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西娅睁开了眼睛。
她的正下方——树荫之下站了一个人,正抬起头看着她。是个没见过的男孩,可能就是今天前来参加酒节宴会的某个家族的孩子。如果换做是西瑞尔,他很可能立刻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但辛西娅从来没有去特意记过这些。
“放心,不会告诉其他人的。”黑发的男孩伸出手来,“我该怎么帮你?”
现在也只能赌上一把了。
“你会爬树吗?”她问。
“爬树?没有爬过,但倒可以试一试。”
男孩摩拳擦掌。他挽起了袖子——他真的打算爬了。辛西娅被惊呆了,这是大家族的孩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吗?如果他因为爬树受伤了……最后还是会被父亲怪到她头上来。辛西娅已经后悔那么说了——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爬上来,那样会有麻烦的。辛西娅连忙开口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两人一起发出尖叫,但被宴会上的音乐声盖了过去。小巫师不稳定的魔力在这里发挥了作用,辛西娅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重重地砸在地上——她下坠的速度比自由落体慢了不少,但还是把树下的男孩撞倒了。两人一起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辛西娅嗅到了刚修剪完后青草的味道。
她立刻起身,着了火似的跳到了一边,
“抱歉,你没有受伤吧?”
坐在地上的男孩看起来还是有些发懵,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
“我还以为应该是我问你这个问题呢。你还好吗?你刚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他伸手指了指树冠的方向,“你是沙菲克家的女孩吗?”
“辛西娅沙菲克。”辛西娅说。
她提着满是草叶的裙子行了一个滑稽的礼,一些由父亲灌输进她脑袋的长篇大论终于苏醒了过来。
“请问你是?”
男孩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拍掉了粘在黑色袍子上的草叶。
“喂喂,我真的没想到穿着礼裙都会去爬树的女孩说起话来是这种风格啊。我是西里斯布莱克,随意称呼就好。不过你爬树做什么?”
“我想回房间。”
“这里是你家,你直接回去不就好了。”
“不想被看到。”辛西娅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花园那参加宴会吗?”
她自觉失言,于是飞速地转移了话题。
“哦,梅林,我好不容易才抽到了机会跑出来。雷古勒斯跟个黏虫一样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就因为母亲让他看着我。雷古勒斯是我弟弟,说起来这还要感谢你哥呢,要不是他主动去找雷古勒斯说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可能还得老老实实得待在宴会上。”
“看起来,你不喜欢宴会。”
“看是什么宴会了。”西里斯说,“况且宁愿穿着长裙爬树也要避开耳目回房间的你没有资格说我这些吧。”
辛西娅笑了,不是父亲要求的那种拘束而优雅的淑女笑容,她咧着嘴笑得前俯后仰,最后是扶着树干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你说得没错。”她说,“既然如此,我可以拜托你不要把我爬树的事告诉任何人吗。”
“那你最好清理一下你的裙子。”西里斯扫视了她全身一圈,“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在草地上打过滚的兔子。”
我可不是兔子,辛西娅想。但她把这句话藏在了心里,开始慌忙地择下粘在裙子上的草叶。所以她才讨厌这种有着繁复装饰的裙子,辛西娅一边打理自己一边想。她四处张望着——她必须加快速度,因为就在刚刚,她听见熟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怎么了吗?”西里斯感觉有些奇怪。
“没什么。”辛西娅说。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会客厅里属于大人们的聚会暂且告一段落,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了房子,沙菲克先生发现了她不在花园的宴会上。他快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在看到辛西娅的第一秒便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但在意识到她的身边站着谁时,那份不悦瞬间不翼而飞。
“辛西娅!你怎么把我们的客人带到这里来了。”沙菲克先生笑着朝自己的女儿走来,一边张开手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这位一定是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吧,辛西娅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西里斯说,“我们想再聊聊,可以吗?”
“想聊多久都没有问题,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沙菲克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明显了,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辛西娅想。但这次,她的父亲没有再多问什么,甚至没有对她依旧沾着草叶的裙子发表任何看法。沙菲克先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西里斯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灌木丛后。
“我不喜欢他。”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就好像我是一个等待着他追捕的猎物。”
或许他就是那个意思,那时辛西娅心想。
酒节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才宣布结束,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沙菲克先生等不及换下繁重的礼袍,第一时间便走进了辛西娅的房间。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下午和布莱克家的继承人聊得怎么样、他对她的观感又如何,两人有没有在进入霍格沃茨后关系更进一步的机会。西瑞尔和纳西莎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宴会中,他已经侧敲旁击地知道了马尔福先生的深隐之意——那也是个他惹不起的家族。不过他知道布莱克家的继承人和辛西娅同岁,不出意外,他们就要在一年后成为同学了。
这是梅林给他的第二个机会。
但不管他怎么发问,辛西娅始终还是没有回答他。他的女儿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脸上还有着未干的泪痕。无论再怎么逼问,她也依旧只是一直哭泣着、哭泣着,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了。
她没有按照计划那样去法国度假,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西瑞尔也取消了旅行。两人闷在庄园的房间里度过了暑假余下的时间,直到霍格沃茨的猫头鹰飞进了西瑞尔的房间。他提前回了霍格沃茨,而辛西娅被母亲带去了海边小住,直到第一场雪落下时才回来。
那是一个痛苦而漫长的夏天。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