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近一步，周围的世界突然全部变成了猩红色，神社、山林、其他人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面前的鬼面具和远天一抹猩红的月亮。

“看来，这里就是你的领域了。”她将魔杖指向它。

无数黑发从脚下爆发而出，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从四面八方撞向她身边的保护罩，蓝色的保护咒语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层层防御！”

又施加了一个防护咒，保护罩不断暗淡的蓝光重新亮起。头发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它们汇聚成巨大的发柱，如无数条巨龙一样，环绕着她，再重重砸下。

如果保护罩破碎，毫无疑问她会被那些头发绞成肉末。路易亚斯不得不一直喊着保护咒语，然而保护罩上的蓝光越来越微弱，新增的防护也抵挡不住头发的巨力。

不行，太被动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力竭的。

她把魔杖竖在身前，闭上眼睛，开始吟唱：

“幽冥之中，自有厉焰……**灼灼，恶念横生，以此烈火，灭绝尘世！

火起！”

一束灼人的火焰从杖尖涌出，愈演愈烈，一落到头发上便激起满天的白烟，爆发出燃烧时的“呲呲”声。

“啊！啊！”般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惨叫声，厉火化作巨蛇张开大嘴，吞噬着她的发丝，并且火焰顺着她的头发疯狂燃烧蔓延向上。

赫尔墨斯看着此时场上的情况，问：“可控制的厉火，是你教她的吧？”

“我说过一次，我没想到她居然能记住。”醒世录凝重道。

“她是被永夜选择的人，对这种魔法有天赋，何况……厉火也算不上多厉害，杀不死般若。”

厉火烧掉了1/4的头发，路易亚斯可以在被烧出的空隙里看见天边的血光。

般若长着撩牙的嘴张开，长吸一口气，它的嘴仿佛化成了一个巨型的漩涡，她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吸进去，连忙又施了两个咒语稳定身形。

在般若吸完气后，顿了几秒钟，它又将那些气息吐出，化做强大的狂风，神社前的几棵树都被连根拔起，吹到一边。

赫尔墨斯脚尖一点，一个定风法阵出现在脚下，纵使狂风肆虐，她连头发丝都不被吹动一下。

犬神和白儿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那股吐息刮出去好远，一头撞在神社的墙壁上。

那一吐气也将燃烧着的厉火悉数扑灭，只有一缕黑烟从剩下的头发上升起。

路易亚斯其实预料到这种恶鬼不可能轻易被消灭，但是看到它只是一吐气就熄灭了厉火，还是有些惊讶。

“怎么才能收服你呢？”她轻声道，眼中金光一闪而过。

赫尔墨斯对着卷轴大声朗读：“一般情况下鬼怪需要被超度才可以成为式神，或者由阴阳师主导，和它们建立更紧密的关系，使之彻底臣服。”

“臣服？”

这个词引起了路易亚斯的注意，她眯起眼睛，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在心中默念：我曾经那么害怕你……但是现在我需要你。一抹灿烂的金色从她眼底浮现出来，眨眼之间就占据了她的双眸。

无数黑雾涌现出来，带来熟悉的阴冷。

森冷的声音，夹杂着绵长诡异的呼吸声从她嘴里说出，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恶魔般的恐怖气息：“向我低头！”

巨大的鬼面具颤抖了一下，连带着漫天飞舞的发丝都僵住了，它刺耳的嗓音怒道：“我……要……你……死！”

“凭你？一个小鬼，你做得到吗？”她轻蔑道。

“杀，杀……”般若尖叫着，巨大的鬼面具从中间撕扯开，分裂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两个分裂成四个、八个、十六个，铺天盖地，刹那间，路易亚斯就被鬼面具包围。

那金色的眼眸里却是无动于衷，她甚至嘲笑道：“这就是你全部的手段？”

说着，纤长的手指轻轻一点。

时空停滞。

所有般若都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好像密密麻麻钉在墙上的能剧面具。

场外，醒世录盯着那双灿金的眼睛，长叹一声。

“天黑了……永夜彻底醒了。”

血红的结界轰然炸开，满天般若都化作无数缕红色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一切都安静了。

“啪”的一声，一张红色的般若面具掉落在神社前的土地上。

“成了？”赫尔墨斯放下捂着眼睛的手，难以置信道，“我都没看清。”

“你应该庆幸你没看清——永夜出手了。”醒世录说。

“啊，那难怪……继承人，你还好吗？”

