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重返孤儿院

过了几天，考试成绩出来，霍格沃兹的学生们都开始准备离开学校渡过自己的假期，莉莉安也不例外。

孤儿院。

一想到这个词，她的胃又开始疼了。

她没有和赫敏他们一起上车，而是单独坐在一个包厢里。

临走前她从浴室门上拆了个图钉下来，然后把它变形成一个奇形怪状的行李箱。她的财产很少——半瓶蓝色药水、一身因为经历了太多次变形而面目全非的病号服、一根魔杖、几个刚毕业的斯莱特林留给她的旧教材、斯内普未拆封的圣诞礼物。

离开前学校发了通知，告诫学生们别在校外使用魔法，莉莉安一想到这个胃就更疼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再醒来发现火车已经到站。她把衣服变形成麻瓜式样，给自己的所有物品都施了遍忽略咒，然后才提着行李箱走下车。周围人潮涌动，麻瓜和巫师们混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怪异。

孤儿院的史密斯先生没有来接她，她需要照着地址一点点找过去。

“莉莉安！”赫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和哈利站在一起，罗恩已经跟他的家人离开了。

莉莉安远远地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人海之中。

“她是不是不太高兴？”哈利问道。

“莉莉安不想回孤儿院，但是……”赫敏犹豫了一下，“但是邓布利多要求她留在那里。”

“就像我必须留在德思礼家一样？”

赫敏点头：“圣诞节之后，我问过她关于孤儿院的事情，但她并不是很想提。没准那里真的很糟糕，如果假期有空，我会请父母带我去探望她。”

“你能来探望我吗？”哈利痛苦地说，“相信我，德思礼家比孤儿院还糟糕。”

赫敏给了他一个遗憾的眼神，然后看着他被那个凶巴巴的胖男人带走了。

孤儿院一如既往地阴沉。

史密斯先生因为身体不好选择退休，现在管理孤儿院的是一位严肃的老夫人。之前的那个年轻护工是志愿者，现在她离开了，换了一个年轻男性志愿者。

对于莉莉安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可以不用和一群小孩子住一起了——因为史密斯先生在离开前把自己的房间阁楼留给了她。

莉莉安花了一下午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从楼梯间找出拖把和扫帚，将阁楼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地毯、窗帘她都洗了一遍，从窗口晾出去，外面是少见的晴天，相信很快就能晾干。她还给阁楼上好锁，把作业和课本都堆在床下，十分认真地擦干净书桌。她把魔杖藏在床底的最深处，确保它不会被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随便取出。

大部分教授都留了假期作业，尤其是变形课，莉莉安怀疑麦格教授把下学期的全部大纲都布置下来了。

如果有一个相对私人化的房间，她应该可以完成这些。因为她的魔药和变形术一直不让人满意，所有她决定在假期好好努力，争取在下学期赶上。她毕竟不是赫敏那样的又有天分又有勤奋的学生，想做到最好也许不大可能，但总不能比大多数小巫师差。

为了避免冲突，她下定决心远离其他所有孤儿。

这个举动无疑是正确的，不过也稍微引起了那位新志愿者的注意。

新志愿者认为莉莉安可能有自闭症之类的毛病，在晚餐后试图拉着她谈心，但是被她生硬地拒绝了。另一个胖护工则向年轻志愿者生动地叙述了她圣诞节的壮举——“别理这个小魔鬼，不久前她也是一脸无辜地纵火，幸好那天在下雨，不然整个孤儿院都要烧没了！”

此后年轻护工看她的眼神就一直不太对。

自闭，反社会心理，攻击型人格……莉莉安经常听见他用这些高等词汇像胖护工解释，他说莉莉安应该去接受心理治疗。

也许是怕莉莉安在他身上放一把火，也许是因为新鲜感已经没有了，过段时间他就不再理会莉莉安了，莉莉安也终于能腾出时间完成自己的大量作业。

在开学前不久，伦敦又下起了雨。

前段时间斯内普已经用猫头鹰把永恒药剂寄给她了，她终于摆脱了那种需要定期大量服用的替代品。

永恒药剂是一种永远不会被消耗完的药水，呈略微浑浊的深蓝色，闻起来没什么味道，喝起来简直就像地狱。斯内普把它被装入拇指大小的水晶玻璃瓶中，瓶塞上穿了根绳子，这样莉莉安可以把它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随时服用。

莉莉安怀疑里面可能还有无梦药水的成分，因为最近她的噩梦都已经消失不见。

“外面雨很大，你为什么不回去和其他孩子们一起玩呢？”

莉莉安回头，发现那个名字叫鲍勃的年轻志愿者撑着伞小跑到她旁边。

她想去那个被烧毁的仓库旁边看看，回忆一下是否有魔法能还原被她毁掉的1938年的照片。但是她看到一半就下起了雨，所以困在了这间小仓库里，除了鲍勃，也没有谁会想到来找她。

“为什么我要跟他们一起玩？”莉莉安问他。

鲍勃关切地说：“因为在与同龄人的相处过程中你会变得开朗起来。”

“为什么我非得变得开朗起来不可？”莉莉安安静地回答。

鲍勃无奈地看着她，把伞倾斜向她那边，然后和她一起站在滴雨的屋檐下。

“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鲍勃从其他人这里听说过了莉莉安在上学的事情。

“还不错。”莉莉安觉得只有在霍格沃兹她才能称得上“不错”，其他任何地方——尤其是与魔法绝缘的地方——都让她觉得焦躁绝望。

鲍勃好奇地问：“那么在学校你有朋友吗？”

