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站在东京阴阳师协会大厦外，赫尔墨斯把一张薄薄的红皮证明书举在眼前细看。

“这一小本，要5000日元？”

“你该庆幸朗基努斯小姐是欧洲人，他们收当地人收的更多。”大天狗说。

“至少我已经是阴阳师了。”路易亚斯低头掰开一颗巧克力大福。猩红的鬼面具浮在她肩膀上，她把一半大福扔进它嘴里。

鬼面具吧唧两下嘴，周围的红气好像浓郁了一些。

阴阳师协会的考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但在大厦门前仍然可以看见一些垂头丧气的年轻人。

“岐太郎先生，你的资格考试通过了吗？”

“没有，红子小姐……我的式神被检测为最低等的E级，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收我的。”

看着他们落寞的背影，赫尔墨斯问路易亚斯：“你的般若是什么等级？”

“B级。”她回答。这个等级并不算很高，同一批申请资格的人里有人亮出了A级的大妖，是一位充满森冷气息的白衣女鬼，她一出现就让整个试炼场都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接下来她们去红织大厦找族长，得知路易亚斯想去群妖阁，族长的脸色凝重起来。

“鹤织一族已经十年没在群妖阁上取得名次了。我们虽然拥有不错的攻击力和灵活性，但与生来就是为了杀戮的恶鬼大妖根本无法相比。

而且你想要参加试炼会更加困难，首先你必须隐藏你的阴阳师身份，不能召唤出式神，同样也不能使用魔法。”

她言辞凝重，“但是你的眼睛里有某种强大的魔力，你之前破解我阵法的时候就是靠着它，对吗？”

“嗯。”当时那么明显的金光，路易亚斯知道以族长的阅历不会看不出来，尽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可以靠着那股力量战斗，这样不会被其他的妖怪看出端倪。”族长说，“切记，千万小心。”

如果路易亚斯在群妖阁上出了事，她许诺鹤织一族的帮助也就成了泡影，族长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您放心，我自有把握。”

……

群妖阁是一座建在深山里的古朴红木寺庙，外形看着普普通通，其实整个阁子连带着百野区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施了妖咒，只有血统纯正的妖怪才能踏入。

寺庙前的空地上站着各种各样的妖族，还有畸形恐怖的鬼怪。

天狗一族在一棵槐树下等待，背后长着宽大翅膀的天狗族长正严肃地斥责小儿子：“你真让我费心！之前家族大比就耍小聪明，今天我警告你，进了群妖阁，必须守规矩！”

“知道了。”大天狗连连应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暗道：墨子小姐她们怎么还不来？

正焦急间，丛林入口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翅膀挥动的扑楞扑楞声，一群雪白的仙鹤款款飞来，收敛羽翼从容降落，化作纤瘦的美人。

“是鹤织？真漂亮啊……”

“呵，漂亮有什么用，这种弱小的妖族哪来的胆子来群妖阁？”

“猜猜她们会在第几轮被淘汰？我赌连第一次对战都赢不了！”

有大妖轻蔑道：“别让我对上一只鹤织，我会把她的羽毛都拔下来做成氅子！”

它们的声音不小，落在耳朵里分外刺耳。鹤织族长脸色不太好，长叹了一口气，传音对身边鹤织形态的路易亚斯说：

“你记着，如果比试中察觉出哪里不对，一定要及时认输！鹤织族可是一块总被别人惦记的肉！”

路易亚斯淡淡地环视场中那些妖怪们。它们有的膀大腰圆，肉身力量极其强横；也有的身材瘦小，但周围有很强的魔法力场环绕。

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头微皱。

那是个穿黑色夜行衣，脑后扎着高马尾，一副忍者打扮的黑发少女，背着一把被破旧绷带缠的严严实实的长刀。

那刀很是诡异，从绷带的间隙里隐隐透出红光，充满了血腥气息。

“怎么会是她——”

少女也看到了路易亚斯，不过她现在是鹤织的样子，对方认不出来。

“当！当！当！”

三声遥远的钟声从寺庙顶上传来，一切都肃静下来。钟声在空荡荡的山林里荡开，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塔顶，那是个白发苍苍，背上长着尖尖龟壳的老鳖，他咳嗽一声，举起双手：“试炼开始！”

寺庙的大门随之打开，各妖鱼贯而入，路易亚斯走在忍者少女身后。

忍者少女，她在阴阳师协会的资格考察时见过，就是那个有着A级式神【雪女】的人。

寺庙里那个老鳖的声音在点名，被点到名的就两两一组，沿着地板上发光的巨大花纹走进不同的房间。

黑暗中路易亚斯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对手叫“妙法村正”。

脚底下盛开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形成一条花河，引导她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甫一踏入，眼前便一下大亮。

