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三个学院的狂欢气氛相比,斯莱特林显得沉闷异常。连魁地奇队长,马库斯·弗林特,都没有粗声粗气地命令别人给他拿一瓶黄油啤酒。球员们没有得到英雄们的待遇,反而被大家晾在了一边。
当菲伊摘掉帽子回到公共休息室时,阿斯托里亚兴趣缺缺,仅仅对她的头发挑了挑眉。
“你头发怎么了?”她低声问。
“说来话长,问题不大。”菲伊把蛇头帽放在桌上。
德拉科·马尔福缩在他经常坐的皮沙发上,克拉布、高尔和潘西·帕金森都在。还有一个菲伊并不认识的金发姑娘也阴沉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和德拉科说什么。
公共休息室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低沉的耳语声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摩擦。陆陆续续有斯莱特林的人从外面回来,不约而同地保持了难堪的沉默。
突然间,菲伊手边传来声嘶力竭的一声:
“Win Slytherin!”
大家都看过来,发现是个新生,因为好奇,用魔杖戳了丑丑的帽子。这声音显得更加讽刺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德拉科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管好你那丑陋的、恶心的帽子,你个小泥巴种——”
“说啊,再说一遍。”
菲伊干脆自己用魔杖戳它。帽子一叠声地叫着,那个斯莱特林的新生害怕地缩了起来。
“你叫我什么?”
“我说,小泥巴种!小杂种!”
“大家都听到了。”菲伊说,“所以我向马尔福发出决斗邀请,也很正常,对不对?”
德拉科被搞懵了。他忽然间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怎么……什么?”
“决斗邀请。”菲伊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你刚刚骂我‘泥巴种’。还因为你输了魁地奇比赛——输给了哈利。”
“我记得去年十月份我就说过,如果魁地奇输给了格兰芬多,我拿你是问。我想,球队好几位球员都帮我记得这句话呢。”
艾德里安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了。事实上,他简直有点幸灾乐祸。
“我记得呢。卡修斯也记得……是不是,卡修?”
卡修斯·沃林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泥巴种当然会帮泥巴种说话。”马尔福的耳朵有点发红,但他还是恶狠狠地对艾德里安说。
“当然,当然。”菲伊不耐烦地道,“我不能指望你为我们说话,不是吗?”
“所以,你到底接不接受?一个比你小一年级,几个月前还是哑炮的泥巴种的决斗邀请?”
“你想被发现然后扣分吗?平时就和那群狮子走得近,现在——”
“梅林!别磨磨唧唧的!”
小姑娘狠狠拍了下桌子。德拉科被她吓了一跳。
“快要期末了,我们只是在为魔咒课考试做练习,我想弗立维教授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明天下午四点半。你有事吗?”
“没有。”
“很好,那就四点半,在黑湖边上。谁是你的决斗助手,德拉科?”
德拉科很快地扫了一眼周围。
“格林格拉斯。”他说。
菲伊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沙发上的金发姑娘。阿斯托里亚在她旁边叹了一口气。“那是我姐姐。达芙妮。”
“你呢?你的助手是谁?”德拉科没有底气地问。
艾德里安跃跃欲试。“菲伊,如果你愿意,我是说……”
德拉科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心虚起来。艾德里安毕竟已经五年级了,而且成绩不错。如果他当决斗助手,德拉科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菲伊不由得笑出了声。看得出来,艾德里安真的很想让德拉科吃瘪。可惜这场决斗……
她必须得输。
“抱歉,艾德。如果你当决斗助手,未免有点太欺负我们伟大的找球手了。”
“我不需要决斗助手。我一个人就行。”
有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轻轻地笑起来。因为被轻视,德拉科苍白的脸上很快爬升愤怒的红晕。
“……你会付出代价的!明天!”
