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博蒙家总是很热闹。从那座灰白色的三层大宅里总是传出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外孙女的声音出现得尤其频繁。

老博蒙喜欢种花。泽诺比娅·维雷拉不理解祖父对种植的热爱,但这不妨碍她经常在大花园里挑一朵自己喜欢的别在发间。

一只白色猎犬围着老橡树疯跑,犬吠声响亮。

“露玛!”

就在它将要冲进喷泉里时,一声稚嫩的童音叫住它。白色大狗急停,欢快地“嗷呜”一声,调转方向扑向门口的小女孩,撞得她踉跄。

小女孩黑色卷发及肩,一些没有涂抹精油的碎发在头顶炸开。圆圆的雪青色眼睛迎着阳光眯起。

“你长得太快了!我走之后你是不是很快就要比我还高了?你会想我吗?”露玛只是一个劲的给她手心里拱着脑袋,被摸得咧嘴。

泽诺比娅熟练地揉着白犬的耳朵,语气轻松,却没忍住叹了口气:“……爸爸调职到英国魔法部,没办法。”

她亲了亲狗鼻子:“傻姑娘,我会想你的,你一定要想我。你会是我唯一的狗,我保证。”

“诺比!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

“来啦!”

她用毛巾细心擦干净露玛的爪子。一人一狗哒哒哒跑进屋。露玛一下爬到祖母克莱尔腿上,祖父埃杜瓦尔眼疾手快从妻子腿上拿走还没看完的报纸,高高举起。

伊莲娜从三楼探出脑袋,金色的柔顺长发在脑后绑成个发辫。她从裙摆夹层里抽出魔杖轻巧一挥,复本咒复制了几本厚书。圆圆胖胖的《对付恶作剧的锦囊妙计》晃悠悠飘进了门厅的大箱子里。

“宝贝,要不要挑几件发饰?还是全带上?”

泽诺比娅面对着挂满了一面墙的的发饰,十分纠结。她当然想要全部拿走,但万一埃杜瓦尔和克莱尔想她了呢?她总得给她们留个物件当念想吧。而且……她放长假还要回来的呀。

“英国能买到不丑的吗?”

伊莲娜感到遗憾:“我不确定,他们没什么艺术细胞。你可以到那儿先看看,如果没有喜欢的就让祖母寄来。”

“那就带我最喜欢的几个吧,这个波点的发带、还有这个翠绿色的——等等,那个红宝石的发夹哪儿去了?”

……马芬!一定是马芬!

泽诺比娅当下就要去嗅嗅的窝里拿回发夹 ,但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它也要一起走,早晚都能拿回来。

她默默收回脚,咕哝一声:“这么馋那个发夹,要不然给它也买一个好了……”

待他们准备出发时,克莱尔拍了拍她的裙摆,虽然上面没有任何灰尘;又压了压她棕色夹克的衣领,尽管它并未翘起;最后克莱尔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没有留下吻痕,但泽诺比娅感觉自己的脸和眼睛都热乎乎的。

埃杜瓦尔给她背着的小包里塞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小撮狗毛。她低头看吐着舌头吸气的露玛,嗯,背上有一块毛短的很明显。

祖母的声音温柔:“一切顺利。”

确实一切都很顺利。

今天英国天气为晴。未来的长住地凭借它少见的晴天给泽诺比娅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实际上,她小时候在戈德里克山谷住过,但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她好奇地观察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泛黄植被覆盖的山坡,潺潺流水藏在山脚下,长长一排的房屋放眼望去各有特色又并不违和。

邮局大门旁几团花簇亲热地挤在一起,一位穿着橘色长袍的老人从中走出来,冲他们友好地笑。泽诺比娅自然不吝啬于表情,露出一排小小的、洁白的牙齿。

他们路过一座小教堂,她瞥了眼彩绘玻璃,心思却飘到了刚才被从天上飞来的球吓得撞树的猫头鹰身上。她皱了皱眉,不禁担心那个小邮差的信能否顺利送到。

也不知道哪个人这么不小心,在天上飞着打球也不注意点。

戈德里克山谷的人们都很热情,泽诺比娅笑得脸都酸了。她揉揉颊侧,捏起脸颊肉往两边拉,看着游刃有余的爸爸妈妈颇为挫败。

终于,他们停在一座两层小屋前。棕顶米墙,庭院里铺满石砖,空落落的,铁门周围连根杂草的影子也看不到,异常干净。她又看看邻居红顶房,院子里热热闹闹,植株丛生。落差感骤起。

“我还以为会先见到一堆杂草。”伊莲娜用指尖碰一下沾满了灰尘的门把手。

“看来是尤菲米娅和弗利蒙帮忙打扫过了。”卡辛的魔杖对准门锁,“估计是个大场面,准备好,三、二、一,憋气——”

泽诺比娅猛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嘴巴。然而她被开合间门缝落下的灰尘扑了一脸,惊得鼻翼微微翕动,鼻子发痒。她表情扭曲,没坚持几秒就猛咳嗽起来。

“咳咳,咳.....”卡辛用袖子挡着脸,用了个清洁魔法。

暗淡的室内终于显露出暖色的装潢,一张极有韧性的薄膜从室内的四角卷起,积尘在重力牵引下“簌簌”向中心滑去。薄膜慢慢团成了一个浮在空中的大“灰球”。

房子和博蒙家的宅子比显然小巧许多,但对三人来说绰绰有余。

爸爸说他小时候就住在这儿,结婚后搬走了。而她呢?只住了一年不到就回到法国去了。

临近黄昏时,房子终于收拾妥当。泽诺比娅窝在布沙发里盯着空荡荡的壁炉,困意渐渐泛上来,脑袋像啄木鸟一样一点一点。

半梦半醒中她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尤菲米娅......”

