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时路易亚斯砸到了一大片柔软的伞树树冠上。树枝被冲击力压得弯曲，她顺着坡度滑到了地上。身上沾满树叶，施了个清洁咒清洗干净。

“继承人，你的手在流血。”说明书提醒她。

拾手一看，果然。大概是在刚才的爆炸中被波及到的，手背上有两道口子。

治疗咒对她没有多大用处，拿出常备的药膏抹了两下，伤口愈合了。路易亚斯扯下一旁树木的叶子，把手上残余的血珠擦干净。

“只有手受伤吗？”

路易亚斯察看了身上其他地方，点点头，“嗯。”

“唔，爆珠花的威力怎么这么少……”醒世录嗤笑：“这位私生子真不够聪明，第三个满月之后的花珠才算成熟，他可太心急了。”

“故意的。因为他没法在学校里弄死我。”路易亚斯淡淡道，“这样他会被所有老师追查的。包括校长。”

“啧，确实。”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林一下子变得漆黑，像是有一块黑布，把本就只能透过树叶缝隙射进的阳光遮的严严实实。

熟悉的阴冷气息蔓延上来。黑暗几乎化为实质，好像无数条黑色的触手，缠住她的脚踝。

是摄魂怪！而且还不止一只。

无数嗖嗖的冰冷呼吸在四周吹起，路易亚斯感觉手臂上的寒毛竖了起来。

“又来——呼神护卫！”

魔杖杖尖冒出一缕缕银色的光，沉下来，越来越微弱，最后在空气中消散。

没有用的，它们越来越近了，她可以看见它们下垂的斗篷，好像被脚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托起。

完全不受控制地，眼睛里翻涌起一片金色，如同沸腾的液态黄金。

她听见自己用低沉冷漠，充满威严的声音说：“退下！”

摄魂怪，估计有20只，齐刷刷停在原地，长袍下的瘦长的双手低垂，黑洞洞的面孔面对着她。

“主，您回来了……”

“永夜即将降临，我主为我们带来盛宴！”

摄魂怪的的语言也像是森冷的呼吸声，悠长、高亢，有着独特的起伏和尾音，但是路易亚斯却能听懂它们说的每一个字，而且也在用同样的语言说话。

“我的拥趸，它们都在哪里？”

“它们仍然活在阴影里，大罪、恶魔、血族，我们……我的主，在永夜降临之前，世界不属于我们。可是您没有完全回来，永夜还没有降临……”

她这样说：“我会想办法……在此之前，退下！”

披着破烂黑色长袍的怪物恭敬地弯下腰身，随着阴影浮动着，飞速离开，眨眼就消失在禁林茂密的阴影中。

一直盘绕着的阴影随之散去，回到熟悉的温度，路易亚斯竟然感觉到一丝不适。

“继承人！继承人！”有个焦急的声音在喊她。好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她周身一激灵。

说明书又惊又疑地问：“你的声音……你说了摄魂怪的语言！”

“它在和我说话。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

“它说了什么？”

“永夜即将降临……拥趸……大罪、恶魔和血族……啊！”

她的话说到一半，一阵针刺一样的疼痛直袭大脑。所有的话语都被击溃成痛苦的呻吟，路易亚斯弯下腰，抱住额头。

“永夜？！”醒世录骂了一声：“该死！我早该想到的！”

扶着巨痛的前额，路易亚斯从嗓子里低吼：“说明书，到底是怎么回事？统御之阵、我的眼睛、摄魂怪都是怎么一回事？”

“永夜！都是永夜害的……”

“什么？”

醒世录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沉，充斥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冰冷，“那个神像，才不是什么丛林的神明。”

“你说赫尔墨斯卖给我那个……”

“你的眼睛可以看见人们心里的想法，哪怕他们用了大脑封闭术也挡不住，还可以看见任何物品的属性历史——却需要付出疼痛的代价。”

醒世录自顾自说下去，声音越来越激动，时大时小，来回旋转，好像在她脑海里兜着圈子。

“得到了神像之后，你还可以驱使摄魂怪。可能是统御之阵本来就给了你这种力量，现在才被释放。不过我更倾向于，你在无意中用那个神像借用了永夜的力量。”

听它这么说，路易亚斯想到每一次面对摄魂怪，她的眼睛在操控它们的同时，那个紫色的神像也在发光。那是永夜吗？

“借用了永夜的力量会怎么样？”

“会死。”醒世录言简意赅地说。

见到路易亚斯诧异的眼神，它又补充道：“永夜是支撑这个世界的支柱之一，它触及魔法最深邃的秘密。无数人想了解它、掌控它，但他们都失败了。然后……他们就变成了永夜的一部分，或者说，养料。”