“好啊,我等着。”
菲伊不停地戳卢娜做的帽子。可能是距离施法过去了太长时间,它的叫声越来越小,逐渐变得像壁画里的老巫师一样,颤颤巍巍、无精打采,让人听了非常恼火。
“我还有个提议,我们既然要决斗,就搞个大的。如果你输了,要当众给我道歉,并且退出魁地奇队。”
“我知道这个提议有点强人所难——”
不等德拉科作出反应,菲伊就接着说,“如果你不想接受,我也没什么意见——只当是来了一场过家家决斗游戏。”
“过家家”和“游戏”的字样,显然精准地踩到了德拉科的痛点。他不顾潘西的劝阻,往前跨了一大步。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根本就不可能输!你呢?”
“你打算输了做什么?比如……跪下承认自己是泥巴种?”
“我大概不用承认——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顶着狗啃一般乱发的低年级斯莱特林答道。然而艾德里安注意到,她的右手紧紧扣在了桌子边缘,左手则托着腮帮子,刚好挡住了一半上扬的嘴角。
“我有个好主意。如果我输了,我就像家养小精灵一样,当众伺候你——给你做晚饭。”
“难不成她真是个疯子?”
卡修斯·沃林顿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可他的好朋友艾德里安,随手抓起一面斯莱特林应援小旗子,挡住两个人的脸。
他开始嗤嗤发笑。
“你等着看吧——”艾德卖了个关子,“再多一秒,她就绷不住这种表情了。”
……
午饭过后,菲伊坐在黑湖大石头旁晒太阳,头上还顶着一个绒羽蓬松的毛团子。
决斗的消息,像点燃的烟花引信,几乎只用了一个晚上,就传遍了霍格沃茨。不少好事的学生,已经早早围了过来,
“你应该让我当决斗助手……怎么能没有助手啊。要不是弗雷德和乔治告诉我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决斗!”
金妮伸手去摸克莱默。小家伙把自己涨成一个球,一百八十度转头,凶狠地去咬金妮。
“哎呦!”
“克莱默,你就让金妮摸一下,就一下。”菲伊懒懒往头顶上伸手,结果自己也被克莱默咬了一口。小猫头鹰干脆拍拍翅膀回到树上。
“哎呀……被养成小祖宗了。”
卢娜坐在一张桌子上,咯咯发笑。
桌子是她们花了好大力气,从教室一路搬过来的。桌下放着一个白布盖着的竹篮,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施普劳特教授用来割草的砍刀。
“和菲伊一模一样——睡觉时候被吵到,脾气就特别不好。”
“胡扯。”
菲伊反驳道,放松地躺倒在草坪上。
五月底的阳光晒得人头皮发烫,阳光温泉很有效地缓解了她偶尔的眩晕,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愉悦——如果不去考虑接下来要干什么的话。
她不喜欢这样。
出风头、吸引仇恨……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该做的。她根本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评价任何一个人物——包括德拉科,包括艾德里安,包括斯内普。
命运取决于性格,而性格又取决于环境和自我。
小时候看原著有多讨厌斯莱特林,长大后,就有多为这个学院感到遗憾。不是因为向往什么贵族啊,荣耀啊,野心勃勃的魅力啊……仅仅是惋惜它的未来。
斯莱特林学院,永远不可能被洗白,因为它的臭名昭著和它自矜自贵的历史;但它应该能被改变——
任何思想观念上的问题,归根结底都在教育。扭曲的价值观像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只有毫不拖泥带水地,把它连根拔起,土地才有清朗的可能。
俗话说,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咬。既然决定了要大干一场,事情不差再来这一件。
“我至少有权表达自己的想法。”菲伊嘟哝道,把手盖在眼睛上。“德拉科明明可以更好。”
她很快又睡着了。睡得不深,因为卢娜和金妮在耳朵边压低了声音叽叽喳喳,菲伊听见她们叫她“睡不醒的树獭”,“冬眠的蛇”。
这种童话一般的悠然闲适,一直持续到有人挡住了她的阳光。
“还有五分钟。”德拉科哼了一声,说。“如果你需要决斗助手,现在找还来得及。”
……
湖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了。
大家都装作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好像他们来这里只是因为天气太好,才不是看什么热闹——尽管现在草地上的人,比整个夏天黑湖边的人加起来还多。
哈利和罗恩假装下棋,赫敏在他们旁边忧心忡忡地翻书。韦斯莱双子把比比多味豆高高抛向空中,再仰头张嘴接住;看到菲伊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印有“F”,绿底银字的小旗,大大咧咧挥舞着(“靠你了,菲伊!”)。连海格也从他的小屋出来,粗声粗气地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不公平!”金妮气呼呼从他们身边挤过,“为什么你不赶走弗雷德和乔治——也不赶走哈利!”
