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后泽诺比娅不想被波特夫妇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样,闷头走到河边要洗干净,却又被跟着她、慌乱地想要帮忙的詹姆捧着水弄湿了头发和衣服的事,就让它连带着她“你这个笨蛋!”的尖叫,一起沉入河底吧。
乌龙解开后,詹姆几乎每天都出现在维雷拉家门口——有时带着谷口甜品店的小蛋糕,泽诺比娅尝一口后皱着眉头吐槽“这太甜了”,然后他被请出去,今日詹姆波特还是没能留下;有时带着波特夫人改良后的酥饼干,泽诺比娅满意,今日詹姆波特留下来了。
有时只是来争论谁家的猫头鹰飞得更快,最后因为维雷拉家的猫头鹰不在而停止争斗,今日两人胜负平;有时只是骑着扫帚要飞天,今日两人在山谷里撒欢了一天......
泽诺比娅一人坐在窗边,麻瓜界一本摊开的时尚杂志旁边堆着几本厚书。
她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本年岁古早的魔咒书,内容风趣,把很多咒语的来源讲得细致且不枯燥。
她试过在家时用妈妈的魔杖给珍珠项链施个追踪咒,以防嗅嗅把它带到找不到的地方去,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今天的戈德里克山谷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vroom——”
泽诺比娅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抖了一下,但外面的动静还没有停,发动机“轰隆隆”地发出低沉的鼻音,像是要把什么吓跑似的。在一些东西碾过石板路后,这声音就停下了。
她放下书,把窗户打开个不宽的缝隙探头向下看。对面是一辆大卡车——麻瓜的卡车。
麻瓜?
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车门被砰地关上。司机用他的大嗓门抱怨着:“见鬼的,跟着导航怎么走了这么多错路?”
他打开卡车后面的大箱子,一边继续抱怨一边卸下一大堆画框、家具和纸箱。
当然会走错路,不如说你能找到山谷已经很厉害了。泽诺比娅扒着窗框腹诽道。
山谷外有混淆咒,虽然戈德里克山谷以前是个麻瓜巫师混居的地方,但现在这里都是巫师。
一对穿着衬衫和针织背心的老年夫妇从车里下来,她喜欢那位女士戴着的帽子。
她跑去书房找妈妈。伊莲娜在布斯巴顿上学的时候发现自己对麻瓜的文化很感兴趣,跑去麻瓜界当了作家——还挺受欢迎的。
伊莲娜是家里最了解麻瓜的人,她在妈妈的熏陶下也接触了不少麻瓜的东西。
伊莲娜给新做的几瓶果酱用魔法封上口。等新邻居来拜访的时候,这就当作小小的回礼。
但泽诺比娅的好奇心只让她等到了第二天下午。
老夫妇应该整理好家具了吧?她决定趁着天色正好,带着果酱和花去主动拜访。花上施了魔法,保证半个月不会凋谢。
在家里泽诺比娅对着镜子把卷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不幸她是自来卷,万幸不是那种细碎的小卷,不至于抓狂。
她提着小篮子,路上在心里翻找出妈妈和麻瓜交往的时候的样子作为范本,演练了几遍。她自信地练习了两种语气,但真正来到门前时,还是有些紧张。
泽诺比娅按响门铃后在原地等着,握着篮子把手的手心冒汗。
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出现一位头发花白、穿着藏青色毛衣的温和老人,他略拘谨地朝泽诺比娅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小朋友。”
当一个紧张的人遇到另一个更紧张的人时,就不再紧张了。
泽诺比娅仰头把小篮子递出去,声音甜滋滋的:“你好先生。泽诺比娅·维雷拉向您问好。我住在您家对面,这是我父母为您和夫人准备的礼物。”
老人看起来更紧张了,他道谢了好几声,邀请泽诺比娅进来坐坐。汉伯里——老人这么介绍自己。
汉伯里夫人很快拯救了紧张的丈夫。她的白发盘成了漂亮的发髻,盘布着皱纹的眼角笑得上扬,热情地接待泽诺比娅。
在踩上门口的地板时,一只短毛猫嗖地掠过去,泽诺比娅差点滑倒。
汉伯里夫人扶住她:“哦天啊,小零钱!小心一点!”
被称作小零钱的猫跳到沙发顶上,懒洋洋地喵了一声。老太太关切道:“没事吧?我们的小猫太好动了。”
泽诺比娅摇头,惊疑地回头看一眼地板!
她绝对不是因为小零钱才差点跌倒的!刚才她踏上那块地板的一瞬间脚步发飘,像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协调能力的感知。
“我们本打算明天去拜访周围的邻居——这花真漂亮,谢谢你亲爱的。”
“您喜欢就好。”
泽诺比娅发现蹲在沙发上的小零钱一直用它黄色的眼睛盯着她::“你好小零钱,你一直看着我是想要什么吗?”
老先生说话一直是轻声细语的:“它在判断能不能从你身上蹭点吃的。”
泽诺比娅被影响得也开始小声说话:“我下次会给它带点小鱼干......小零钱,记住我欠你一顿饭。”
汉伯里夫人笑得开心,打发丈夫去厨房拿喝的:“哦别顺着它,它被我丈夫宠坏了。他对着猫和画时比对着人活泼多了,总容易把小零钱喂得胖乎乎的。我们刚熬了热巧克力,你要不要试试?”
泽诺比娅眨眨眼:“要是我说‘其实更想来一杯果汁’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当然不会!休——”汉伯里夫人朝厨房叫道:“果汁来一杯!”
