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回来已经三天，塞维勒斯度过了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三天。因为有莉莉的陪伴、本杰明的美食，除了在睡梦中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腿，一切都很符合塞维勒斯的心意。

而这三天对莉莉来说却是最紧张的三天，因为三天之后，就是塞维勒斯彻底拆掉白布的时间。莉莉既期待又害怕。

激动人心的一天终于到来，莉莉一大清早就严阵以待，天还没亮就起床穿衣，带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来到了塞维勒斯家。

开门的是梅琳达，一如既往的冷清神色，比屋外茫茫的雪地还要冷清。但她勾起笑容的时候，又像雪地里盛开的梅，清幽而淡雅，立于严寒，傲然挺立。

“你起的很早。”梅琳达说。

“您也是啊。”莉莉笑。

白色的毛线帽压着她红色的头发，像雪中的蕊，鲜艳灿烂。脸上的红晕如同朝霞，带着磅礴的生命力。让这个阴沉沉的早上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先进来吧。”梅琳达让莉莉进门，“他们都还没起床。”

自从这次塞维勒斯出院回来，梅琳达和本杰明为了方便就都搬到了塞维勒斯家。在这里，梅琳达俨然已经是一个女主人了。

“你吃早饭了吗？”她问。

莉莉摇摇头，她的父母和姐姐也都还在梦乡里，难得的圣诞假期，早起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一起床就过来的她忽略了自己的饥肠辘辘，这时听梅琳达问起，胃里才微微泛起了酸。

“我给你做点吃的，你进来坐。”梅琳达招呼道。

点火、倒油，打了几个鸡蛋在平底锅里，待凝成片，加上两根香肠，撒上葱花调料，卷成条。梅琳达手脚利落，没让莉莉等太久，香喷喷的鸡蛋香肠卷就新鲜出炉了。

梅琳达给莉莉把刀叉放好，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说：“你先吃，我去叫艾琳起床。”

一个人被留在了安静的餐厅里，莉莉慢悠悠地吃着鸡蛋香肠卷，鸡蛋口感绵密，香肠余味厚重，好吃得莉莉都能把舌头吞下。

不愧是梅琳达，她做的食物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等莉莉都快吃完了，艾琳才从房间里出来，她的头发和塞维勒斯刚起床时一样的毛燥。因为塞维勒斯的头发长到了腰际，和艾琳看起来更像了。

艾琳抓了抓发尾，打了个哈欠，对莉莉说：“早啊，莉莉。”

“早。”莉莉回。

“去洗漱。”梅琳达说。

梅琳达把艾琳推进盥洗室，又回到了厨房，给莉莉倒了杯刚热好的牛奶，再次拿起平底锅，准备起了另一份早餐。

滋滋啦啦的声音里，艾琳坐到了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牛奶，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塞维应该还没醒，本估计又要到8点才醒，只有你一个人等的话，会不会无聊？”

无聊倒是不会无聊，莉莉带了她的挎包，拿一本书打发几个小时的时间是完全没问题的，只不过她想呆在塞维勒斯的身边，“我能去塞维的房间吗？等她醒。”

艾琳眼神一动，掩饰地咳嗽了一声，看向正把早餐盛到盘子里的梅琳达。从她手指掩盖下莉莉还是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她说：“去啊，你喜欢就好。塞维醒来就能看到你，她一定很开心。“

接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地对莉莉说：“对了！不如给她解眼罩的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吧！”

“真的吗？”莉莉喜悦，能第一时间看到塞维勒斯的眼睛，那真是太棒了啊。

“真的真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说的。”

艾琳眼含笑意，那温柔的视线仿佛化成了实质，直让莉莉觉得不自在。她逃一般地上了楼，在塞维勒斯房间的门前又慢下了步子，小心翼翼地旋开门把手。

室内一片昏暗，黑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外越来越亮的光。莉莉轻轻地关上房门，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悄声走到了塞维勒斯的床边。

轻轻浅浅的气息随着主人的呼吸沉稳地喷洒，塞维勒斯仍然在睡梦中，丝毫没有感觉到莉莉的到来。莉莉在这黑暗里，捂住打鼓一样的心脏，平复了一会儿又搓了搓发烫的脸，在床沿坐下，在黑暗里用手指去勾勒那模糊的轮廓。

