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霍格沃兹的特快列车上，芮娅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要不是级长就好了，她这么腹诽着。

刚才，她愣是在站台边磨蹭到最后一名学员上车后才慢吞吞地走入级长包厢，

尽管这里比普通的学员包厢更宽敞一些，但芮娅却有些束手束脚：其余的级长们像是有意把靠窗处紧挨一起的位置留给他们似的，隔出一块角落。

她低头拨弄着自己草药袋里的种子，并强迫自己在脑袋里规划大汉格顿房子外的土地——如果栽种的那些花草能卖得出去就更好了。

“想什么呢？”汤姆果然开始和她搭话了，“我认为你应该不是在担心考试成绩，毕竟，这个学期你因为复习不断地拒绝着我的邀请。”

芮娅没有理会他，而是把草药袋系牢塞进了行李箱。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慌乱来源于什么，但也正是这个答案让她更加烦躁：暑假不回伍氏孤儿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却不断猜忌着汤姆对这件事的反应。

她在意汤姆·里德尔的想法，并且不是一般的在意。

里德尔十分耐心地朝芮娅保持着最温和儒雅的微笑，他在等女巫的回答。

只可惜，他等不到了。

芮娅·安像只犰狳刺尾蜥一样略微蜷缩着，低垂下巴，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

特快列车在苏格兰高地上呼啸而过，清新的山风在包厢中来往对流，却缓解不了夏日的焦躁。

“嘿！汤姆，要来下巫师棋吗？”赫奇帕奇的男级长朝这边叫了一声。

他玩巫师棋特别厉害，而且从不留手，大家跟他下过一两局后都觉得没意思。

汤姆瞥了眼芮娅，又看了看那名赫奇帕奇，然后答道，“来了，不过这次你得手下留情。如果我输了，还有谁愿意陪你下巫师棋？”

赫奇帕奇挠挠头，“我都不一定能赢你呢。”

......

芮娅随手翻开了身边的草药大全，她想清净一会儿，可是旁边聚成一团玩巫师棋的人却吵闹得厉害——汤姆·里德尔的凝聚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他惹得大部分级长都在一旁观战。

厚重的书本在女巫的腿上摊开，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终于驶离一望无际的低矮绿草与苔藓地，喷涌着蒸汽穿入林间。

芮娅曾经认为自己不是个容易受到身边环境干扰的人，但是自从翻开书起，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介绍楤木鹃的那一页——‘北美原住民喜欢将它当做补血药草来使用’的一行字上。

这行字下有大量笔墨叙述了使用楤木鹃制作补血剂的可能性，她却没能看进脑袋里。

观战的级长们嚷嚷个不停，除非芮娅用上隔音咒，不然她能很清晰地跟进棋局的变化展开。

汤姆先手的攻势似乎十分猛烈，那位赫奇帕奇却以防守姿态连弃几子却没有败势。

芮娅的余光瞥见汤姆略显凝重的神态与紧绷的下巴，她知道，汤姆嘴上说着无所谓比赛结果，却操着掌控全局的心——他可以输，但那得是他一早计划好败局，而非走投无路、被逼无奈的结果。

不止她一个女巫在‘偷看’汤姆·里德尔，就连一旁六年级的格兰芬多女级长也在看他，对方风眼神热情又自然，这让芮娅禁不住反问自己：里德尔究竟喜欢她哪里呢？

就算他对她的情感是真挚的，这段‘追求’又能持续多久呢？

作为伏地魔的他未来怎么会缺少追随者？愿意投怀送抱的女巫绝非少数。

芮娅大致记得，就算汤姆·里德尔舍弃掉了他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庞，也极受某些疯女巫的追捧。

......

长时间的凝视很难不被发现，指挥着棋子的汤姆忽然抬头迎上芮娅的目光，他浅抿唇瓣含着些许笑意，棋局的结果或许还不错。

他嗖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那位赫奇帕奇调笑，“不玩了，我输定了...你这水平完全可以参加世界巫师棋联合大赛。”

围观的级长们没一个顺着汤姆·里德尔的话继续夸赞，而是有些兴意阑珊，“说吧，他根本不留手的，我们哪还能跟他下啊！”

汤姆慢慢退到一众巫师后面，回到芮娅身边坐下，他轻哼一声，“想我了？”

芮娅‘啪’的一下阖上了腿上的草药书，她惊恐地发现里德尔的玩笑话并非没有道理：她就是在想他。

自己已经在累月的追捧之下迷失了，她有些享受汤姆·里德尔对她的态度。

但是，如果她根本不准备和未来的L.V.在一起，现在这些又算什么呢——她太虚伪了。

芮娅整理好心情，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淡些，“我暑假不会回伍氏孤儿院了。”

