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私人画展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点五十一切就都已经准备完毕。画展的主题是“光之季节”,因此被选出的画作大多都描绘着春夏时节,还有米娅去年夏天在意大利的一些见闻。
你同父母一起站在大厅里迎接客人,心中有些忐忑。这并不是米娅第一次在家里举办画展,但却是你第一次如此正式地顶着“舍菲克”这个姓氏和人打交道。以往的那些画展和社交活动,你都是能躲就躲,非必要绝不参加。
但当你真正站在大厅里,坦然地观察前来的客人时,你却很快就发现和他们打交道并不复杂。他们拥有着鲜明的特征,能够被很容易地分成几类。
艺术圈里的人——艺术批评家、画家、收藏家还有艺术专栏的新闻记者,都穿得非常个性。他们的服饰不是颜色鲜艳且符合画展主题的魔法袍和样式夸张的尖顶宽沿帽,就是剪裁别具一格的正装。他们把个人品味穿在身上,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对这个世界有些过于浪漫的看法。比如那个意大利人,马可·伊思波西托,就穿着少见的紫色条纹西装,戴着鸟类和青蛙形状的奇异领夹与胸针。“乔治,看见你没长鱼鳃真是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给了乔治·舍菲克一个拥抱。
“我以为你喜欢动物呢。”你父亲打趣。
“这位是意大利保护神奇生物组织的主席,同时也是意大利艺术协会的委员。”米娅向你介绍,之后转向马可,“这是我女儿,艾德娜。”
高大的男人略微躬身跟你握手:“初次见面,我听你母亲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希望她没有讲我的糗事,”你朝他微笑,“我喜欢你的胸针。“
你能看出他很喜欢你,和你聊了好几句才离开去看画。
第二类人是魔法界的新贵,他们也穿得夺人眼球,却不一定有品味。你看见某对夫妇走进来,从男人的手杖到女人颈间的项链,全都镶嵌着尺寸夸张的宝石。这类人的开场白通常是夸赞舍菲克庄园的建筑,说话时大多都不带伦敦口音。他们是这场画展的大买家,但通常只对有名气或者饱受争议的画作感兴趣。
在这些人来往的间隙,卡洛琳·格兰特一家到了。他们自成一类,和周围的所有人都不相同。他们的举止穿着都恰到好处,谨慎而不张扬,甚至有一点过度礼貌。在家养小精灵用托盘送上饮料时,格兰特先生竟然忍不住举着香槟杯惊叹道:“多漂亮的雕刻,这工艺……”
你看见卡洛琳使劲扯了一下她父亲的衣角,打断了他的话。“多谢您的邀请,希望稍后能跟您单独聊聊。”卡洛琳对着你和米娅点点头,带着家人往里走去。
除开这三类,在画展的邀请名单上,还有一类客人。这类人最难伺候,也最让你父亲感到不高兴。
第一个到的是克劳奇家的马车。
克劳奇夫人依旧同你印象中的一样苍白瘦小,表情矜持。她看起来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就连同你母亲说话时,那下撇的嘴角也没有扬起半分。老克劳奇没有来,也许克劳奇夫人的心情与他的缺席有关。但话又说回来,自从老克劳奇推行了更加严苛的食死徒追捕计划之后,他就不再公开出现在任何纯血聚会上了。也许以前他曾经需要过纯血家族的支持,但在魔法界目前的情势下,需求双方的位置已经完全颠倒。纯血家族必须不遗余力地支持老克劳奇,才能把自己的野心掩盖在遮羞布之下,保持清白的身份。
克劳奇夫人说了两句,就兴致不高地去了二楼的休息室——那是米娅特意布置出来招待这些挑剔的纯血巫师的。与克劳奇夫人相反,小巴蒂·克劳奇看起来心情愉悦,几步站到了你旁边。“你今天看起来美极了。”他恭维道。
为了应和画展的主题,你穿了条过膝的修身长裙,长发挽在脑后,显得比平时要典雅得多。“谢谢夸奖。”你不动声色地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和父母拉开距离,“你妈妈怎么不太高兴?”
