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两道骑着扫帚的身影从郁郁葱葱的山坡前掠过。
泽诺比娅一抬扫帚柄,停下来辨认下方的人:“那是凯特琳和卡莫迪!他们在吻别。”
凯特琳·米勒是戈德里克山谷谷口那家甜品店老板的女儿,脸颊和鼻梁上布满雀斑,身躯结实有力,小麦色的皮肤有着泽诺比娅第一次见识的野性的美。
她第一次去米勒家的店是为了给妈妈买蛋糕。后来她每次去店里,凯特琳都会塞给她一小袋自己做的小饼干。
起初,詹姆对此难以置信:“你简直迷上她了!”这家伙明明不喜欢吃那些甜滋滋的小糕点,怎么三天两头地往那儿跑?
一周后他终于忍不住跟着泽诺比娅一起去了。在他尝了凯特琳特供的曲奇并得知凯特琳曾是赫奇帕奇的追球手之后,前往甜品店的身影从此多了一道。
“什么?”詹姆绕回来,向下张望:“哇哦——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的?”
“不知道……啊!我就说嘛。”泽诺比娅激动得一跺脚,忘了自己还飘在空中。结果扫帚带着她又向上飞了一截,这一下差点让她一飞冲天,“这段时间凯特琳经常摆弄些新奇家伙什儿,我从来没见过。”
詹姆也想起来了:“怪不得我总在邮局里看到只不属于这儿的猫头鹰,原来是卡莫迪的。”
“她那会儿还说他们只是朋友呢。”
布朗·卡莫迪来自麻瓜家庭,打扮时髦,手腕上常常戴着不同颜色的手串。
泽诺比娅对他不甚了解,但这位即将升入七年级的格兰芬多给她留下的印象不错。
她只希望卡莫迪的人品能像他的审美一样靠谱,别像凯特琳的前任——那个给她下迷情剂,结果被清醒过来的凯特琳揍了一顿的格兰芬多。
詹姆对此极度鄙夷,唾弃他真是给格兰芬多丢脸 ,泽诺比娅表示赞同。虽然他们都还没上霍格沃茨,但詹姆早已信誓旦旦地说他属于格兰芬多,并且确信泽诺比娅也是。
她对此倒是无所谓,反而更好奇霍格沃茨是怎么分院的。
卡辛,维雷拉家唯一的拉文克劳,总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今天说要让每个人默写《霍格沃茨校史》;明天说考官是一只巨大的雷鸟,根据新生被吓到的反应分院;后天又说新生们得舔魔杖,他当时就是舔到了苦巴巴的味道被分到拉文克劳的。
他一直笑嘻嘻地打哈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两人道别后,泽诺比娅刚进家门,一个小小的黑影就直扑向她的头。她眼疾手快地抬手一挡,四肢短短的扁嘴巴生物“啪”一下栽进了她的掌心。
黑豆般的小圆眼紧张地看着她,又忍不住瞥了好几眼她乌发间的银发夹。
泽诺比娅将其摘下,变戏法似的掩进衣服角落里,单手稳当当地抓住挣扎的团子:“不——行——马芬,你怎么跑出来的?还没到出去的时候。”
这是每周的例行事务——她倒拎起嗅嗅抖了抖。嗅嗅试图用短短的前爪捂住肚子,但徒劳无功。
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噼里啪啦掉落一地,几颗珠子“嘟噜噜”滚进了餐桌地下。
泽诺比娅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两天前丢的珍珠耳钉。她习以为常地捡起,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没关住的东西准会让你拿走。妈妈!你的戒指在这儿!”