汤姆好像没听清似地挑起了他的眉头，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芮娅并不期待里德尔的回答，他可以沉默，就像刚才的自己一样。

里德尔锐利的眸光像刀尖一般扎着她，那双暗色的眸子缓缓流转出刺目的红光，就和她吊坠里的那位汤姆一样。

芮娅毫不胆怯地回望，她似乎笃信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男巫颊畔略有起伏，他紧咬着牙根，正在生气。

里德尔没有选择质问，而是侧头盯着列车的窗沿。

列车两侧茂密葱郁的木林拉长成一道棕绿交错的晃眼长带，嘈杂的谈话声掺杂着车轮轧在轨道上的吱呀声响，但他们之间却是寂静的，甚至连周围的气温都持续下降。

如果芮娅没猜错，他们开始冷战了。

她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是开心的，但心中却涌起一阵报复似的快-感——就像有时候患病难受，轻微的疼痛感反而能使人更加清醒。

至于报复的对象是汤姆·里德尔还是她自己，芮娅也说不清楚。

良久的沉默，直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找了过来才被打破。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像是被施过夺魂咒一样不辨气氛，朝他们搭话，“我马上要结婚了。”

马尔福身上有股浓郁的烟草味，应该是刚抽过一根。

汤姆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芮娅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是和弗利小姐吗？”

马尔福停顿了一下，“当然。”

他已经毕业了，这将是他的最后一趟霍格沃兹特快旅程。

“恭喜你，阿布拉...你会幸福的。”

汤姆的假话让芮娅连笑容都难以伪装下去，她偏头轻咳两声。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轻扯唇角，机械地重复着，“当然。”

他停顿了一下，“我会给你们发请帖，到时候请务必赏光。”

以海瑞艾塔·弗利现在的脾气，婚姻只会给双方带来矛盾与争吵。

无论马尔福看起来多么老成，也只是位刚成年的巫师罢了——只可惜，芮娅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分给面前的这位男巫，她有些自顾不暇。

芮娅有些心不在焉地陪着马尔福胡扯了几句，很快，他就把汤姆叫离，去了两节列车的中间。

看来有些秘密马尔福并不想和她分享，芮娅再次翻开那本草药大全，这次，她终于静下心来了。

......

列车在太阳正烈的时刻跨越闹市到达伦敦国王十字车站，大多巫师们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回家的迫切心情，级长得提前做好准备维护车厢里的秩序。

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难，毕竟下了车的小巫师们不再归霍格沃兹管理。

芮娅在中间车厢监督的时候正好瞥见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与汤姆·里德尔道别，她依稀能见到马尔福垂下了那颗倨傲的‘金色头颅’和汤姆靠了一下——或许他们真的是朋友。

碰肩后，早已换下校袍的阿布拉克萨斯用魔杖从站台上瞬间幻影移形不见了踪影。

芮娅在列车尾部的包厢见到了艾琳，她们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作为暂别礼。

“如果我找到合适的住处会邀请你来的，芮娅。”

“当然，我等你的猫头鹰。”芮娅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就算是开学再见我也能够等待。”

缺少普林斯家的资助，她想象不到艾琳能过得有多自在，招待客人事件费时费力且耗费钱财的事情——窘迫不应该被当面拆穿。

她目送艾琳离开车站后才慢吞吞地返回级长包厢去取自己的行李，就当她满以为汤姆已经离开的时候，却看到这个男巫提着她的木箱在车厢外等她。

出人意料的是，他已经重新挂上微笑，“有人来接你吗？”

或许，汤姆认为她选择跟格鲁斯一起去霍恩海姆家。

“没有。”

芮娅伸手想去拿自己的箱子，却被汤姆敏捷地避开了。

“要我送你吗？”

去大汉格顿可以直接从国王十字车站转车，当然，就算目的地遥远她也不会拜托汤姆送自己。

但芮娅发现，自己即使知道里德尔有多么的惺惺作态，也很难说出果断干脆的拒绝。

不过，汤姆·里德尔向来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他仿佛心领神会一般的让出下车的路，“真的不用我送你吗？”

“格鲁斯会来接我的，汤姆，你知道他不算喜欢你。”

芮娅挈起自己的箱子匆匆迈步离开，她不能犹豫，新生活在朝她招手。

身后的霍格沃兹特快鸣笛两次示意离去，汤姆·里德尔的呼唤和汽笛声混在一起。

“芮娅。”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汤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双面镜拿了吗？”

芮娅点头。

“我会找你的，希望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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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过去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