“说真的,这里风景太好了不是吗?我一直想找个这样的地方养老。挑选了很久都没看到心仪的,伦敦实在是太没有情趣了。看到这儿的一瞬间我们立马就决定了要买下这栋房子。”
“是的。而且居民们也都很好,您会喜欢他们的。您是画家?”泽诺比娅看着客厅墙壁上挂着的两幅画。
以后和詹姆飞行的时候要小心点,别吓到他们了。
“我是。”汉伯里先生放下杯子小声说。
夫人点头:“他是。我是大学雕塑系的教授——现在退休了。我们的工作室就在楼上,今上午刚刚整理完,你想看看吗?”
泽诺比娅想到妈妈单独的工作室,眼睛亮亮的:“想!我妈妈是作家,她的工作室里铺着一堆文稿。她总是在里面呆好久,经常忘记吃饭”
“不吃饭可不行,我年轻时也经常忙起来就来不及吃饭,结果胃出了毛病。”汉伯里夫人感叹道:“不过都一样,我先生有时候画一只树叶也得琢磨个好几天——是不是休?”
老先生轻咳几声:“细节很重要。”
“那你们画的每棵树和制作的每个雕塑都会有名字吗?我是说,像是劳伦、大卫的那种名字。”
泽诺比娅没在巫师界见过这种画,画框里一般都是说着动着的人——嗯,真的人。
他们向楼上走去,她认真听着汉伯里夫妇说话。
“别......”
脚下的楼梯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她脚步一顿,拧着眉又迈上一层阶梯。
“别踩我。”
汉伯里夫妇看起来没有听见,若无其事地继续向上走。泽诺比娅现在确定她在门口差点跌倒肯定是因为地板有问题了。
这间房子还有残留的魔力!她在心里叫起来:魔法部怎么不把它们彻底清理了!
那些人肯定觉得不会有问题,所以任由这对麻瓜夫妇买下了这栋房子。泽诺比娅并不开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呢?伤着老人怎么办?
直到走进工作室,她还一直在心里数落着英国魔法部的人们。等她回家后她得告诉爸爸,让爸爸悄悄再检查一下这栋房子,别让汉伯里夫妇受了什么惊吓——
泽诺比娅的目光落在工作室窗边的一张老木椅上。
和汉伯里夫妇的家具相比,这把椅子显然风格不符。它太过朴素老旧,椅脚前后不平,椅背上本就简单的雕花也磨平了。
汉伯里夫人注意到她在看什么:“哦,这张椅子啊,应该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我们本来想扔掉来着,可怎么也抬不出去。可能是做了固定在地板上的措施。”她笑了笑:“留着也不错。”
泽诺比娅没坐上去,抱有微妙的新奇感。让楼梯说“别踩我”的人就坐着这样的椅子吗?她轻轻屈起指节来敲了下。
“笃”
她仿佛被吸进了另一个空间里,明明还在汉伯里夫妇的工作室里,阳光仍旧透过窗户斜照在身上,空气中却有什么不一样了——像是有人屏住了呼吸靠近她身边。
她用力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和妈妈差不多大的女人。影影绰绰间泽诺比娅分辨出她的毛衣穿反了。不过因为那毛衣看起来很大,对她没什么影响。
那影子在她面前这把旧得发灰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说话,然后思考。
汉伯里夫人的雕塑桌上出现了一本厚厚的手写笔记,泽诺比娅认出来那上面似乎都是咒语。
长长短短的句子并不连贯,字迹潦草,上面还有用红墨水画出来的笑脸和箭头,还有各种涂鸦,诸如“又炸了哈哈”“坏了”。
有小小的爆炸声,影子很平静地坐着不动:“......嗯,差一点儿。”
年轻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就像是从墙壁里、地板的缝隙里、空气中飘出来,然后连着幻影消散了。她一动不动,指尖发麻。
直到从汉伯里家离开,泽诺比娅还在想着那些动静。
“泽诺比娅——”
"泽—诺—比—娅—”
“......诺比。”
“泽妮?”
“泽诺比娅!”
泽诺比娅猛抬头。
詹姆那颗脑袋在她眼前。她太过入迷了,连刚好在她家门口晃来晃去的詹姆都没发现。
“你怎么不大声点?”泽诺比娅埋怨他:“只叫一声谁能听见?”
詹姆委屈:“已经很大声了。我一直在叫你。”
“好吧。对不起。”她立马愧疚地道歉。
他凑过来:“我没找到你,伊莲娜说你去找刚搬来的麻瓜了。”
泽诺比娅关于这件事的分享欲正在顶峰,她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在汉伯里家发生的事。讲到最后,语气变得有些忧愁:“我感觉那些留下的魔力痕迹应该不会有事吧......会给家具起名字的人会是什么坏人呢。”
她已经认定:上一任房主肯定是给家具起名字的那种人。
这种事只有特别有童心的人才会做——那个巫师会让楼梯说“别踩我”!
这是泽诺比娅小时候才会干的事,现在她这个十岁的大孩子都不这么干了。
“那里面会不会有密室什么的?”詹姆兴致勃勃:“我们以后可以去探索一下。”
去别人家的房子探索?不好吧。
但这不是泽诺比娅听到这个提议后的第一个想法。
她实在想要看看那本手写的魔咒笔记,想看看那些涂鸦箭头指向的内容,或者有其他的笔记也行。
詹姆说的那劳什子密室——大概率不会有。残留的魔力也很微弱了。但万一它们还在那个房子的某个角落里呢?
她没回答,脑子里已经开始设想下次能不能借着送猫罐头的名义再进去一趟。泽诺比娅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小屋。
二楼窗台,小零钱正在上面看着他们,悠哉地舔了舔猫爪,黄色的猫眼从这儿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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