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巫师界进口博览会

“亲爱的卢娜:

给你写这封信时,我已经通过门钥匙出了英国,蜷缩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大沼泽国家公园深部的一艘小船上。

好消息是这里的水流缓慢平静,我没有晕船,能坐在船舱里写信;坏消息是,我还要在这片漫无边际、叶海茫茫的沼泽里,待上至少一周。

故事要从一大早,斯内普教授把病房门踹开讲起(也许他是推开的?总之声音特别大)。是的,这么多天没有回你的信,是因为我最近生病,在圣芒戈住院。

不要担心——不是大病。只是我在试图帮斯内普教授熬制魔药时候,出了一点小差错。”

假的。菲伊恶狠狠地想。她差点就死了。

他们的小船正在缓慢航行,船桨非常自律地一下又一下摆动着。小船的周围有咒语构成的一层透明屏障,使得沼泽里小至飞虫,大到鳄鱼,都无法接近。每次呼吸,肺叶中都灌满水体和泥土中特殊的、淡淡的腥味。

穿行在高达三四米的莎草中,叶片间钻出的灿烂阳光,像玻璃弹珠似的;在水面上摔碎,又丁零当啷弹进船舱里,溅得整张信纸上都是斑驳跃动的影子。

有那么一刹那,菲伊觉得她应该闭上眼,用菲薄的眼皮去感受佛罗里达湿漉漉的阳光。她应该像一片叶子一样轻巧,往后一倒就能躺在水面上。流水会咕嘟嘟嘟一下又一下冲刷着她的耳膜,浸湿的头发和衣服会像水妖的手指,把她拽向无人踏足的泥泞。

那些淤泥被晒得暄软。它们是活的——这世上一切都是活生生的,都不是公式或程序——淤泥会把她包裹起来,像一个值得信任的、紧密的拥抱。

她可以幻想自己是一节水草根茎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以静悄悄埋在泥里什么都不想。水面上的世界和她无关,只要停止思考,就永远不会因流离的结局伤感……

菲伊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维,也无法把自己变成真的水草。

左手腕用不上力气,菲伊就把信纸放在膝盖上,用小臂压着,歪歪扭扭继续写字。

“谁能想到,斯内普连夜跑完了出院手续!

他早上五点半叫醒我,六点我们就离开了圣芒戈。六点半带着必要的行李登上科克沃斯镇郊外的小土丘(其实就在蜘蛛尾巷再往北半英里),从那里抓着门钥匙,和马尔福家一起,在六点三十一到了大沼泽内部,魔法部安排的乘船点。

马尔福一家坐另一条船走了。他们和帕金森家、格林格拉斯家有约。斯内普还特地交待他们,不要大肆宣扬他在哪个摊位。

……

听说,无论是展览方还是参观者,想进场都要交两个金加隆的参展费。德拉科跟我炫耀了很久他的那一张精致门票——牛皮纸烫金信封和镶边火漆印,做成了邀请函的形式。

斯内普是受邀作为展览方参加,不知道怎么弄的,给我搞了一张助手认证,所以我才能入场。”

菲伊写到这里,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她回头看了一眼,斯内普坐在船尾,正靠着船帮,闭眼小憩。

他抱着手臂,在单调重复的水声中微微皱着眉头,眼下的黑眼圈相当明显。哪怕在夏天、在沼泽地里,斯教依然裹着他标志性的黑袍。垂下的袍子旁边,放着一只样式古板的手提行李箱。

箱子里面,应该就是斯内普连夜打包的魔药。

在科克沃斯镇门钥匙那里遇到马尔福一家时,卢修斯·马尔福先生表现得相当惊讶。从他们虚与委蛇、客套恭维的对话中,菲伊听出来,哪怕魔法部专门在斯内普家附近放了一个门钥匙,他本来也没打算去参加这个所谓博览会。

“所以是什么让你临时改变主意了,我亲爱的西弗勒斯?”

斯内普没有明确回答,但菲伊的手腕隐隐作痛起来。

昨天吵架之后,他们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斯内普也只在晚上喝药时来过一趟,冷着脸一言不发,看到菲伊杯子见底就立刻出了病房,前后停留时间不超过两分钟。

菲伊一度以为斯教是真的烦透了拖油瓶,然而现在看来,他是在忙着安排今天行程。可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想带菲伊来博览会,看看能不能治疗菲伊的手腕。

只可惜她亲爱的教授永远不会说出来。

“不知道《唱唱反调》会不会报道这次集会……名字很长,好像是叫什么‘世界魔法生物、魔法物品和魔药博览会’,宗旨是促进全世界不同地区巫师界的贸易往来和技术互通。我看纯碎瞎扯。这明明是‘全世界巫师炫富会’。

……想想看……入会费两个金加隆!