正在厨房做水果汤的伊莲娜探出头来:“哦!是的。”她乐呵呵地出来接过戒指,顺手戳了戳嗅嗅的脑门:“这个坏家伙。”
卡辛穿着正装下楼,他不常穿这种服装,刚系好的领带已经被他不耐烦地扯松了。
泽诺比娅知道,爸爸最近在查一桩疑似涉及违禁神奇动物的交易。他今天约了人见面,她也会去。
不过她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和爸爸分头行动。她带着马芬负责玩儿就好,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像是麻瓜宠物留下的可疑痕迹。
要潜伏,就像是个小探员——伊莲娜如此说道。
泽诺比娅很乐意。这种事情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那些电影里的角色。
暮春的伦敦并不算热。
她把装死的嗅嗅藏进斗篷的暗兜,得意地揉了一把它油光水滑的小脑袋:“还是得乖乖留在我身边吧?哈!你别想再随便跳到哪里抢别人东西了。”
说就是这么一说,她对嗅嗅的自制力的期望是0。与其相信嗅嗅会老实呆着,还不如期待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那么,晚上见亲爱的。”父女俩同伊莲娜吻别。
泽诺比娅紧紧抓着卡辛的手,被带着幻影移形。她感觉到一阵晕眩,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搅了一通。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们已经站在一条安静的小巷里,街道人流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人向这儿看来。
卡辛拉着她走进旁边的宠物店,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
有只狗狗似乎闻到了泽诺比娅身上陌生生物的味道,冲着她叫了几声。她有样学样,呲着牙“汪”了一声吓唬它,反倒被狗主人笑呵呵地摸了摸头。
走出店门后,卡辛在她的脸颊亲了一下。
“宝贝,九点,格里莫广场8号见,玩得开心。”
尽管中途嗅嗅和她的呼声齐飞,泽诺比娅仍是逛了个尽兴。
幸好嗅嗅和麻瓜界的鸭子长得像,就算它窜到麻瓜面前,只要它不停留太长时间,大部分人只会感叹一句“好特别的鸭子”。这让泽诺比娅省了不少力。
天色渐深,她的小腿开始酸困,脚底随着走路也隐隐作痛。于是泽诺比娅舔着刚刚排队买到的甜筒,慢慢往格里莫广场8号走。
当然,她没忘记顺带的事情,泽诺比娅记住了两个可疑地址。
她犯懒,眼睛半阖着,咬一口甜筒的脆皮蛋卷。蛋卷刚进入口腔,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从斗篷里“嗖”地蹿了出去!
泽诺比娅目瞪口呆,来不及庆幸冰淇淋球已经吃完,不用担心它到处乱飞。她直接把蛋卷一扔追了上去。
胳膊展开,“啪”地合掌试图将它抓住。马芬却反应更快,迅速往上一跃,扒在了一户人家的门牌上。
门牌上方的窗户透着温暖的橘黄色光晕,泽诺比娅清楚地看到里面一家人正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喔,那主持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哪档脱口秀......不对!
她拽回自己的注意力,一人一嗅嗅僵持着对视。泽诺比娅快速嚼了几下,强行咽下嘴里的蛋卷残渣,瞪大眼睛试图威胁它。嘴唇无声地开合:下来!
嗅嗅攀着门牌的爪子更紧了。
这犟样真不知道随了谁!
泽诺比娅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她倒是要看看,这漆黑一团的地界是什么东西吸引了马芬。
然而她扫视了一遍又一遍,没看到可疑的东西。嗅嗅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兴奋,那只能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但她的眼神怎么可能有问题?
——眼睛突然被光闪了一下。
泽诺比娅一眯眼,看清那是什么之后倒吸一口气,反而更怀疑自己了。
一颗偌大的钻石!她在墙壁光与影的交界上,看到了一颗透着莹莹光彩的大钻石!
那边缘锋利的玩意儿甚至比她的拳头还大,就算马芬平躺在它上面再翻个身也绰绰有余。
为什么墙上会有这种东西啊!