似乎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独立的空间，她现在身处充满日式风情的阁楼上，外面的风景大不一样。

头顶是红木屋檐，四周蓝天清澈而辽阔，白云连绵，几片樱花在空中盘旋。

妙法村正站在对面，风吹起她鬓角一缕黑发。

真巧。路易亚斯按了按眉心，以日本传统礼仪俯身向她致礼，少女也弯下腰肢，背后长刀散发着森冷的杀气。

醒世录凝重道：“这是传说中的【妖刀村正】，日本第一邪刀。不过……它不是被封印了吗？”

邪刀，雪女……这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钟声再次响起，村正身形一晃，凭空消失了。

空中留下淡淡的风声。路易亚斯一只手在胸前掐诀，另一只手按住了长袍下的魔杖。她眼中涌现出一片金光，所看见的一切事物都笼罩在淡淡的金色中。

樱花花瓣飘落的速度一下子变得极慢，仿佛停滞在空中。

村正高速移动的身形也被捕捉到，她目光如炬，双手握刀正俯冲而来。

路易亚斯心念稍动，让雪白的羽翼在身后展开，双手扣在胸前，心中默念羽诀。她的阴阳师之力大多来自于般若，抬手间红光构成盾面，村正的妖刀锋刃重重砸在盾上。

尖锐的暴鸣声中，红盾上面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那裂纹飞速蔓延，眨眼之间就构成一张蜘蛛网，红盾随之颤抖着发出嗡嗡声。

妖刀的力量太强了，哪怕有羽诀的保护，路易亚斯也能感觉到那股不祥的力量顺着刀刃与自己手臂接触的地方蔓延向上，让她感觉到一阵阵入骨的寒意。

村正一击不成，立马收刀，继续以极快的速度调动身形，路易亚斯被困在中心，从各个角度进攻。

刀法极快，寒光四射，她只能招架，背后羽翼不断分出羽毛，化作屏障，又被一击而溃。

灵力的消耗太大了，她念诀的速度已经跟不上村正的攻击频率了。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刀鸣，妖刀直直破开残缺羽毛构成的红盾。

“唰！”

鬓间一凉，一道血痕出现在她脸侧。路易亚斯伸手去摸，再看掌心时是大片被汗水晕开的血迹。

妖刀见血，愈加兴奋起来，在村正手中不断嗡鸣，连少女的双眼也映出了猩红的颜色，犹如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糟了。”醒世录凝重道。

……

另一边，大天狗与一位身着古装的夫人相对。夫人跪姿端坐，正在品茶。

大天狗紧张地看着她，手里攥着一柄欧洲骑士制式的迅捷剑，这刀是赫尔墨斯给他的，看似平平无奇，上面却附着魔咒。

他的对手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妖辘轳首，脖子像长颈鹿一样长，夜里把头伸出去吃人的妖怪。

第一轮就遇上这等强敌，大天狗欲哭无泪。

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辘轳首放下茶杯，眼露凶光。下一秒长长的脖颈就猛地弹出，那颗头颅也带着狰狞的笑容向他冲来。

“啊！别过来！”大天狗被那摄人的气势镇住，双腿好像灌了铅迈不开一步，只得举起那柄细细的剑挡在身前。

铮的一声，迅捷剑脱手而飞，大天狗根本抓不住，只能看着那剑化作一道银光，迎着辘轳首撞上去。

“唰！”

细剑深深刺入女人胸口，长长的脖子和那张脸都僵在了半空中，随后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直到结界的门打开，大天狗仍然呆立在那里。“赢了？”

他对面的那扇红木门也打开了。

路易亚斯一步一步走来，她维持着鹤织高挑而温婉的模样，但身上的衣袍已经血迹斑斑，她的脸色也异常苍白，一道深深的血痕印在脸颊上。

“你还好吗？快，我这还有墨子小姐的止血草……”

“赢了。”路易亚斯完全没听到大天狗在说什么，她长呼一口气，轻声呢喃一句，就一头倒在了地上。

“朗基努斯！你怎么了，醒醒！”大天狗忙把药草塞进她嘴里，又试图把人摇醒，手忙脚乱间，看见她的结界房门仍未关闭，可以窥见其中景像。

飘满樱花的阁楼上，一把散发着暗淡红光的长刀静静躺在屋顶，缠着刀身的绷带已经散落。

除此之外结界再也没有别人。显而易见，路易亚斯的对手就是这把刀。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妖刀村正？”大天狗心中生出那个猜想，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将路易亚斯伤成这样的，是村正的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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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群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