塞维勒斯动了，她才猛然回过神，被烫了一样地缩回手，过了几秒还回味般得搓了搓指尖。无奈地退回到地面上的坐垫上，莉莉撑着下巴，望着塞维勒斯模糊的侧脸，陷入了无边的思绪。

塞维勒斯对她意味着什么呢？重要的朋友？不止。莉莉清楚地知道，塞维勒斯对于她来说绝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从认识塞维勒斯开始，莉莉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认识了魔法，知道原来还有跟她一样能用魔法的巫师，知道巫师的世界也有着漫长的历史，却被隐藏在了各种咒语的背后，成为了麻瓜们未知的世界。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怪胎，这个世界不只有她一个人与常人不同。除了佩妮之外，她终于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位朋友用默默的陪伴，住进了她的心里。之后在悄无声息的扩张里，成了她无法戒掉的习惯。

她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如果没有了塞维勒斯，她会面临怎样的光景……

时钟的嘀嗒声推动着时间不断前进，伴随着一声嘤咛，莉莉才终于回过神来。塞维勒斯醒了，在床上僵了一会儿，又把手臂搭在了额头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气声叹进了莉莉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好在……好在终于能回归正常了。

自从眼睛无法正常使用之后，塞维勒斯的耳朵就比之前灵活了很多。她刚为了睁不开眼而叹完气，就听到了一声接着她的另一声叹息，“莉莉？”她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莉莉愕然。

“你的声音我不会认错的。”塞维勒斯说，“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还是我醒的太晚。”

“不晚，不晚。”莉莉忙摆手，马上她又想起塞维勒斯根本看不见，于是停下了手，说，“是我来得比较早，今天你能重新看见了，这可是大事。”

塞维勒斯轻笑，她的眼睛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就没了痛和痒，倒是腿部总是莫名其妙的还有些隐隐作痛，特别是在睡梦中的时候，有点折磨人。

“我去拉窗帘。”

莉莉绕过床尾，拉开了黑色的窗帘，光线立刻穿透玻璃撒进了室内。天气还很阴沉，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的雪被清扫干净，但院子里仍然积着累累白雪，看不清底下的颜色。

“今天又是阴天。”莉莉说，“不过没关系，雪还没化，你好了之后我们可以出去堆雪人玩。”

“好啊。”塞维勒斯笑，只要与莉莉在一起，似乎做什么都没有什么紧要的。

“我去叫艾琳阿姨她们。”

莉莉噔噔噔地跑出来房间，塞维勒斯从半开的门扉里听到了只言片语，莉莉的声音像百灵鸟，总是那么充满朝气。

没一会儿，脚步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他们都停在了塞维勒斯的床边。塞维勒斯眼睛上一暖，是她已经习惯并熟知的检测咒。

“没什么问题了。”梅琳达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塞维勒斯能好起来，也是她无比期待的。

艾琳赶紧推了推莉莉：“去吧。”

莉莉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扫过梅琳达、艾琳和还穿着睡衣的本杰明，向他们郑重地点点头。她挺直了腰板，面色凝重，像是要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塞维，我要给你拆白布了。”莉莉扶着塞维勒斯靠坐在枕头上，她黑色及腰的长发被她压在了枕头之间，莉莉体贴地帮她拂开。

明明只是几个月的失明，塞维勒斯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这个时刻她很紧张，交叠着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掌心。

温热的指尖触及了她的脸侧，又慢慢地将她眼睛上的白布一圈圈的解开。眼睛上的沉重渐渐离去，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光亮。

她小心地睁开眼睛，眯了一条缝，但光线太过刺眼，眼角凝出了泪珠，她只能又闭上了眼睛。

“慢慢来。”莉莉的声音里尽是温柔和鼓励。她的掌心盖住了塞维勒斯的右眼，“一点一点地睁开，适应了就好了。”

塞维勒斯点点头。莉莉的手离开了，塞维勒斯又尝试睁开眼睛，隐约能看到模糊轮廓。令她震惊的是，她看到了那轮廓上的色彩，她都快要记不清的色彩。

那道彩色的边像童年时在小河边看到的彩虹，斑斓而又美丽。她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眨着眼睛，只为了让视线更加清晰。