“还好。”路易亚斯一只手按在发痛的眼眶上，走上前捡起那张面具。

这次那个【她】消失的很快，不知道是不是秒杀般若花费了大量的力量，不过是对她而言是好事。要是像以前一样失控，赫尔墨斯她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你服了吗？”她问面具，面具在她手里低声抽泣。用食指按住面具两只犄角中间的黑色花瓣图案，庞大的灵力涌入她体内。

般若尖叫着，灵力化作腥红的洪流奔腾而出，路易亚斯觉得自己在吸收宇宙般浩瀚的力量，这些带有恶鬼怨念的灵力在不断强化她的血肉筋脉。

将这力量吸收尽后，般若散发出幽幽的红光，乖乖漂浮在她身边，路易亚斯让它贴在自己肩膀上。

温婉的东方美人长发及腰，束腰的宽大和服与狰狞的猩红色般若面具也正相配。

现在她有了式神和灵力，已经成为阴阳师，可以学《羽织》中的招式了。

赫尔墨斯转向神社：“好，现在商量商量怎么对付你们两个——人呢？”

“在……这儿……”犬神从一地的树枝落叶里艰难伸出手，“饶了我吧，我错了……”

“饶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要给我点颜色看吗？”赫尔墨斯皮笑肉不笑，“你说，拿你试试我朋友的新式神如何？”

路易亚斯也起了几分兴趣，竖起一根食指摸猫似的摸了摸肩膀上的面具，般若有点痒，吸吸鼻子，鬼脸扭曲起来。

犬神被吓得不轻，他一手指向浮在半空中的醒世录，大叫：“别杀我，我知道怎么让你恢复人形！”

“什么？”赫尔墨斯皱起眉。

“你信他？”醒世录嗤笑一声，“永夜的诅咒要真这么容易破解，我至于在白鹤城堡那么多年寻找解决办法吗？”

“你们是外国人，你们不知道……由九尾狐玉藻前化成的杀生石，蕴含无比强大的的怨念灵力，附有剧毒，可以化为人形，是灵魂载体的绝佳选择！”

“杀生石……好像听过。”

“对吧，它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邪物，只是靠近都能得到滋养，对我们妖怪与恶灵来说绝对是无上之品！”

路易亚斯与醒世录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现在也算半个妖修，又有一只恶鬼式神，这杀生石对她俩都有用。

赫尔墨斯问他：“你说的石头在哪？”

“呃……”

“不说？耍我是吧？”

“不不不，不敢，只是……那杀生石十分罕见，只有一块……在东京百野区群妖阁。”

这个词很耳熟，路易亚斯想起大天狗的话：“你说的不会是群妖阁的试炼吧？”

“是……你应该知道，鹤织一族也会参加的，”犬神连连点头，“这次群妖阁第一名的奖品就是杀生石。”

“……你能拿第一？”

“当然不能。那么多大妖都在，我怎么打得过，”

“你自己拿不了第一，意思是让我们去打这个试炼？要你何用？”赫尔墨斯双手在胸前交叉，就把犬神吓得冷汗直流。

“说吧，怎么赢这个试炼？”

“要，要参加者是纯血的妖族，分组两两对战，胜者进入第二轮，如此……一直打下去，直到盟主诞生。”

“嗯……听上去不难。”她摸着下巴。路易亚斯则觉得讶然：“不是有很多大妖都会去吗？”

犬神连连点头：“对，去年我输给了一只燃灯古佛座下的金鹏，前年不巧被分到恶鬼那组，差点被辘轳首吃了……15年前我本来已经进入了第二轮，结果却对上百鬼大首领酒吞童子，太倒霉了……”

路易亚斯沉思一会儿，下了决定。“知道了，我们走。”

“干嘛？”赫尔墨斯揉揉头发，“你不会真要去群妖阁吧？”

“先去考证。而且，杀生石我一定要拿到。”

说明书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却不曾帮它什么。永夜的事也一直是它在研究，甚至为了她，说明书还要回到深渊那个危机四伏又让它痛苦的地方。

“继承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犯不着去冒风险搞这个东西……”醒世录劝她。

“你说过，我们永远是一边的。”

路易亚斯垂眸，鹤织绝美的墨色眼眸里有醒世录熟悉的，唤作信任的光，一如三年前白鹤城堡里她们初见时银发的小女孩。

银边的书页翻动着，醒世录看着她，竟从那清冷的笑容里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恍惚间薇薇安的面庞浮现在眼前。

银质的书脊里它仿佛感觉到新长出的心脏在一下下跳动。

它说：“对，永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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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