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活尸

1990、秋

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卢修斯·马尔福躺在扶手椅中,他越来越瘦了。

两只优雅的阿富汗猎犬——德拉科执意要养的——安静地匍匐在他脚边,湿润的鼻尖不时轻触他垂落的手背。

一只猫头鹰猝然撞开窗户,扔下一封信。猎犬之一敏捷地跃起,小心翼翼地将信叼到主人手中。

火漆印是塞尔温家的。

"亲爱的卢修斯,有个有趣的邀约——中国有家茶叶公司想开拓海外市场。对方邀请我去中国成都考察,不过我认为或许你会比我对这个考察更感兴趣?就当还了之前魔法部的人情,记得分红就是了。"

"中国。"

这个词汇多么熟悉啊,稍一触碰就泛起隐秘的疼痛,他感觉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拿出药瓶的时候沉默了一下 ,他想起治疗师最后的警告:"马尔福先生,如果再继续依赖欢欣剂,你的魔力核心将在三年内彻底崩溃。"

"我加入。"

他在回信上烙下火漆印时,对自己说这只是个商业决策。

西南盆地的秋天阴晴不定,小雨淅沥。

卢修斯与西装革履的西里尔并肩走在青城前山的茶田里,前者偶尔抬起手掌捂住口鼻,紧接着传来几声闷咳,肖恩懂事的打开黑色的伞为主人挡雨。

"这里的环境…确实很适合培育某些稀有药材。难怪那群老东西一直在秘密进口东方的魔法植物。”

西里尔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卢修斯,有些担忧。后者正用手帕捂着嘴压抑地咳嗽

卢修斯没有回答,直起身继续前行,手杖在青石路上叩出规律的声响。自从踏上这片土地,他就感受到了那无处不在的重压,很难说明,仿佛精神上一座大山狠狠从头顶落下。

"这是本地特产的青城雪芽。"王先生热情的介绍,"只在秋季第一场雨后采摘。"

卢修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捻起一片茶叶在鼻尖轻嗅。确实有微弱的魔力波动,抬头再看群山,云雾缭绕。

午后,他们被带到山脚的街子古镇。

青石板路两旁挂满了腊肉香肠,路边小贩吆喝着,所有这些麻瓜世界的鲜活生机,都让卢修斯梦回杭州。

就在他们走向预定餐馆时,他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他的视线变得飘忽起来。

隔着一扇木窗,他看见了那个人。

白素贞。

时光待她格外礼遇,她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外罩浅青色针织衫,正俯身为一盏青瓷茶杯斟茶,几缕碎发垂下。

而在她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褐色毛衣的儒雅男人——是陈星!那个被他扒掉衣服下咒的男人!

他们正在品茶。

陈星将一碟精致的茶点推到她面前,她则微微颔首,眉眼都是温柔。

没有亲密的动作,甚至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种感觉,仿佛相识多年,默契无边。

西里尔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卢修斯?”

卢修斯充耳不闻,他看到陈星低声说了句什么,白素贞笑出了声。

“咳…”

愤怒,嫉妒,这些负面情绪不断涌上来,那根烧红的铁棍又在他脑子里面搅动起来,他再度弯下身用力的咳嗽了起来,他尝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一个恶咒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想要毁了那个画面,毁了那个男人,毁了这刺眼的一切!

就在他弯身咳嗽时,周身魔力开始不稳定地躁动,引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的瞬间,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那躁动的魔力被强制摁下。

“卢修斯·马尔福!”道风的声音响起,“这里不是你在英国的阴沟,动手之前,最好看看自己配不配。”

卢修斯侧头,恶狠狠的看着来人。

“是你!”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咋?少他妈在这里发洋癫疯,我警告你。”

随着话音落下,四周都被打下禁制,西里尔和肖恩被隔绝在外,凡人看不到,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青灰道袍的男人伫立在卢修斯的身旁。

那种无形的压力更重了,卢修斯几乎是半跪着,道风收回手,甚至不需要他出力,自有高手出手压制。

“从你落地成都的那一刻起,所有存在都看到了你身上的冲天怨念。你觉得为什么只有在这儿走路都费劲?当然是因为你太脏了。有的老家伙就是看不惯这么脏的。”

“现在你没死的原因还是要感谢一下你的朋友,感谢你现在是带着正儿八经理由来到中国的。是踏着规则走进来的。否则,你以为你能踏进这蜀中圣地半步?”