来不及多想,首要大事是捉住马芬。
泽诺比娅俯下身,嗅嗅马上就知道她要扑上来。它憋着一股劲跳了出去,身子拉长成扁扁一条,幸福地朝钻石扑去——
“嗒”。
接住它的不是钻石,是泽诺比娅的手。
她得意地把手从钻石上收回,决定这次要加大力度,牢牢抓着马芬绝不撒手。
"你还差得远呢宝贝。那是人家家里的——"她噎了下,仔细观察这颗白钻。
上下左右都瞧了一通后,泽诺比娅看着钻石下那个疑似底座的东西沉默了。语气干巴巴的:“是人家家里的......门把手,你抢不动的呀,死心吧。”
她现在才看见巷子两侧的门牌,一个是“11号”,一个是“13号”。泽诺比娅蹙起眉,怎么没有12号?
马芬还是不安生,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颗大钻石。眼珠子一转,脑袋朝着幽黑的巷子不动了。
“怎么?黑黢黢的有什么好看的——诶呀!”
嗅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力,像一块快化开的黄油一样从掌心滑了出去。
泽诺比娅眼角直跳,只觉得身心俱疲。手臂追着上蹿下跳的嗅嗅形成仓皇的轨迹。
——叮啷。
她不觉,终于抓住马芬,深深吐出一口气。
泽诺比娅一把将挣扎的嗅嗅塞进兜里,用力踩着地面往8号走。
“你最好别再乱跑了马芬!再有一次,再有一次——”她语塞,威胁嗅嗅:“我发誓,今晚不给你加餐了!我知道只凭家里的东西永远满足不了你的**,但那巷子里到底有什么亮东西吸引你了?路灯都比那里面亮!”
她皱皱鼻子,小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比平常大了几分,“蹬蹬蹬”回到刚才的位置捡起蛋卷,扔进垃圾桶里。
马芬终于安分下来不动了,在斗篷里翻个身。泽诺比娅轻哼一声,跑进已经等着的卡辛怀里。
她把刚刚看到的两个有异常踪迹的地点一口气讲完,末了一顿,若有所思地问:“爸爸,格里莫广场12号去哪儿了?”
卡辛把她跑乱的头发理顺,云淡风轻:“12号?这儿没有12号。”
泽诺比娅不信。嗅嗅要不是看到什么亮晶晶的东西绝不会向巷子里扑。
但爸爸看起来确实不知道。她不再追问。那奇怪的钻石可能是哪个麻瓜家庭的装饰物吧。
——格里莫广场12号。
布莱克老宅灯火通明,正举办着纯血家族家主的小型宴会。一袭黑色的礼服长袍紧紧裹至沃尔布佳的脖颈,美艳的面容上带着辨不清真假的微笑,同各家宾客交流。
西里斯·布莱克不在。
宴会刚开始他就溜回了自己房间。沃尔布佳也乐得他这么做,毕竟布莱克家的长子叛逆,当众做出些不符家族风范的行为才更会让她恼怒。
夜深风起,他实在忍不住,跑到楼下呼吸新鲜空气。
宅子里各种香水脂粉混在一起的气味弥漫得到处都是,活像是下了一场香料雨,让他腻得慌。
前些天沃尔布佳发现了他贴在墙壁上的麻瓜摇滚乐队的海报,气得失去体面尖叫。她不管施什么魔咒都不能把它们撕下来。
她指着满屋子的红金配色骂西里斯是耻辱;又骂奥赖恩“看看你的长子!”,奥莱恩充耳不闻;小儿子雷古勒斯站在房门口想为兄长说话,最后还是咽下反驳。
西里斯权当耳边的斥责声是空气。愤怒吧,等到分院他无论如何都要进格兰芬多,那时再发疯也不迟。
无数丝线编织起的礼服现在像是网一样缠着他,黑犬纹样的家徽别在胸前,沉甸甸的,金边的灼灼光彩很是夺目。
闪光的东西可不一定珍贵。
西里斯嗤一声,手指屈起“啪”地一弹。
“你可真贪心!”安静的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腔调有些奇怪。
他眉一挑,谁?