“因为是你想知道哈利最喜欢什么零食的——”金妮作势要捂她的嘴,菲伊赶紧改口:
“因为你们俩比他们可爱太多了——如果我真输了,多不好意思啊。”如果我真吓到你们两个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金妮红着脸路过哈利,两个姑娘很快地走上了山坡。确定他们走得足够远,菲伊才叹了一口气,抽出魔杖,站到德拉科的对面。人群自动后退,为他们让出足够的空间。
一个不认识的赫奇帕奇级长作为裁判,决斗双方都认为非常满意。
“你们要先互相鞠躬示意。不不不,格林格拉斯小姐,在马尔福先生被击败之前,你不需要上场……对,就这样。我数三个数,”
“三,二……”
“Immobulus(冰冻咒)!”马尔福不等裁判数到“一”,就立刻大喊。
“Protego(盔甲护身). ”菲伊几乎在同时用魔杖指着自己,低声道。
一道白光闪过,菲伊被击飞出去,很舒适地躺在了草地上。
“哎呦。”罗恩皱了皱眉,好像有人把梅林的臭袜子放在了他的鼻子底下。
“斯莱特林怎么都这样!两个人都想早点念咒语。”
“你真该好好看清楚。”赫敏放下课本,用说教的语气道,“明明是马尔福犯规。要不是菲伊反应快,肯定会被伤到的——”
“塔朗泰拉舞!”
“Protego.”
“咧嘴呼啦啦!”
“...Protego.”菲伊舒展四肢,躺在了地上。
“裁判,”她甚至有空说话,“我要认输,因为我还没学会这些互相攻击的咒语。”
德拉科气炸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咒语击中菲伊后,被铁甲咒挡在外面,要么消散,要么改变了路径,飞到一边去。
他的咒语是很有效果的,因为反射后的塔朗泰拉舞命中了隆巴顿,现在那个大傻子哭丧着脸,双腿不受控制地舞动起来。
“站起来!你个小泥巴种!你这是在,你这是在——”
马尔福喘着粗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无耻的行为。
“你不可能没学过!你连铁甲咒都会!”
“你和卡罗天天拿我当沙包,铁甲咒我当然得学会。”
菲伊翻身坐起来。
“至于其他咒语,你可以问问其他二年级学生……你也知道的,我上课睡觉,从来没仔细练习过。我不可能伤到马尔福,所以我认输。”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能算作菲伊认输了。”赫奇帕奇的学长为难道。“那为什么你们还要约决斗?”
菲伊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魁地奇输了,肯定心里不舒服。我找个机会让他发泄一下。免得他趁人看不见,偷袭我。”
艾德里安“噗”地喷出一口黄油啤酒。水杉树下还坐着几个拉文克劳的女生,闻声厌恶地看过来。卡修斯只能绷着脸道歉。
艾德里安用袖子抹了一把下巴上的酒液:“梅林,她可真会说话!德拉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她?”
“泥巴种?”卡修斯不确定地问。
“不可能。一大半斯莱特林都用这词儿骂过她呢——我是说,她总不能记住每个人,对吧?”
另一边,当事人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德拉科并不蠢,能感觉到菲伊这是在羞辱他。自从他们上个暑假在博览会上见过面之后,菲伊一直在针对他。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几个格兰芬多?