醒世录的语气阴冷，话语轻飘飘的，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知为何，路易亚斯想起了醒世录很久之前说过的话：它曾经是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的人物，它的名字曾作为最伟大的魔法师而流传。

“我不会死的。”她低声说，攥紧了手里的魔杖，“哪怕是成为另外一种存在，我也会让自己活下去。”

醒世录不说话了。许久，路易亚斯才在脑海里听见它的自语声：“哪怕变成另外一种存在，也会活下去吗……”

草丛里又传来悉悉的声音，伴随灌木被折断的响动，听起来块头很大。她举起魔杖，呵道：“谁在那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冒出来，是海格和潘西来找她了：“朗基努斯？总算找到你了——我们到小屋那边去！有没有受伤？”

“没有，教授。我很好。”

海格在前面开路，她和潘西走在后面。在他们三人走远后，伞树树下一丛灌木突然抖动了起来。

一个瘦小的男孩从灌木里钻了出来。踱步到树下，弯腰看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一片被揉皱的叶子。

叶子上有斑斑的血迹——那是路易亚斯刚刚擦手的。

“费了这么大功夫……终于得到了。”他说着，嘴角勾起冷笑。

克利亚的嘴唇翕动着，默念古老的咒语：“仇人的血——圣枪啊，替我裁决那个罪人。”

………

……

海格的小屋周围，十几头鹰头马身有翼兽焦躁不安的低吼着，海格正忙着把它们一一系在篱笆桩上。学生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还有一位巫师站在他们中间。

教学出现重大事故时，麦格教授总是会及时赶到。她个子瘦高，一身翠绿的巫师长袍，方镜片下的眼睛无比严肃。

“鲁伯，学生说你的神奇动物炸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混进来的，这里的所有神奇动物我都检查过……”海格满头是汗，局促不安地解释。

麦格看向路易亚斯：“学生受伤了吗？”

“我没事，教授。”路易亚斯回答，大脑的余痛仍然在，好像什么被她忘记的东西在竭力冲破束缚。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四肢朝天躺在地上，羽毛纷纷扬扬。胸前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麦格一言不发，蹲下身来用魔杖点了点怪兽的羽毛，细细地检查。

“没有咒语的痕迹……”她转头问路易亚斯，“你看见是什么东西让它炸开了吗？”

“是爆珠花，教授。我在起飞之前摸到了鹰头马身有翼兽胸前的圆珠，以为是项圈。”

“神奇植物，我最好问问斯普劳特教授。她会知道谁私自培养被严禁的神奇植物……”麦格冷着脸，站起来扑了扑膝盖上的灰。

“呼，是神奇植物……”海格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教授，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又盯着那黑色怪兽的尸体，很是悲伤，喃喃自语：“可怜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生活在林子里很深的地方，那个人是怎么找到它们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看到了吗？那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像块石头一样掉下来……”

“朗基努斯也被甩飞了，我看见她黑色的袍子，像鸟的翅膀。”

“这学校怎么回事？居然要他来教神奇动物保护课——路易亚斯要是出了事，海格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学生们也在地讨论。麦格转过脸去，严肃道：“好了，你们回宿舍去，准备下一节课。鲁伯，我们去找斯普劳特！”

“可是我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海格说。

麦格看了看学生们，叫住离她最近的德拉科：“那就让……马尔福先生，可以请你留在这里通知下一班的学生原地等候吗？海格很快就会回来。”

她和海格快步走远了。仍然能听见他们焦躁地谈论着：“列车上的摄魂怪，神奇动物身上的炸弹……还有上学期密室里的大蛇，到底是谁一直想害人——”

看路易亚斯阖眼按着额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德拉科过来来问：“路易莎，你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不用……”路易亚斯低声说。头还是好痛，像是快要裂开了，“我回去歇会。下节课……帮我和弗立维教授请假。”

德拉科一副很诧异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以前除非伤重的离不开医务室，路易亚斯总会坚持上课的。

“是头痛吗？上次占卜课也是……”他正思忖间，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远远传来。是一年级的斯莱特林生来上保护神奇动物课了。

“教授在哪里？”有个学生问。

德拉科回答她：“麦格教授让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海格一会就回来。”

吵吵闹闹的一年级生们突然安静下来。他们涌了上来，围成一个圈，无数双目光都盯着地上那只死去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天哪。”

“我警告你们，最好别动这东西……”德拉科说，他身边的克拉布和高尔适时地摇着拳头，做出威胁的手势。

忽然一道冰冷的目光从他脸上划过。德拉科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站在人群前的银灰色短发的瘦小男生。

眼睛是很淡的黄色，眼神阴冷，让人很不舒服。

是那个和路易莎作对的私生子？

那个男孩盯着地上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尸体。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或惊恐或好奇，他的嘴唇僵硬地弯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为大家送上迟到的祝福，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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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永夜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