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黑暗中

任何计划都不可能一帆风顺，魁地奇比赛那天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这个道理。

“贝克莱小姐，我能跟你谈谈吗？”

黑魔法防御课结束时，莉莉安被奇洛教授叫住了，这让她十分惊讶。在四楼禁区事件之后，她几乎在尽一切可能躲避这位教授，而他也从来没表现出任何一个学生有过多的兴趣。

“是的，教授。”莉莉安收拾好书，走到他面前，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见鬼，她感觉自己快要被他身上的蒜味熏死了。

“我接下来没课了，去我办公室谈，怎么样？”

莉莉安算了一下时间，如果只是谈话，那么应该赶得上不久后的魁地奇比赛，所以她答应了：“没问题，教授，如果够快的话……”

“你接下来有安排？”奇洛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似乎非常紧张。

“我不太舒服，想去医疗翼看看。”莉莉安谨慎地挑选了一个大部分教授都无法拒绝也不好验证的理由。

奇洛似乎更加紧张了，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不、不舒服？医疗翼，好的，没问题，你可以现在去，然后等看完再回来吗？”

莉莉安心里越发不安，她稍微抬高了一点声音：“我不太确定……症状的严重性。”

“这、这样……”奇洛内心似乎十分挣扎，他结结巴巴好久，才说，“那么，请跟我到办公室。”

莉莉安沉默又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办公室看起来十分简陋，因为每一任教授都没能呆得太久，也没空把它变得像校长办公室那么丰富多彩。

奇洛在办公桌后坐下来，莉莉安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她几乎从未与这位教授独处过，因为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不是说大蒜味，而是另一种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铁锈或者是血，全然腐朽的棺木，被雨润湿的泥土，浓重的墨汁。她确信自己曾经在哪儿闻到过这种复杂的味道，但是她一点也记不起了。

“你之前去过四楼走廊。”奇洛用一种很微妙的肯定语气说道。

莉莉安一听他口气就明白自己无法否认，但她还是挣扎着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也知道……”奇洛缩了缩肩膀，显得十分畏惧，“那个东西？”

莉莉安觉得他会给自己来个一忘皆空，她的魔杖早就握在手里了，随时可以反击。

她露出无辜的笑容：“如果您不讲明白，那么我到下学期也猜不到。”

奇洛抬起了魔杖，莉莉安的魔杖也在一瞬间滑出袖口，不过他没有朝她释放诅咒，而是往门的方向丢了几个咒语来确认安全。

他小声地说道：“你知道的……那个，魔法石。”

“被人交给霍格沃兹保管的魔法石。”莉莉安点点头，看似镇定，其实早就想立刻逃出这间办公室了。

刚刚奇洛用魔法把门锁上了，还布置了防窃听的咒语，看起来就跟要杀人灭口似的。

奇洛咽了下口水，脸色越发苍白，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惶恐，这让莉莉安怀疑他对自己并没有加害之意。

“你……”他似乎在跟自己的情绪做着激烈的斗争，“你要……莉莉安……你要去……”

莉莉安胃里涌起一阵恶心感，她不喜欢奇洛叫她莉莉安，大部分教授都只会称学生姓氏。

“去什么，教授？”她勉强微笑，很担心他说出“去偷魔法石”之类的话。

“要去看魁地奇吗？”奇洛结巴了很久才把话说清楚。

莉莉安摇了摇头，她发现维持微笑变得越发艰难了。

“为什么……不呢？”奇洛说。

莉莉安确信他在暗示自己四楼走廊的事情，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对魔法石的企图，因为奇洛——毫无疑问——也对那个东西有想法。

因此她再次露出甜美的假笑：“我之前说过，身体不适。”

奇洛和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沉默的最后，莉莉安不解地发问了。

“莉莉安。”

这是另一个声音，不属于奇洛，也不属于她自己。

莉莉安感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惊悚地抬头看向奇洛：“抱歉，您刚刚叫我了吗？”

“我……”奇洛结巴得更厉害了，莉莉安怀疑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您在叫我吗？”莉莉安的声音不自然地抬高了，“告诉我，是不是？”

“莉莉安……”叹息般的沙哑声音，绝对不是奇洛发出来的，因为他根本没张嘴。

“那是什么！”莉莉安的瞳孔瞬间缩小，当她发现奇洛试图靠近她时，那种惶恐感几乎要从她喉咙里涌出来。她转身靠近门，试图打开锁，但是开锁咒不起作用，也许奇洛是用什么其他方法让门紧闭的。