德拉科皱起眉毛。平心而论,他确实没法打破菲伊的铁甲咒——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忘了你昨天说的。”德拉科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要是你输了……你要像家养小精灵一样当仆人。”
他灰色的眼睛恶意地扫过湖边的桌子。
“怎么,提前知道自己会输,把当奴隶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泥巴种?”
“闭嘴,马尔福!”罗恩怒不可遏地站起来。
“是啊。”菲伊满不在乎地走到桌边,把桌下的竹篮和砍刀放在桌面上。“我想你最好过来好好监督我。为了像奴隶一样,我可是……”
“做足了准备。”
马尔福走近了,他怀疑地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
“快晚饭时间了。”菲伊说着,把魔杖插进口袋。“我给你做一道炸鸡排。像家养小精灵每天做的那样。”
德拉科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菲伊掀开篮子上的白布之前,他的眼皮突突直跳,鼻尖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充满恶意地窥伺他。可是他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对面的家伙抓起那把大得出奇的砍刀,从篮子里倒出一个羽色黄褐相间的动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
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溅到了他的下巴上。
德拉科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
围观的人群尖叫起来,因为一只没有头的东西跳下桌子,在空地上歪歪扭扭地奔跑。他的下巴湿漉漉的,德拉科伸手,摸到了一片湿黏。
桌子对面的不是人,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抽出魔杖尖叫着想逃离,但那个恶魔像一只猞猁般轻巧地翻过桌子,把他扑倒在草坪上,只用一只手就死死攥住了他的领子。
“记得吗,德拉科?你一直说想看巴克比克被砍头。‘斧子又沉又快’,‘血流了满地都是’,‘一下子就身首分离’……‘旁边还有个痛哭流涕的傻大个儿’……”
“那是一条本该无辜的生命,德拉科!我不是在让你做圣人,我只是讨厌你越过了道德的界限!”
“好看吗,德拉科?砍头好看吗?泥巴种作为奴隶,就应该让你好好看看你想看的场景……”
德拉科语无伦次地大喊:
“不,不要——不会了!不会了!我不——”
“那你会怎么对待巴克比克?告诉我!”
“我会让我爸爸不要处死巴克比克——我会……对,我会放了它!放了巴克比克,让它——”
好,完美,该说的台词都说了。高低得给自己颁一个奥斯卡奖。表情可能不太到位,菲伊凶不起来;好在韦斯莱双子提供的道具效果逼真,气氛烘托到位了。
菲伊松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德拉科却突然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斯内普教授!教授!救救我——”
斯内普?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每个周日下午,都会留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吗?
菲伊忽然感到一股巨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拎起她的领子,狠狠甩了出去。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随之重重撞在石头上。
“起来!斯莱特林扣一百分!”
这下完了。
(以下是个人理解!!!)
不是蛇院推。原著蛇院在这里是洗不白的,原著教授、詹姆……等等,其实也是。但人具有复杂性,没有谁是完美的。我爱《哈利波特》,其实就是因为它的复杂和真实——它是我小时候最基本的善恶观教育和死亡教育。
按原著视角,哈利这一届的蛇院确实不怎么样,德拉科、克拉布、高尔、米里森、潘西……人品和能力都惨不忍睹。然而有个极其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小孩子,而学校本该起到的的教育和规范作用,却在他们成长过程中隐形了(斯教肯定要负比较大的责任)。我喜欢斯内普在黑暗中向往光明的复杂人格,却也不能原谅他在教育上的缺失。当然,可以说他的卧底身份需要他一直扮演一个偏爱斯莱特林的恶人——那其他老师呢?就这样看着孩子们烂掉吗?
总而言之,是一些带有强烈个人情感的碎碎念。想了很久要不要在作话发出来,但最后还是没忍住。因为这样一来,剧情一定会相当程度上被更改,我想我有责任给大家预警一下。去留任君,万分感谢捧场,祝君日安!
(叠甲时间:树皮的看法不可避免有所偏颇,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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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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