……

我猜魔法部一定很想炫耀一下自己的天才选址,因为他们本可以直接让所有人传送到荒岛上会场的,却偏偏要搞一个坐船中转。

斯内普看起来很不满意这一套东西。他在船上睡着了。

不过,这里的景色真的很好看。很多动植物,我都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克莱默很喜欢这里,不愿意待在笼子里。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它被鳄鱼吃掉,但斯内普教授很不耐烦地说,克莱默不可能像我一样傻……”

小船自动转过一个弯,水面上涟漪一圈圈扩大,直到船身似乎穿过了某层薄膜。两边的莎草和柏树优雅地向后欠身,“咚”一声轻响,船头轻轻撞在了平缓的岸边,随后锚定不动了。岸上的喧闹好像被突然打开的音响,瞬间灌进耳朵里;虬曲盘旋的树根旁,一下子冒出来各种颜色的帐篷顶和旗帜。

他们到了。

斯内普不知何时醒来,目不斜视地大跨步到岸上。

“为什么不下船?哦,我没注意到你在忙。在写你的养父有多刻薄,嗯?”

“我没有——您知道我不会的,教授!”

菲伊赶忙抓住信纸跟上。岸边土壤意外松软,菲伊下船时不由得趔趄一下。一只家养小精灵用瘦长的手指,有力地扶住了即将摔倒的菲伊。

然而还不等她说谢谢,家养小精灵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木棒,对着自己的脑袋瓜狠狠敲下去。

“琼斯用脏兮兮的手碰了客人的衣服!琼斯是坏精灵!坏精灵!”

菲伊不知所措。她右手里是给卢娜的信,所以下意识伸了左手想拦住小精灵;然后下一秒她就扔掉了手中的信,面目扭曲、眼泪涟涟抱着手蹲到了地上。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样的痛觉——她甚至怀疑手腕断成了两截。菲伊张着嘴急促呼气,险险把哭声压在嗓子眼。

她旁边的家养小精灵再次尖叫一声。

“琼斯打到了客人!琼斯是坏精灵!琼斯是坏精灵!”

菲伊听到沉闷的咚咚声响:琼斯正在实打实地痛击自己的脑门。但她目前无暇顾及这件事。沼泽地的上午吹起一阵风,那张轻飘飘的信纸蠢蠢欲动。

菲伊泪眼模糊地看到它舒展四肢,惬意地翻了个身,随后芜湖起飞——

——被一个路过的孩子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里。

“请把信还给我!谢谢……”

那孩子听到了,走过来,在菲伊面前蹲下。

“给,你的信。为什么你不站起来呢?”他歪着头,像个犯贱的渡鸦一样,从菲伊的乱发下面看她。然后这个男孩吸了一口冷气。

“梅林!你怎么在哭?爷爷!她在哭!”

这太丢人了。

菲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信纸,抹着泪花低头准备开溜,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双熟悉的方头皮鞋。

是斯内普。

“我说句话的工夫,你就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位就是菲伊吗?发生什么事了,罗夫?”斯内普身后,另一个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爷爷。”那个男孩说。“我看到那里有个家养小精灵在惩罚自己,想阻止它,刚好捡到了被风吹走的信纸。我发现的时候她就在哭了。”

斯内普以惊人的敏锐理出了事情的部分经过。

“不要告诉我,”他怀疑地说,“我们烂好心的菲伊小姐,看到家养小精灵惩罚自己,用有伤的左手,替家养小精灵挡了一下?告诉我,是不是?”

“我没事。”菲伊用袖子擦干净脸,嘴硬地说。“有空在这里还原事情经过,为什么你不去阻止一下那个小精灵呢?”

他们两个四目相对,互相看了一会儿,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恼怒的光。罗夫和他的爷爷尴尬地站在一边。琼斯已经停下打自己了,大概是打够了次数。

考虑到旁边还有其他人,斯内普率先败下阵来,冷着脸转向一边的爷孙俩。菲伊知道这是停战信号了,于是把信纸折叠好塞进兜里,匆匆把头发和衣物打理成相对体面的样子。

“您见笑了,斯卡曼德先生。这位就是邓布利多向您提到过的,霍格沃茨的学生菲伊。如您所见……”

斯内普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如您所见,按照邓布利多校长的指示,菲伊目前作为我的养女,暂时由我照看她的发作情况。”

菲伊本来可以怼一两句斯内普的,但震惊让她甚至忘记了疼痛。

斯卡曼德……斯卡曼德?纽特·斯卡曼德哎!

她看东西还有点模糊,不过并不影响她从眼前人身上,看出纽特年轻时的样子。他栗色的卷发并没有掺杂任何白发的痕迹,只是面部多了一些皱纹,眼角温和地顺着皱纹垂下来。

“上午好,斯卡曼德先生!”菲伊身残志坚,再度单手从衣袋里摸索出自动蘸水羽毛笔和那张皱巴巴的信纸。

“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实在手边没有其他纸张了——可以请您为我签个名吗?”

“我特别喜欢您的著作《神奇动物在哪里》!我要寄信的这位朋友更喜欢,几乎都能把它背下来了。”她紧张地补充。

纽特·斯卡曼德本人看起来比菲伊还局促。

“啊?哦,好的,好的没问题……这样可以吗?”

