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真的还活着——

德拉科感到难以置信，因为他完全清楚伏地魔的手段，清楚他这几年是多迫切想让那个男孩死——哈利·波特从伏地魔手上死里逃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德拉科清楚自己看见了，看清了那确实是哈利·波特本人，不是什么幻想。

德拉科感觉大脑一片混乱，眼前甚至出现一些瑰丽的色彩，因为那片刻之前在镜子前白日梦一般的畅想好像要实现了吗？还是他因为紧张和饥饿有一些眼冒金星？

德拉科不再去想那仿佛近在咫尺抓得到的美梦，看向已经在混乱中从食死徒团队中脱离出来的父母，知道他们伺机要来寻找自己……那么，只要抢到几根魔杖，他们一家就可以离开这！还可以离开英国，趁着魔法部还没有恢复职能，从此离这些混乱远远的。

只要看着哈利·波特杀死伏地魔！

尽管事情只发生在眨眼间，但哈利——由另外一颗复活石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幽魂还是看清了一切。

电光石火之间，快速披上隐形衣的哈利在纳威挥下格兰芬多宝剑之后，还没等愤怒的伏地魔举起魔杖，就在他们之间施了个铁甲咒。

当然，铁甲咒是抵抗不了阿瓦达索命咒的，但哈利了解伏地魔——哈利·波特的死亡让他心情愉悦，尽管眼前的混乱是令他恼火的，纳吉尼的死同样令他愤怒——但是那个预言中的男孩已经被他杀死了，那么，只是少了几件魂器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以后会有机会将魂器的数字重新补充到最具魔法的“七”……

所以，伏地魔不会因为纳吉尼的死大开杀戒，他对那个宠物蛇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会希望把纳威·隆巴顿使用在平息混乱之后更能立威的时刻。

同样的，只要哈利·波特死了，伏地魔就不会让食死徒随意杀死霍格沃茨中的师生，毕竟这里在极端魔法政策下已经没有了麻瓜。

也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想要开始珍惜每一滴都是珍贵的巫师血脉了。

哈利注视着纳威，注视着那染血的长剑的银光——同样沾染过能毁灭魂器的蛇怪毒液的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一些本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哈利还记得自己在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密室中戴上分院帽之后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件事同样发生在纳威身上——发生在彻头彻尾的格兰芬多人身上。

伏地魔最后一个魂器毁灭了……在伏地魔本人对此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哈利看着受害者的尸体，即使她最终以蛇的样子身首异处。

虽然这个世界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哈利希望灵魂能：“为你哀悼，纳吉尼，希望你的人类的灵魂和情感都得到了解脱，尽管这个世界的你不会葬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墓地……但你自由了。”

二楼，德拉科没有草率行动，依旧在隐秘地注视着这一切。

纳威挥剑斩下蛇首的举动大大振奋了霍格沃茨反抗者们的士气，在巨蛇的血液在空中飞溅的时候，德拉科看到意想不到又在情理之中的援军们赶到了——马人，夜骐，鹰头马身有翼兽……呵，他可是领教过对方的利爪。

如果海格没有被食死徒绑在这里，他或许还会驱使炸尾螺，或者其他那些不比现在出现的这些家伙有脑子但是攻击力还不错的东西出来战斗。

现在城堡门前完全乱做一团，每个人都在逃避巨人的践踏和魔法生物的攻击，马人冲锋陷阵，把食死徒追得四散奔逃，尖叫声、呐喊声，还有分明的格斗声响连续响起。

与混乱的尖叫咒骂不同的还有另一声焦急的呼喊：“德拉科！”

纳西莎跑进人群，奋力大声呼喊着德拉科的名字，巨大的黑影从她的头顶掠过，是带翅膀的庞然大物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巨人头顶盘旋攻击。

卢修斯紧紧跟在妻子身后，也在呼唤着：“德拉科——小心马人的箭，纳西莎。”

德拉科小心谨慎地离开窗口，走上楼梯，在平台处蹲下身伺机观察。

城堡门前，麦格教授利落地发出魔咒击退狂奔着扑过来的狼人芬里尔：“波莫娜，霍拉斯，你们主要关照学生们，这里有我和菲利乌斯。”

“我知道你想保护学生，米勒娃，但是不会有人撤离的，我们早就知道留下来的这些学生早都做好了战死在这里的准备，想想隆巴顿、艾博、博恩斯……他们都是为了死去的家人而战。”斯拉格霍恩苦笑着说，“我们没有退路的，在那一小时内我已经尽力联系了我能联系到不是亲伏地魔的所有人，魔法部也该做出反应了……只要尽力拖延时间，会有援军的……也会有办法的……”

决斗大师菲利乌斯·弗立维魔杖舞得虎虎生风，几个食死徒接连被他击中倒地，尽管他总觉得前方倒下的食死徒似乎有点奇怪，或者是乱飞的魔咒互相击中出现了偏差吧……弗立维没时间去细想，只看着又两个食死徒瘫倒在地，被撤退的人群踏在脚下。

在部分夜骐和鹰头马身有翼兽落地抬起蹄子或者爪子，用尖利的喙战斗开始，地面战场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我们也进去城堡吧。”弗立维看了看眼前的局势，“我来跟上伏地魔。”

“我也来。”麦格教授立刻跟上他。

“我……”斯拉格霍恩躲过鹰头马身有翼兽乱挥的翅膀，跺了跺脚，“唉！我也来。”