“你还好吗，塞维。”莉莉着急地凑了过来。

一刹那，塞维勒斯坠入了绿色的湖泊里，澄澈晶莹，闪烁着迷人的波光。而自己就在这湖泊里，迷失在了这柔柔的神色中。

呆愣的塞维勒斯让莉莉有些着急，她伸手去摸塞维勒斯的脸，“你看不见吗？塞维？你怎么了？”得不到回应的莉莉赶紧坐直身子回头看向梅琳达，“她……塞维她……”

“她看得见。”梅琳达说，那么有神的黑眸，又怎么会看不见呢。但她有些好奇，塞维勒斯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惊讶地呆住了。

才几个月而已，不至于连莉莉的模样都忘记了吧？

塞维勒斯当然看得见，只不过世界不再是黑白的，而是有色彩的。刚从莉莉那绿色的湖水眸色中离开，又跌落进了她红色的头发里。红的亮眼却又不张扬，柔顺地搭在莉莉的背上，像丝一样的光润。

莉莉又转过头来，明明是塞维勒斯熟悉无比的五官，但有了那绿色眸光和红唇的点缀，有了粉色的脸颊衬托，她变得更加生动而美好。

叮当一声有什么在塞维勒斯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炸得她茫然无措、理智全失。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只有莉莉一个人。

“塞维！”莉莉抓住塞维勒斯的肩膀摇晃了两下。

“塞维……”艾琳也担心了起来。

“她真的没事吗？怎么像是惊呆了？”本杰明抱着双臂，“怎么，几个月没看见莉莉想一次性看回来？”

莉莉瞪了一眼本杰明，又回头担心地对塞维勒斯说：“是看不清楚还是怎么样？你快告诉我们，不许吓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莉莉的声音都在颤抖。

塞维勒斯抓住了莉莉的手，她无法忍受那如水的眸子里真的漾起水色，“我看得见，不仅看的见……我还……我还看到了你绿色的眼睛，你红色的头发。莉莉，我能看到色彩了！”

像是多年的黑暗终于褪去，终于置身光明的塞维勒斯激动到说不清楚话。

“真的？真的！”莉莉反握住塞维勒斯，力气大得塞维勒斯都觉得有些痛，“这……这……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当然算了！”艾琳也很激动，甚至眼角都是泪。才这么小的孩子却不能看到缤纷多彩的世界，是她一直以来的遗憾。

这遗憾终于被弥补了，未来，塞维勒斯的未来还很长，她还能见识更多世界的美好。

塞维勒斯转头去看床边的人，熟悉的人都被赋予了色彩之后，竟然都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艾琳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放在右边的肩膀上。

她旁边是梅琳达，黑褐色的波浪长发，穿着白色的V领衬衣和米色的高腰长裤，显得腿笔直修长。暖棕色的眸子明明应该是温暖的，但在她冷清的气质下，显出一种孤高的意味来。

和梅琳达一样，本杰明继承了她黑褐色的头发和暖棕色的眸子。半长的头发还是被他束在了脑后，刘海因为刚睡醒而微微翘起，现出他光润的额头。他还穿着印满了超人标志的红色睡衣。

“蓝色，白色，米色，红色。”塞维勒斯一个个指着他们的衣服说着颜色，又指了指房间里其他的装饰，“粉色，白色……粉色……粉色……”

这一刻塞维勒斯才发现，自己的房间竟然充满了粉红色。

“太好了！”莉莉红色的头发在塞维勒斯的余光里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她站了起来，让塞维勒斯看自己的装扮，“怎么样，怎么样，看到我的衣服了吗？”

因为室内温暖，莉莉的外衣和帽子、围巾都在进门后脱掉了，挂在了一楼门边的衣帽架上。所以此时她只穿着蓝黑色的毛衣和棕色的吊带长裤，吊带裤在胸前处还有一个大大的兜，显得非常活泼。