卢修斯在强压之下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眼里尽是恨意。

道风没搭理他,翻了个白眼,随即转向茶馆窗内,落在了陈星身上。

“看清楚了,小偷。那个人,陈星,才是金钗真正要寻找的归宿——许仙命魂的转世。那支钗,感应到了他命魂的逐渐苏醒,才会跨越千山万水,循着那一点微弱的灵引而去。”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卢修斯血液逐渐变凉,他的心高高悬起,再重重落下。

“是你,卢修斯·马尔福,意外闯入,窃取了一段本不属于你的缘分。”

“现在,没有你的阻碍,他们过得很好。你,不过是个肮脏的意外,一个令人恶心的窃贼。”

“不…不可能…”她说过,他是惊喜…他绝不是什么意外…他还在尝试自我欺骗着。

那边的白素贞饮了一口清茶,眸光流转,看向道风——那无形的压制,突然散去。

卢修斯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靠着手杖撑着才没有直接倒地。

那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是白素贞的传音。她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是相当平静的陈诉一个事实。

“你只是意外,并非惊喜。”

一口鲜血从卢修斯口中喷出,任何人说任何话,都没有她那一句意外来得强烈。

他两眼发黑,天旋地转,这世界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

他不是独特的惊喜,他是可悲的意外。

“卢修斯!”

西里尔终于冲破那层无形的隔阂,冲到他身边,和肖恩一左一右架住他。那边白素贞已然收回目光,正平静地对陈星说着什么,仿佛这边吐血倒地的男人与她毫无瓜葛。西里尔又看了一眼抱臂而立的道风,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西里尔当机立断,“立刻带他回酒店!联系我们的治疗师!”

道风冷眼看着他们狼狈地将神志模糊的卢修斯架走,他袖袍一挥,街角仿佛有清风拂过,所有异常的痕迹消失无踪,市集的喧嚣重新变得清晰。

他转身,同样也看了一眼白素贞的侧颜,叹了口气。

陈星若有所觉,抬头望向窗外,只看到道风离去的一个背影。

白素贞低头瞧着那杯清茶,里头的彩虹,断断连连。

回到英国的卢修斯·马尔福没有死去,他只是变成了一具活尸。

那一口心头血,呕掉了他所有的偏执与疯狂,他不再处理任何家族事物,德拉科入学霍格沃茨之后,他彻底的摆烂了,搬去苏格兰高地的一处别馆。

他拒绝任何访客,也不再使用魔法。魔杖被丢弃在角落,积满了灰尘。

曾经需要欢欣剂镇压的头痛,如今被他用纯粹的意志力硬生生扛过去。每当剧痛袭来,他就死死抓住床沿,直到那阵折磨过去。

他吃什么,穿什么,似乎都无所谓。他只是活着,以一种最低能耗的方式,维持着心跳和呼吸。

德拉科曾央求查尔斯带他偷偷来过一次,站在别墅外的山坡上,看着父亲像幽灵般在窗口移动。

他差点儿认不出那个身影——现在只是一副被抽空灵魂的骨架。

“他为什么…”德拉科哽咽着问身旁的教父。

查尔斯叹了口气。

"有些人,德拉科,选择活着作为对自己的惩罚。你父亲不是在逃避,他是在服刑。"

别墅里的卢修斯,缓缓走到壁炉前,看着火焰燃烧,思绪僵硬,他伸出满是细微伤痕的手,靠近火焰。

他不会死。

他不会允许自己因为那个“意外”的审判而死去。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像一具行尸走肉,那段被定义为“窃取”的缘分,就依然以某种扭曲的形式,在他的生命里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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