莉莉安想起赫敏，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朋友，就像我不需要变得开朗起来一样。”

鲍勃挑起一边眉毛，越发肯定了莉莉安有点精神问题的想法。莉莉安瞟见他的眼神，忽然冲进雨里，将他抛在身后，离开了小小的仓库屋檐。她返回了自己宿舍，开始试着忘掉让人不愉快的对话，然后好好复习变形术。

雨一直下，到深夜都没有停止。

莉莉安洗好澡，头发湿漉漉的，穿着那身被当做睡衣的白色病号服坐在床上。

每次下雨她都容易做噩梦，可是睡意侵蚀得如此悄无声息，她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这次的梦与往常稍有不同，它不再是那场让人心悸的模糊争吵，而是一个生动又清晰的场景。

四周是茂密的森林，下着暴雨，落叶与泥浆混合在一起，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在雨水中无法被冲刷干净。雾一样深黑的灵魂站在高耸的巨木之下，猩红的眼睛盯着她，一言不发，沉寂中酝酿着和雨一样疯狂。

“莉莉安……”沙哑的声音穿透大雨，“回我身边。”

莉莉安一句话也说不出，她那具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身体里残留着可怕的，海洋似的情绪，一旦那个人的声音响起，这些情绪就开始变得波涛汹涌。她仿佛置身海浪中的一条小船，随时会被雨和他淹没。

“还是这么爱哭。”那团看不清面貌的雾逐渐变成少年里德尔的模样，他温柔地走近，然后抬手要碰到莉莉安的脸庞。

但是莉莉安往后退了一步，她第一次在梦中清醒地说出一句话。

“他死了。”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面前的少年吼道：“里德尔已经死了！”

然后他面前的少年重新化作黑雾，一双红眼睛看不见理智，莉莉安在这样陌生的注视下醒了过来。

外面还是昏昏沉沉的，就跟她的心情一样。

她爬下床，洗漱好，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当天蒙蒙亮时，她把魔杖藏进袖口，然后提着包从阁楼走了出来。明天开学，如果不搭乘霍格沃兹特快的话，她就得破釜酒吧进入对角巷，然后再前往霍格沃兹。

当她提着箱子往外走的时候，心里觉得自己最好尽快学会幻影移形，这能为她省下一大笔交通费。

“等等，你去哪儿？”身后传来鲍勃声音。

“去学校。”莉莉安回过头，她背着晨光，神色里有种莫名的轻快，鲍勃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飞出笼子的鸟儿。

他问：“学校？”

“一所寄宿学校，我还以为你的前任已经告诉过你了。”莉莉安倚在门边，笑道，“我会回来过暑假的。”

说着她就拖着行李箱消失在孤儿院的门外。

鲍勃没有拦她，只是表情有点困惑。她应该很喜欢那所“寄宿学校”吧，或者说，她很讨厌这个孤儿院？他记得她只有在提起那个学校的时候才会露出少见的笑容。

莉莉安走了近一个小时才到破釜酒吧，然后从这个酒吧进入对角巷。这里已经有不少提前来买学习用品的小巫师了，四周乱糟糟的，嘈杂声不断。莉莉安转过几个弯，往僻静的角落里走去，很快路面就变得坑坑洼洼，周围弥漫起不详的气氛。

这里是临近对角巷的翻倒巷。

翻倒巷里也有和对角巷类似的酒吧，不过活动在酒吧里的多是黑巫师，像莉莉安这样的未成年巫师是很少见的。所以当她走进酒吧的时候惹来了不少瞩目的眼神。

莉莉安尽力忽略掉这些，她小声对酒吧招待说：“可以为我准备一间房吗？就一晚上。”

那个酒吧招待看了她半天，古怪地笑道：“你不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吧？”

莉莉安往她手里塞了几个硬币，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财产，来源于帕金森的小小心意。酒吧招待闭上嘴，安静地从柜台后面找出一把钥匙：“关好门，虽然这不顶什么用，但至少能给你一点心理安慰不是吗？”

莉莉安僵着脸说：“谢谢。”

然后她拎着东西踏上了摇摇欲坠的木质阶梯，楼上站在不少看起来就很不正常的巫师，他们有的正在走道里交谈，有的沉默不语，双眼发直，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刚上来的莉莉安。

莉莉安目不斜视地进了自己房间。

她把东西扔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羊皮纸。这张纸的边缘很粗糙，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啮齿动物从一张完整的纸上咬下来的，那上面的字就更粗糙了，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明天夜里，翻倒巷13B号附近见面。您最最忠实的仆人。”

上面还留着一个老鼠爪印，莉莉安很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最最忠实的仆人”，但她还是选择了来翻倒巷看看。首先，寄信的人一定是巫师，其次，他应该认识失忆前的莉莉安，最重要的是，莉莉安觉得对方应该没有恶意。

既然这家伙能够在莉莉安毫无发觉的情况下把这张字条放到她床头，那么他也能在她毫无发觉的情况下把她杀死，因此他没必要绕个大弯子把她叫出来。

不过……能挑在翻倒巷见面总不会是什么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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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重返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