也是成立的？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
一切的一切都始于父亲的那个该死的实验。
“从美国来的？”詹姆斯立刻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是转校生吗？霍格沃茨还能收跨国生？你是怎么拿到入学通知书的？”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她说她是新生。”莉莉没好气地纠正他，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怀特……”角落里，神色冷淡的西里斯·布莱克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若有所思，“你说你姓怀特？”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啊。”波西亚看过去，年轻的西里斯，脸庞轮廓尚未染上从阿兹卡班出来后的阴鸷和消瘦，但那熟悉的桀骜不驯已经刻在骨子里。她蓝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锐利，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怎么，你姓布莱克吗？”
“不......欸？”
西里斯被她过于笃定的反问弄得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拔高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姓布莱克？你偷看我的箱子了？！”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箱子。
“…她是被你们吵醒的！”莉莉再次强调，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又不是我一个人吵的。”西里斯嘟囔着，移开目光，耳尖泛红，但看向波西亚的眼神防备更深。“好吧，明白了！刚才装睡偷听？”
“......”
波西亚懒得解释。解释？向一群十一岁的孩子解释时空悖论？省省力气吧。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多岁——但是代价又是什么？
詹姆斯倒是很快就恢复了好奇宝宝的状态：“所以你真的是美国人？那边的魔杖也会挑巫师吗？我听说美国那边的魔法部连扫帚都不让飞太高？”
“......”
该怎么回答呢？她死前或者说，启动法阵前的最后几年，早已远离了魁地奇，更别说关心美国魔法部的飞行管制条例了。记忆像蒙上了一层纱，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忘了。”
波西亚冷漠地说。
反正是实话。
一车厢的人都愣了一下。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詹姆斯张着嘴，像是被施了石化咒。西里斯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是真健忘还是故意挑衅。莉莉也露出了些许困惑。
“啊……那、那也挺正常的。”詹姆斯干笑两声，试图打破尴尬，胡乱地挠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我小时候也忘记过自家猫的名字，结果我妈气得给它改叫‘笨蛋’……”
“听起来你才更配得上那个名字。”莉莉冷冷地评价。
“她大概只是累了。”一直沉默的斯内普忽然开口，难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喷毒液，黑色的眼睛扫过波西亚有些苍白的脸和眼底的疲惫，“火车很吵，而且……从美国过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莉莉挑了挑眉，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倒也是个完美的台阶，虽然远远不够解释她内心的风暴。
波西亚点点头。
“你说得对。”波西亚顺着他的话应道，“有点困。”
她向后靠去，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玻璃，重新闭上了眼睛。说是困，倒不如说是懒得解释。又回到了十一岁。父亲刚刚失踪。而她所接受的逻辑已经被结果砸得粉碎。以前熟悉的所有人，此刻都坐在她对面，鲜活，年轻，对未来一无所知——包括她自己的未来，是否还“存在”？
二次修改 7.4.2025
笑死了，时隔两个月后的修文，现在更合理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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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霍格沃茨特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