小巴蒂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得意神色:“你最近没看报纸?我期待的消息见报,而我父亲气得想杀人。不过遗憾的是我没能欣赏太久他的表情,他去了魔法部,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施曼德?”你了然。
小巴蒂点点头,又有些敏锐地侧头往你父母那里看了一眼。你一拉着小巴蒂走开,乔治就开始向他频频投出眼刀。“你父亲呢,他好像对我有意见?”小巴蒂问。
你有些尴尬:“不是针对你,他不喜欢纯血圈子,这你是知道的。”
这种说辞可没法糊弄小巴蒂,后者扬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你叹了口气:“好吧,这可能,大概,是因为我跟母亲说了我在和你谈恋爱。然后我父亲就也知道了……”
“你什么?”小巴蒂咧嘴,一脸惊喜,“再说一遍?”
“你听见了。”你转头,尽量维持表情平静。
过了会儿,小巴蒂凑过来,低声说:“我想吻你。”
你觉得自己正散发着惊人的热度,而你父亲看过来的目光更强烈了,几乎有如实质。“你正经点儿。”你往旁边跨了一步,对小巴蒂发出警告。
好在这时候,麦克米伦一家到了,打断了你父亲的过度关注。
你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概括威廉·麦克米伦,而这个感觉在看到他的父母——麦克米伦夫妇时,大大加深了。他们走过来,像两条穿着礼服的瘦高的影子,面容苍白,提着嘴角。他们脸上的表情跟笑容毫不沾边,更像是在居高临下地模仿普通人的善意。
“乔治,米娅,好久不见。”麦克米伦先生说。
“噢,这真是……好一番景象,”麦克米伦太太环顾四周,艰难地从嘴里挤出词句,“这些人从哪里来?这里面没有泥巴种吧,米娅?”
你父亲在一旁哼了一声,但米娅显然已经早有预料。“我在二楼准备了一个专用休息室,现在只有克劳奇太太在里面。”她伸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楼梯。
麦克米伦夫妇满意地上楼了,留下了威廉·麦克米伦。在见过他的父母之后,你突然觉得威廉其实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他几步晃过来,夸张地朝小巴蒂伸出手:“恭喜!亚克斯利被调查,我听说那场景相当精彩。“
小巴蒂同他握了手:“如果你能小声点,我将感激不尽。”
“当然,当然,”威廉有些多余地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很遗憾你错过了上学期的霍格莫德聚会,我们给德美亚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什么韭葱和鼻涕虫的恶咒,卡斯帕和沃弗里克很拿手……但我不得不说,我不建议在狭小的空间使用。那股臭味最终让我们换了个地方。”
“看来我不去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是一点气味而已,但韭葱从鼻子和耳朵里喷出来的场景可不常见……哪里有吃的?”威廉转头问你。
你指了指右边的走廊尽头。
“很棒的展览。”威廉扔下一句赞赏,大步朝放满三明治、蛋糕和饼干的房间走去。
“恶咒?”你轻声向小巴蒂发出疑问,“你不是说不能直接朝德美亚动手吗?”
“当她有个在证物室工作的哥哥,并且随时都能扔出带着黑魔标记的小玩意儿时,我不能。但她不是失去这个能力了吗,”小巴蒂语带笑意,伸手想要握住你的手,“多亏了你的谋略。”
“呃。”你把手背到身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你父母的方向。小巴蒂明显心情很好,不然也不会脸皮这么厚。
他并不在意,只是语气轻松地问你:“你信不信,在今天结束之前,你父亲一定会对我转变态度?”
乔治可不是能被轻易说服的人。“那我拭目以待。”你说。
就在这时候,大厅外再次传来马蹄声。隐形的夜骐拖拽着黑色的马车,车厢侧面的家徽上印着那句意味深长的法语:“Toujours Pur.(Always Pure.)”这马车停在门前,戴着白手套的车夫跳下车,为里面的乘客拉开车门,放上矮凳。
一位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夫人走出马车,抬着下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筑。她带着一种氛围,虽然和“美丽”、“优雅”这样的词汇很相近,却不完全相同。她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在为她服务,也因为她才有了意义。假如她今天不到这里,那么这场画展,这画展里所有的人,都将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幻觉。
这种将他人贬为陪衬的氛围,你曾在两个人身上多次体会过,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深刻。
沃尔布加·布莱克,和……
黑发黑眼的青年走出来,站在他母亲旁边。
竟然真的来了,要知道,自从你的奶奶过世之后,沃尔布加·布莱克就再也没踏足过舍菲克庄园。你原本以为今天最多也就是雷古勒斯·布莱克会到场。
然而你不知道还有更令你惊讶的事。
第三个人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金色的头发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她年轻美貌,脸上的表情和沃尔布加的如出一辙。
“有意思。”站在你旁边的小巴蒂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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