——一个女孩,她一边念叨一边攥着拳头,显然握着什么东西。等她犹豫半天,一本正经地下定论说出“门把手”那一刻,西里斯差点笑出声。
要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知道正常人是这么叫他贪污的那颗白钻的,恐怕会气得从画像里冲出来。
这女孩儿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披着一件藏青的斗篷。斗篷下露出淡蓝色的薄纱长袖上衣,裙摆刚过小腿,钉珠嵌在硬挺的布料里制成密密的花,在路灯下流光溢彩。
西里斯的目光停了一瞬,顺着轮廓继续往上。
深色的卷发像是羊毛,看起来很柔软,蓬蓬地堆在纤细的肩膀上。她低着头,注意力全在掌心那个乱动的小家伙上——暗得快融进阴影里,不安分地扒着她指节不肯松爪。
她叽里咕噜讲个不停,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生气鼓鼓的——
那双眼睛忽地抬了起来。
他冷不防撞进两汪雪青色里,像是冬日冷阳下没化开的雪,审视地看过来,偏生越不温和越晃眼。
西里斯呼吸一窒,像从水中惊醒似的回过神,猛后退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门边缘,鞋尖抵住了门槛。
糟糕。
他下意识想躲开,却想起她根本看不到他,看不到这里面的一切。布莱克老宅施着咒。
西里斯自嘲地笑了下,又重新站定,目光干脆放肆地定在她脸上。
二人不过一步之隔,她严肃地训着那家伙,语气认真得像是老师教育学生。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眼前黑影一闪——那只黑团竟直直穿过咒语防护、穿过大门来了他面前!
它动作极快,惊愕的西里斯来不及动作。
下一刻,女孩的惊叫响起,她的胳膊也穿过了大门。光洁的小臂和手掌追着黑团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她的瞳孔因为进入黑暗放大,急得眼睛泛起水汽。
那小家伙扯住他的纽扣,又勾在口袋上,几次试图抓住它想要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徽章。但它为了躲避追捕者的手只得不断地跳来跳去。
西里斯眼睁睁看着那团黑球坚强但无力地扒拉了下他胸口的家徽,再度蹦起来,同时白净的手出现在它身后。
这家伙在他鼻尖前几厘米处被掌心稳稳包住。草本皂香在风中轻轻散开。
女孩子近在咫尺,面皮薄,脸颊飞红一片。她不吭声提溜着罪魁祸首转身离开。
裙摆飘扬,门外重新归于沉寂,又成了一如既往的默剧。
西里斯坐在门阶上,单手支着头,拨弄着门边一株干藤蔓。它断了,碎末沾在他指尖。
他没反应,继续拨着旁边的一根。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该进去了。”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矜重和不自觉的、微妙的质问语气。
西里斯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回:“呼吸新鲜空气。”
雷古勒斯站在他身后几步开外的屋门前,礼服一丝不苟地穿着:“有不少人问起你,母亲现在脸色很难看。”
“她有过别的脸色吗。”
雷古勒斯抱着双臂,有片刻不语:“你......不舒服吗?”
“我看起来像生病了?”
雷古勒斯蹙眉,欲言又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声音很轻,他没有在指责,只是单纯的疑惑。
西里斯这才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笑一声,之中没什么幽默感:“我以前是什么样?”
他起身,石阶下的小石子被他随便踢开,“是你们喜欢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你和母亲的很多次争吵是没必要的。它们可以不发生,只要你顺着母亲——"
熟悉的恼火又来了,堵在西里斯心口。他语气很刺,模仿沃尔布佳总是叫雷古勒斯的称呼:“'乖孩子',你现在应该像你平时在她身边一样闭嘴。”
他摘下家徽俯下身,用它去拨弄那截已经断掉的藤蔓,像是确认它已经死透了。
雷古勒斯沉默了,没再说话。他看向自己出来时兄长看着的大门,什么也看不出。他挪挪步子,站到西里斯身边:“你刚才在看什么?”
西里斯直起身,随手把家徽塞到礼服口袋里,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淡淡地说: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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