“多好心的人......”

“......照顾.......”

似乎过了很久,她感觉自己的脸被一双干燥的手揉搓了好几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卡辛发蒙。

“我们该去拜访邻居了。”

湿手帕轻轻按压泽诺比娅的眼睛,她半眯着另一只眼:“是谁呢?尤菲莉亚吗?”

“尤菲米娅,宝贝。波特夫妇很关照我们,你小时候去人家家里还常常要几朵花。”

好吧祖父,她想她知道她要花的习惯是从哪儿来的了。

伊莲娜憋着笑:“他们的小儿子詹姆早你一个月出生,第一次见面他就咬了你脸一口,然后自己哇的一声哭了。”

……?

他哭什么?被咬脸的是她,他倒是哭起来了。泽诺比娅震惊。难道她的脸口感很差吗?

卡辛吓唬她:“你脸上登时一个血淋淋的印子!”她后怕地摸摸自己的脸蛋,松一口气,还好没留疤。

她觉得小波特是一个凶残的哭包。小时候都这样了,现在会不会更……泽诺比娅有点不安,也许邻居家不是每个人都像爸爸妈妈说的那么“热情好相处”。

波特夫妇确实如卡辛所说,十分亲切。

虽然早就通过信,但真正见面时,尤菲米娅还是激动地拥抱了维雷拉夫妇。她乖乖站在一旁,仰头正好对上弗利蒙和蔼的目光。

“你的小发夹和你一样可爱。”他俯身给了泽诺比娅一个温暖的拥抱。

她摸摸头上的红宝石发夹:幸好出门前她硬是从嗅嗅肚子里把它翻出来了。

尤菲米娅也俯下身,轻轻环住她。泽诺比娅贴贴她的脸颊,从嘴巴里发出“啵”的声音。然后她埋下头,小小吸一口气——她嗅到波特夫人身上新出炉的烘焙小蛋糕的味道。

“詹姆下午在院子里拔草,现在估计骑着扫帚到处飞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尤菲米娅笑着回头瞥了眼窗外,又转回来:“诺比已经成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走的时候才这么小。”尤菲米娅比划着,大概只有脑袋那么高。

弗利蒙顺势问:“既然搬回来,诺比就会去霍格沃茨上学了?”伊莲娜点头。

大人们聊起天来就停不下来。泽诺比娅默默听了阵子,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小蛋糕,轻轻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她想去小广场转转。

然而刚走到门口,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像风一样冲过来,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她走得慢,稳稳停住脚步。对方却一个急停才勉强刹住。男孩头发蓬松炸开,手里提着一把看起来年头不小、但保养得还不错的扫帚。他脸上一片白一片灰,额发被汗浸湿。他和泽诺比娅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扫帚、波特家。这就是詹姆·波特嘛。

她矜持地抬下巴,顺手理了理夹克衣摆:“你是詹姆吧?我是泽诺比娅·维雷拉。我们家刚搬回来。”她抬手一指隔壁的米色小楼:“以后我们又是邻居了。尤菲米娅和弗利蒙应该和你提过吧?”

詹姆眨眨眼,前几天确实听父母说起有人要搬回来,不过提到的是名字不是姓氏,他一时没对上号。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啊!没错!我还清理了你家门口的杂草呢,全是我拔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刚立了大功。

“做得很好。”

泽诺比娅被逗笑了,肯定地夸奖他。她向前迈一步,准备礼貌地行贴面礼。但她看着詹姆的脸,又是灰尘,又是汗珠。

她下意识伸出的准备拥抱的手犹豫地停在空中。

嗯……还是谨慎些吧。英国人对于“身体接触”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奇怪的讲究,万一詹姆?波特就是不喜欢碰脸颊呢?那该怎么办?

泽诺比娅心安理得地收回手,回想《英国社交礼仪》里的内容。

但她收回的手似乎是一个错误讯号。

泽诺比娅是从法国来的=要做贴面礼=亲脸颊。

詹姆用他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存在错误的理解,建起了一个错误的但他认为是正解的等式。看她收回手,以为是示意他主动。他决定尊重新邻居的习俗,认真地把扫帚夹胳膊底下,二话不说直冲过来。

“等、等等!停下!你别——”

泽诺比娅惊慌地后退,小皮鞋的鞋跟在地砖边缘磕了一下,躲得慢了一拍。詹姆已经冲到她面前。

那只沾满尘土的脏手“啪”地拍上她的后背,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泽诺比娅倒吸的那口凉气还没来得及吸完——

运动过后热腾腾的人体贴了上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自脸颊冲上大脑——詹姆结结实实在她脸颊左右响亮地“啵—啵—“亲了两下,力度之大压得她脸颊肉都扁下去,

詹姆站直,得意极了,骄傲得像是叼来飞盘后在她面前疯狂摇尾巴的露玛。灰扑扑的脸上唯一干净的金褐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泽诺比娅抬起的手在颤抖,她机械地摸一把脸,手变灰了、变湿了。脸颊沾上的汗液粘乎乎的,她一时说不出话,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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