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总体而言,布莱克很好相处——这是个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用在对方身上的词。住进他与贝茜的家中之后,布莱克在衣柜里找到什么便穿什么,毫不抱怨地吃掉放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食物,包括贝茜突发奇想加入大量太妃糖的煎蛋——结果事后斯内普发现他在卫生间里努力不出声地呕吐。男人好像并不觉得自己的肠胃也在阿兹卡班遭到重创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平心而论,如果三个月后就要回到监狱,斯内普也会选择把能够到的东西尝个遍;但此后他还是把所有重糖重油的食物和大部分肉类都剔出了布莱克的食谱。布莱克对此的反应就好像他根本没发现一样,这副逆来顺受的态度使斯内普感觉十分不对劲。

此外,囚徒清楚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他从不跟贝茜独处一室,陪贝茜聊天或者让她教自己下棋时,他总是确保地点在客厅,这样斯内普或麦格就能方便地找到利于监视的角度,而不被贝茜发觉。当斯内普和麦格均需履行教职,往日里他们的做法是轮流将贝茜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现在他们每周还会领她去陋居一两次。种种迹象表明,只要贝茜不在房子里,布莱克就不会离开房间。显然,他认为陪伴贝茜是自己此次短暂而有限的自由生活唯一的意义。

这样周到的做法的确免除了斯内普的部分担忧,但也出乎意料地令他不舒服。他知道,布莱克为贝茜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一面。当它将他耗尽,他便把自己关进房间,就像回到牢房中一样。接布莱克出狱前,斯内普就在门窗和附近的路口都布置下了监控的咒语,既然他没有试图逃跑,也不曾拒绝服药,斯内普好像没有立场过问对方的情况究竟如何。

可以肯定,不仅是肠胃,那人整体状态都很糟。有一些是能看见的,例如布莱克的骨头时常疼痛,大部分情况下这会让他的腿有些瘸;而如果不幸疼的是脊骨,那么发作期间布莱克基本上没法从床上下来。这种疼痛并非病理性的,更多是摄魂怪遗留的恐惧反应的副作用,布莱克一般不会让它干扰日间活动,实在受不了才会回房间自己捱着。至于其他,例如幻觉或噩梦,布莱克几乎没显露过什么迹象,目前斯内普没听到过他在睡梦中尖叫,只是有一两次好像半夜出现了人体砸在地上的声音。对这些症状布莱克倒也没特地隐瞒,对贝茜一直有问必答,如此贝茜便明白在Alpha父亲不愿出来时别去打扰。斯内普对他身体情况的了解,大都源自女儿之口。

在贝茜与Alpha父亲关系日渐融洽的同时,麦格让她去韦斯莱家交朋友的计划却难说是否顺利。她并没如他们所愿同莫莉最小的两个孩子交朋友,他们对贝茜来说太“不讲道理”,贝茜对他们来说则太刻板沉闷。反倒是在复活节假期,贝茜与放假回家的珀西·韦斯莱一拍即合,此后她几乎天天都去做客,再也不需要监护人们费劲说服——斯内普痛心地意识到女儿此前有多寂寞。贝茜在家庭外有了个能说上话的人自是好事,但要改善她的社交技巧,珀西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斯内普啼笑皆非地想,这发展不算太出人意料。

不知他俩凑在一起时珀西是否向贝茜抱怨魔药课教师的严厉,但贝茜的两名监护人,肯定成了她把新朋友带回家做客的障碍。不难理解,就算是野心勃勃的优等生珀西·韦斯莱,也不愿意假期还在两位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转悠。斯内普更在贝茜提出请求前便明言拒绝,多一个人知道布莱克住在他们的家里,就多一分风险。何况如果将来某天,莫莉发现斯内普让她的孩子与一个杀人犯共处一室,他恐怕就得直接去住墓地了。

事后想来,斯内普本该更警惕女儿的倔脾气,和一个十三岁男孩的好奇心。

听见贝茜咳嗽的声音,西里斯开门开得有点太快,他走出两步,才发现贝茜身边并非监护人之一,而是一个戴着角质眼镜的红发男孩。一时间他进退两难,但红发男孩的反应很镇定,贝茜肯定告诉过他了。

“你好,布莱克先生。”男孩字正腔圆地说,推了推眼镜,“我是珀西·韦斯莱。”

西里斯差点笑出声,上次有人如此严肃地叫他“布莱克先生”,好像还是他接受审讯的时候。这个珀西,肯定很对贝茜的胃口。

“你好,珀西。”他存心伸出一只手,让男孩手忙脚乱地握了握,“叫我西里斯。”

贝茜还在咳嗽,但西里斯给她拍背时能看出,小丫头对眼前发生的事很满意。

“我出门前打破了一瓶凝稳剂,西弗得在办公室花三个小时配出另一瓶。”她炫耀似地说,像是很享受在珀西面前对他敬畏的教授直呼其名的感觉,“米勒娃说过她今天去波莫娜那儿做客,一整天都不在。所以我把珀西带过来了。”

尽管欣赏叛逆行为,西里斯知道贝茜打破的药剂是在危急关头用来稳定她心跳的,这就是为什么斯内普非得立刻补充不可。更何况他们肯定是偷空子飞路过来,贝茜极少通过这种方式旅行,炉子里的烟灰会给她的肺造成负担。不知是不是压抑太久的缘故,这整件事未免太不计后果了些。

“干得漂亮。”西里斯先夸赞道,“不过实话实说,我不赞同你为了一次约会拿小命开玩笑。”

“这不是约会!”珀西先涨红了脸道,“我比她大六岁呢!”