“看见了，很可爱。”塞维勒斯说。

莉莉被称作格兰芬多玫瑰太有道理了，塞维勒斯本就知道她的美好，但有了色彩之后，那种美好又深刻了一层。莉莉就像玫瑰一样灿烂，一颦一笑都能吸引塞维勒斯的目光。

“真好。”艾琳感慨，她吸了吸鼻子，靠在了梅琳达的肩膀上，脸上的欣慰都快要溢出来了。

“痛感、色彩，因为这一件事塞维都找了回来。是因为她打开了心结才找回来的吗？”梅琳达并不是在问艾琳，只是略有不解的自言自语。

塞维勒斯听到了，她摇摇头。如果是前世的那些痛苦的回忆，那她永远也无法忘怀。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把那看做前世，把这里看做她的新生。

而放下了也依旧找不回她失去的痛觉、嗅觉和色彩。倒是这一次面临死亡时，阴差阳错地找了回来。到底什么机制，塞维勒斯也不明白。

“也许是魔法世界的神奇啊。”艾琳叹气道，“蛇怪这种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神奇生物，总有它奇特的地方吧。”

总归找回了色彩，满足了塞维一直以来的愿望。她终于看到了莉莉的眼睛和头发，不再存在想象里，而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莉莉当然不知道自己给塞维勒斯带来了怎样的震撼，她很高兴塞维勒斯能看见颜色了。她一向认为这世间到处都是美好，所以她希望塞维勒斯也能感受到这些美好。

她迫不及待地带塞维勒斯出门，带领塞维勒斯去看这个有色彩世界。银装素裹的雪地里，有被雪压住的绿色生机，有冬季才会开的美丽花卉。

光秃秃的树干枝丫上结着琉璃一样的冰晶，而在某处低矮的枝桠间垂下绿色的槲寄生，上面还点缀着红色的浆果。

常青的槲寄生在英国代表着希望和丰饶，被称作“生命的金枝”。甚至在这里还有一句家喻户晓的话：没有槲寄生就没有幸福。

才刚看见色彩，就看到了幸福，这就是莉莉所说的处处都是美好吧。可塞维勒斯这时没想起来槲寄生的另一个习俗。

就在她仰头观赏槲寄生时，轻柔的触碰在她的脸颊上一触即分。她微张着嘴巴侧头看向笑得张扬的莉莉，从莉莉那红润的嘴唇里她听到了：“槲寄生诶，站在槲寄生下，我应该给你一个吻。”

塞维勒斯这才想起来，想着曾经看过的槲寄生介绍，她脑抽一般地说：“可那不是亲嘴巴吗？”

“哇，你可真贪心。”莉莉那绿色的眸子里尽是灵动，“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啦。”她的脸上爬上了红霞，但还是不扭捏地上前给了塞维勒斯一个亲吻。

快到塞维勒斯都没反应过来，只能摸着嘴巴发呆。

“走啦！我们去堆雪人！”莉莉拉住呆若木鸡的塞维勒斯的手，踩着来时的脚印去到了空旷的院子里。

在莉莉去滚雪球的时候，塞维勒斯把手插进厚厚的雪里，又用冰冷的手掌贴上自己滚烫的脸颊。她终于清醒了过来，也一起滚起了雪球。

两人共同堆起了两个雪人，一样高，圆滚滚的。莉莉看向塞维勒斯的头顶说：“也许该给你堆高一点，你现在比我高一些了。”

“是高了一些。”塞维勒斯看着莉莉的耳朵，已经被冻的发红了。她搓了搓手掌，在掌心呼了几口热气，待手暖了之后就罩住了莉莉的耳朵，“这样就更方便了。”

莉莉笑着说：“真暖和，不过这样耳朵有点痒痒的诶。”

她手指一划，念了一句咒语，塞维勒斯的指尖也暖和了起来，然后是全身。

“你的保暖咒都不需要魔杖了。”塞维勒斯感叹。

“当然，毕竟校外不能用魔法。”莉莉挑眉说，“所以为了不被魔法部抓起来，会用一些无杖魔法太必要了，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练习其他咒语的。”

以莉莉的聪明程度，塞维勒斯一点都不惊讶莉莉将来会成为一个魔咒高手。自己也不应该落后，无论是魔药方面还是神奇生物语言方面，她都应更加努力。

不辜负两个悉心教导的师父，也不辜负自己。

艾琳和本杰明：kswl kswl

槲寄生诶，亲吻必备，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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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