“我想你们刚刚已经认识了……这是罗夫·斯卡曼德,我的孙子。罗夫,这是菲伊·斯内普,你将来在霍格沃茨的同学。哦,他九月份就要入学了。”

这么说,罗夫·斯卡曼德,原来比卢娜还要小一级?怪不得他没怎么在原著中出现。一想到按照原著,这个小伙子未来会成为卢娜的丈夫,菲伊就好像被人抓着头皮拎起来般,来了精神。

和纽特一脉相承的栗色卷发和雀斑,黑乎乎亮晶晶的眼睛,还有比纽特更低一点的颧骨、更圆润一点的脸颊。稍微瘦些,身形倒是很匀称,比菲伊高半个头。也就是说,和卢娜差不多高。鉴于男孩子这个年龄段比女孩子长得慢,这个身高也很可观了。

想阻止家养小精灵自我惩罚,挺有爱心;今天整体表现也还不错。但菲伊歪着头打量一番,总觉得罗夫像一只随时能在卢娜面前跳舞的天堂鸟,或者是一只随时能开始嘎嘎大叫的渡鸦。

罗夫被她看得发毛,紧张地转向菲伊垂下的左手。“你的手……你的手还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这么半天,菲伊整个左半边身子都没动过。手腕处的疼痛逐渐变得麻木;一同麻木掉的,还有左手的感觉。

“……暂时动不了了,但没多大事。斯卡曼德先生是作为展览方来的吗?也许我们可以往您的摊位走走……”

“——哦,不用担心。她当然没事。”斯内普慢悠悠地说。

“别的不行,论起逞强,这位菲伊小姐可是一把好手。顺便,斯卡曼德先生本次不是展览方,他们恰好在这附近进行神奇生物分布的考察。”

“走这边,可以先到主办方分配给我的位置喝点东西。我希望冰镇柠檬水能治好菲伊小姐嘴硬的毛病。”

四个人往前走着,纽特不安地咳嗽了两声。他和罗夫对视一眼,明智地选择暂时闭上了嘴。

三叉路口有个大大的路牌,上面银光闪闪的字体写着“A区:草药魔药区;B区:神奇生物区;C区:魔法器材区”,分别指向柏树分隔出的三条路。牌子最下面还有一行会变色的炫彩小字:“本次活动由古灵阁倾情赞助”。

有许多古灵阁的妖精臭着脸站在路口,语调平平地问每一个路过者“您需要带路吗?”然后,再生怕别人回答“需要”似的,快速补上一句“本次博览会路标清晰,祝您参展愉快”。

斯内普领着路左转走向A区。有一股暖流在他大步向前时突然击中菲伊的手腕,疼痛明显减轻。菲伊快步跟上,看到了斯教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魔杖尖尖。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各自转头看路边。

路边已经有不少参展摊位张罗起来了,菲伊确信自己看到了白花花的死人椎骨、漂浮在淡黄色液体里的巨大眼珠子、玻璃箱里密密麻麻的幽灵蜘蛛,等等。

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摘除“A-13”摊位的牌子,这东西被负隅顽抗的摊主用某种法术死死粘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摊子周围聚集了很多围观的巫师,工作人员焦头烂额地扯起明黄色烟雾状的警戒线。

“Watch out , young lady!”菲伊路过时,工作人员中的一个满脸疲态地对她大喊。“这家伙拒绝把自己的毒触手关进笼子里!”

博览会里当然不止欧洲巫师界的来客。拐角有几个埃及装扮的人在兜售沙漠里的某种药材,还有尼罗河绿洲产出的莎草纸。他们竖起了英文的告示牌,上面鼓吹莎草纸上写下的咒语能保存千年效力。

“假的。”斯内普在菲伊凑近看广告牌时,说。

“为什么?”

“首先,莎草纸只能在埃及千年不腐。他们如果不施保鲜咒语,三天后,佛罗里达大沼泽的霉菌会让他们血本无归。其次,你听说过任何一本英文《魔咒大全》打人吗?”

喔,这是个神奇的现象。菲伊的好奇心被引燃,短暂忘记了冷战。

“没有,教授。为什么写下来的咒语不具有效力呢?”

她紧跟在斯内普右手边,等待答案。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斯内普勾了勾嘴角。他标志性的、懒洋洋的声音在斜上方响起。

“显而易见。我相信你能自己找到答案。”

嘿!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菲伊气恼地看着斯内普远去的背影。他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洋溢着捉弄成功的小人得志。

“你知道为什么吗,罗夫?”

可怜的小男孩拧起了眉毛。“我不知道……你知道吗,爷爷?”

“也许我知道……”纽特·斯卡曼德耸耸肩,笑笑。

“但斯内普先生似乎不想我知道。”

无奖竞猜!猜猜到底为什么埃及巫师用莎草纸写咒语有效,但英国巫师无效~

其实我也不确定答案,因为没有搜到罗琳关于这个的设定;不过我斗胆想了一下原因……下章会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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