“凝稳剂家里还有两瓶。”贝茜又咳嗽了几声,很不屑的样子,“而且我才不会浪费时间约会!我想把珀西介绍给你,还有他说我们家里不可能有原版的……”

西里斯没怎么听到后面的话,他猝不及防地被那份理所当然的亲近击中了。这些天贝茜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知道她交了新朋友,但没料到她会想着把朋友带到自己面前,就像……他真是她的家人。她希望西里斯为自己的新朋友高兴。西里斯本打算将批评一笔带过的,因为他确信斯内普和麦格事后会狠狠地训斥贝茜一顿,现在贝茜直接把他放在了一个负有责任的位置,弄得他手足无措。

“布——西里斯?”珀西因他的沉默不安起来,想必还有几分怀疑西里斯会突然暴起杀人。

说到这个,西里斯看出珀西是带着魔杖来的,真是傻孩子。理论上他手足的镣铐在西里斯使用任何咒语时都会直接启动,但对于足够敏捷的施咒者来说,被捆紧前解放部分肢体不是没可能,只要身体有一部分能动,就有逃脱的希望。如果西里斯真有意这么干,珀西就是把武器送上了门。

老天爷啊,和平中长大的一代。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费比安·普威特。”西里斯说,“我猜你不认识他。”

“他是我舅舅。”珀西骄傲地回答,“妈妈告诉过我们他们都是战士,罗恩出生前不久,他和吉迪翁舅舅在对抗神秘人的战斗中牺牲了。我的中间名就是吉迪翁。”

然后是一个尴尬的停顿,珀西反应过来面前就是个食死徒,贝茜小心地挨个看过他俩。

“好孩子。”西里斯赶在他记起正义的怒火前说,“你们不是要看什么书吗?抓紧时间,我觉得贝茜的爸爸快回来了。”

珀西点点头,这时态度生硬了许多。普威特兄弟牺牲的时候,他已经能记事了,一定切身体会过母亲的悲痛。西里斯使个眼色,贝茜乖觉地拉了珀西就走,她对什么时候不该介入也有自己的判断。

两个孩子去了书房,西里斯不觉有些胸口发堵,考虑了一下是否直接回房间,然后还是决定先给他们带点儿零食——像个家长那样。

常备大量药物也还罢了,斯内普对于让女儿在家永远不愁没点心吃的执着,才叫西里斯叹为观止,他怀疑这是某种对自己童年零食匮乏的补偿。若非担心会给贝茜的心肺造成更大负担,斯内普大概会一门心思把她喂成个小胖妞。西里斯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出了满满一盘提子饼干和巧克力碎片纸杯蛋糕,又倒上两杯牛奶,端去了书房。

两个孩子正凑在一堆他不可能感兴趣的书旁边,贝茜仍轻轻地咳嗽着,看来真得禁止她爬火炉子。西里斯将吃的放在桌上时,珀西礼貌地道了谢,贝茜则说:“你带斑斑来了吗?它没准喜欢吃这种饼干。”

男孩摸摸口袋,“带了,它可能还在睡觉。哦不,它醒着呢——嘿!不许乱跑!”

那只肥胖的耗子跳出口袋,迅速逃到了书架底下。珀西叫喊未完,刚给他们端来零食的男人消失了,一头巨大的黑狗像道闪电般扑向耗子消失的方向,四个银环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原地,变成互相打结的绳索。两个孩子尖叫起来,书架轰然倒塌,一连串的撞击后,黑狗甩着脑袋从木板和纸张间爬出来,将血淋淋的耗子丢在地上。它的后腿伤了,蠕动着试图逃离。

“斑斑!”珀西尖叫,他抽出魔杖,看了眼贝茜,护在她身前。

“你是个阿尼玛格斯,他们不知道。”贝茜的声音微微发颤,勇敢地试图从珀西身后走出来,“你要逃走吗?”

西里斯变回了人形。

“快离开这!”他对两个孩子喊道,又直视贝茜,“贝茜,你听好,摄魂怪马上就到,带着你的朋友飞路回韦斯莱家,马上通知你爸爸和麦格,明白吗?”

小女孩的声音令人心碎,“跟我们一起走!”

“我留在这里等它们,我不会逃走的,我发誓。”西里斯道,摄魂怪可能会直接给他一个吻,但没有必要对贝茜说这么多,“请你相信我,贝茜。快,你得保护你的朋友,你知道摄魂怪是什么东西。”

贝茜咬着嘴唇点头,他真想替她擦掉眼泪。这时他们都感觉到了寒意逼近,西里斯没理会珀西不知所措的魔杖,拖着他俩冲到壁炉旁边,撒入一把飞路粉。

“走啊!”

“可是斑斑——”

贝茜却坚决地拖着红发男孩踏进绿色的火焰。西里斯闭了闭眼,屋子周围传来幻影移形的爆响,摄魂怪们近在咫尺,这些都无所谓了。

孩子们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那只老鼠——彼得·佩迪鲁。

佩迪鲁终于变回了矮个子男人,他的一条腿几乎被咬断,汩汩地流着血,行动力不比受伤的耗子强多少。

“西里斯……”他用尖尖的嗓音哀求,“西里斯……我的朋友……”

西里斯冲他微笑,展示出全部的牙齿。

“你该感激我女儿,小虫。”他说,佩迪鲁啜泣了一声,“我不在她面前杀人。”

傲罗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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