“莉莉安，我回来了。”

“让我出去！”莉莉安近乎绝望地扭着门把手，那个声音在她身后越来越接近。

“莉莉安，太好了，你还在我身边……”

当那个声音几乎贴上她脖子的时候，莉莉安终于爆发出一声尖叫，她抽出魔杖对着门用了好几个反咒，大声喊道：“四分五裂！”

整扇门都被炸开了。

然后她像只被烧着了尾巴的兔子似的冲出去，一转角就撞上了另一个人。

“你为什么在这儿，贝克莱小姐？”斯内普特有的险恶语气。

“我、我……奇洛教授……”

也许是她此时的表情太过惊恐不安，斯内普慢慢收回了之前恶毒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伸手拉住莉莉安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比在圣芒戈的时候还要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头发散乱，脸上还有几道不起眼的划痕正在流血——那是她炸门时被木屑划出来的。

“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他一点也不客观地评价道。

“我不知道……我……”莉莉安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想见邓布利多教授。”

“校长正在魁地奇赛场上。”斯内普松开手，冷冷地道，“而且我认为你更需要庞弗雷夫人而不是校长。”

莉莉安小声啜泣，刚刚那个声音带给她巨大的冲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泣，总之眼泪就是生理性地流了下来。她几乎没空怀疑泪水中的成分——也许是受惊过度，也许是恐惧不安，甚至可能是……

欣喜若狂。

“我要见他。”莉莉安要求道。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向黑魔法防御教授的办公室。

莉莉安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袍子，她居然不想让斯内普去找奇洛，她到底怎么了？

“贝克莱小姐，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否则现在立刻放开我的袍子。”

“我……”

斯内普不耐烦地打断：“你除了第一人称单数形式就找不到其他用于句首的词吗？”

他把袍子从莉莉安手里抽出来，再一次转身就走。

“奇洛教授不在。”莉莉安下意识地喊道。

斯内普慢慢转过身，黑眼睛空洞又深邃：“在此之前……贝克莱小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

“否则我想不出理由让你离开地牢到这层楼来。”莉莉安说话的时候感觉脸颊上的伤口裂开了，温暖的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下来，她注意到自己的口气实在太冲，于是平静了几秒，加上一句，“斯内普教授。”

“很好的猜测，不过作为一名教授，我出现在这个城堡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与你无关。”斯内普俯视着她，眼神透着探究，“现在，去医疗翼，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是、是的。”

莉莉安怀疑自己还杵在这里会被他诅咒。

斯内普绝对是想找奇洛麻烦，而他盯上奇洛的理由多半是活板门下的魔法石。也许他们俩都想要魔法石，然后起了争执？可是刚刚她为什么要帮奇洛拖延时间？

在奇洛和斯内普之间，她应该是信任斯内普多一点，毕竟他是斯莱特林的院长。

可是她选择帮奇洛。

她一定是吓坏了，所以才会失控。

莉莉安站在原地，擦干净眼泪，不停地思考自己的反常行为，直到刚刚探索完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的斯内普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奇洛不在办公室，他已经从走廊的另一头离开了，或许他去了四楼，或许他去找校长要求修复他的办公室门……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贝克莱小姐？脚下长了根吗？”斯内普狠狠地注视着她，把失去奇洛踪迹的怒火发泄到她身上，“现在，禁闭，我希望魁地奇比赛结束时费尔奇能告诉我你完美地完成了劳动服务！”

“教授，你没有理由……”

“正如你说的，我是教授，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斯内普的袍子卷起一阵风，然后他消失在了走廊里。

又一个借口。

莉莉安皱起眉，在他和邓布利多都忙于魁地奇比赛的时候，他需要一个借口让自己远离那个活板门。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认真练习混淆咒或者偷偷学一下夺魂咒，这样她就能瞒过费尔奇然后去活板门下看看了。

不，其实不用她亲自下去，反正奇洛会试着夺取魔法石……

也许她可以迂回一下，从奇洛手里拿到它？看起来这个满身大蒜味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会更好对付点，毕竟他比守着活板门的那玩意儿少两个头。

他很危险！

莉莉安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她提醒自己，就在十五分钟前，奇洛试图把她锁在办公室里怂恿她去拿魔法石。

她恼火地抓了抓头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下，然后抛去找费尔奇完成自己的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