渐渐，所有的巫师，霍格沃茨的保卫者也好，伏地魔的食死徒也好，都被迫退回了城堡，历史悠久的霍格沃茨城堡主体再次成为战斗的中心。

哈利看着接连发出的魔咒，视线很难不落在这个哈利手中那根山楂木魔杖上……他猜想着对方和这个世界的德拉科的关系，跟随着他挤在拥挤人群中进了门厅。

伏地魔在门厅那头仍在大声指挥部下，一边退进大礼堂，一边挥舞着魔杖把魔咒射向四面八方，几道看不见来处的铁甲咒挡住了那些咒语。

然后，随着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哈利看见马人冲进了礼堂，与此同时，通向厨房的门被炸得脱开了铰链，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浩浩荡荡地涌进了门厅，尖叫着挥舞餐刀和切肉刀加入了战争。

走在最前面的是胸前挂着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挂坠盒的克利切——和哈利印象中很不一样的克利切，更老，更瘦，但是精神头很好，他正挥舞着切肉刀用牛蛙般的声音高声叫喊：“战斗！战斗！为我的主人、家养小精灵的捍卫者而战斗！以勇敢的雷古勒斯的名义，抵抗黑魔王！战斗！”⑦

熟悉的名字唤起哈利的回忆，虽然小天狼星不怎么提及，但哈利知道，他其实对这个弟弟感情很复杂。也曾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某天，在深夜为雷古勒斯写了一篇或许有点思念混杂在其中的悼念文章。

雷古勒斯啊……

可是这个世界的小天狼星……不在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人能为他正名……为他们。

独立于这场战争之外的哈利忍不住看了看礼堂角落，尽管他的视线没有办法穿过层层叠叠的人们看到那些永远沉睡的人……但凡战争就会有牺牲，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却不那么容易接受……

尽管哈利视线的落点并没有在那些牺牲的人们身上，但是他脑海中浮现了每一张脸……他看向正不断从隐形衣下释放魔咒保护战友的哈利，也看清刚刚从他身边跑过，险些被伏地魔击中的西莫·菲尼甘和汉娜·艾博，看着他们加入已经如火如荼的战斗的背影。

另一个哈利从格斗者中间奔过，从那些中了魔咒正在挣扎的人们中间奔过，冲进了大礼堂，同时他正致力于保护战场中的每一条生命，全神贯注不容有失……

哈利清楚这种行为的动机，尽管现在的他没办法设想小天狼星和莱姆斯被死神从他身边带走，也没办法设想弗雷德离他们而去……或许他的感悟比这个哈利要浅薄一些吧，但这并不影响他明白对方的感受……

——现在，正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胸口，一切都迫在眉睫，剑拔弩张之间容不下太多的个人情感，那些悲伤被挤压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等事态平缓下来的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开来。

可面前紧迫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幸存者……不管怎样都希望有更多的幸存者，尽管他们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活在劫后余生的那混杂愧疚的庆幸当中。

伏地魔所带来的黑暗，那预言催生的命运车轮正在滚动，席卷了巫师、麻瓜、狼人、巨人、马人、以及许多与那些权力斗争毫无关联的神奇动物们。

有人为正义而战，有人被邪恶裹挟，又有更多的人拥上前门的台阶，哈利看见查理·韦斯莱紧跟着一个穿着鲜绿色睡衣很像海象的不知名胖男人。

在他们身后，似乎跟着所有留下来战斗的霍格沃茨沉重的亲友，还有霍格莫德村的店老板和房主。

场地外那大敞四开的铸铁大门外也不断有身影幻影移形出现。

门厅内家养小精灵对准食死徒的脚脖子和腿肚子又砍又刺，一张张小脸上燃烧着仇恨，哈利没在其中看到多比，但是现场太混乱了，他不管朝哪里望去，看见的都是食死徒被大批小精灵压得直不起腰，被咒语制得服服帖帖，还有的在拼命逃跑，却被蜂拥而来的小精灵淹没了。

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根本没有参加战斗，只是大声地呼唤着他们的儿子。

而他们周围的人也没有去攻击他们……或许是在食死徒那边他们还算是相同阵营，虽然更多是因为大部分食死徒完全自顾不暇，根本没多余的精力管同僚是否浑水摸鱼。

而另一方是完全不会去攻击没有魔杖、也无心战斗的人的。

纳西莎在混乱中四处张望：“德拉科会不会也被人挤进礼堂了？”

“去看看。”卢修斯握紧纳西莎的手。

还没挤进礼堂，卢修斯就听见一声惨叫——多洛霍夫在弗立维手底下瘫倒了。

德拉科走下楼梯的时候恰巧看到海格高举着手抡起来什么人，然后嗖一下，沃尔顿·麦克尼尔就被远远抛到他面前，砰地撞到楼梯台阶没了动静。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跨过不知死活的麦克尼尔，走上走廊，就看到亚克斯利被韦斯莱双子的其中一个和李·乔丹合力击倒在地。

乔治也看到了德拉科，但是他看了看对方那下意识后退半步的举动，又注意到对方并没有攻击意图，冷笑道：“没有魔杖了，小子。”

德拉科听出对方语气很不好，他看了看对方的耳朵，没有说话，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也没再做什么，拉着李·乔丹转身走了。

“哦对，马尔福，刚才听你爸妈一直在找你……估计也去了礼堂。”

德拉科张了张嘴，一些他往常不会吐出的音节已经到了他的舌尖，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