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鼠辈
到了夜里，这间酒吧变得越发不安全起来。莉莉安用咒语把房门和窗户都锁紧，在翻倒巷可不需要考虑踪丝的问题，因为附近都是巫师，魔法部不可能知道某一个魔法具体是谁放的。
莉莉安总是能听见走廊上有拖沓的脚步声徘徊在自己门口，偶尔还有看似无意的撞击声。她怀疑至少有十个不同的试探性魔法曾经被扔到她门上，但是都被她的咒语挡了回去。
“嘿，小姐，能开个门吗？”
当莉莉安用一张干净的餐布擦拭自己的魔杖时，外面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她很珍惜自己的魔杖，如果说她全身上下有什么东西是被精心保养过的，那一定就是魔杖了。
“不能。”莉莉安头也没抬，在心里小声说，谁知道你是个黑巫师还是吸血鬼？
“那我把信放在门口了。”
没等外面那人说完，莉莉安就立刻拎起魔杖走到门边：“把它从门缝底下塞进来。”
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在她开门的一瞬间把她的头砍下来。
外面的人嘟囔了一句，过了会儿，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被人从门缝底下塞进来。
和之前莉莉安收到的羊皮纸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几个不易辨认的伪装魔法。这些伪装魔法的道理就跟信封一样，不是为了防止人拆信，而是为了让人知道这封信是否被拆开过。
她解除了这些伪装，然后看见羊皮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已经幸运地找到了你的住所，今晚见面地点就改在你的房间如何？街上对我来说有点不安全。”
署名依然是“你忠实的仆人”，字迹比之前清楚了一点，看来这位仆人今天写信时比之前要从容。
当天夜里，莉莉安一直醒着，只等那个神秘访客自己进来。可是上半夜很平静，除了一些可疑的吵闹声，周围没有半点人迹。
到了下半夜，昏昏欲睡的感觉被啮齿动物的吱吱声打断了。
莉莉安从椅子上站起来，点亮灯，四下看了看，想找出这只老鼠在哪儿。这时候她面前的桌子忽然一晃，下面钻出一个邋里邋遢的胖男人，他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头发胡子有一百年没有修剪了，整个人臃肿而猥琐。
“我我我……我亲爱的贝克莱小姐！多少年没见了，你还和以前一样了不起！”
这个男人用夸张的咏叹调说道，他的声音很奇怪，听起来就像很久没说过人话似的。所以，他就是那只老鼠？
“你是？”莉莉安用魔杖指着他，他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害的。
“你不记得我了，哦对，那也正常……我想我还从未正式跟你交谈过，只是碰巧得知了你的存在而已。”他用力地脏兮兮的衣服上搓着自己的手，似乎很紧张，“我上学期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后来见你前往活板门下面我就知道……”
“你上学期在霍格沃兹？”莉莉安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手握魔杖的力度一点也没有放松。
这男人像订书机似的点头：“没错，我的阿格马尼斯是老鼠，就是韦斯莱养的那只，你记得吗？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呢，贝克莱小姐，请容许我郑重道歉。我叫小矮星彼得，是……”
他说着就撩起了袖子，莉莉安还没从他是罗恩的老鼠这个认知中回过神来，立刻就被他左臂上黑色的蛇纹标记震得半天说不出话。
“是黑魔王最最忠实的仆人，您最最可靠的朋友。”
“哦。”莉莉安干巴巴地感慨。“没想到我在这世界上还有个像你这样的……最最可靠的朋友。”
小矮星的脸色立刻变得惶恐起来：“我不是说要与您相提并论的意思……我只想告诉您，我是可信的，绝对不会背叛的，永远在黑魔王身边的。求您了，帮我说说情，我变成老鼠十多年，吃老鼠的食物，住在破烂堆里，就是为了等待黑魔王的回归，您一定要相信我的忠实……真的，这世界上不会有谁比我更忠于黑魔王了，贝克莱小姐，相信我，求您了……”
他有点神经质地絮叨着，离莉莉安越来越近，奇怪的臭味刺得莉莉安难受极了。
“这些话你应该跟黑魔王说。”莉莉安不动声色，她觉得这家伙说不上多忠诚，顶多就是害怕黑魔王的权威而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失忆，她对他的威慑力就会减小很多，所以莉莉安决定先假装记得。
他听了莉莉安的话，眼睛顿时一亮：“您要带我去找他吗？我知道，他一定又回到了阿尔巴尼亚那个森林里，这学期来霍格沃兹之前他就呆在那儿。他遇上了奇洛，然后才……”
小矮星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莉莉安终于又知道了一个重要信息，伏地魔还活着，还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苟延残喘，现在小矮星想找到他，并且重新回到他身边。
“你瞧，我目前正被邓布利多紧盯着，要我来做这事儿估计不太可行。”莉莉安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阿尔巴尼亚找他？”
小矮星倒吸一口气，几乎是扑到了莉莉安脚下，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夸张地哭喊：“不，贝克莱小姐，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居然愚蠢地相信黑魔王会被一个婴儿打败，整整十几年都没有去找我的主人。他一定会杀了我，一定会的，你得给我求求情，贝克莱小姐，求求你。”
莉莉安摸了摸自己的左臂，不痛，衣服下也没有标记。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她似乎是某个地位很高的食死徒？黑魔王被打败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不是吗？
“我们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规划。”莉莉安斟酌着词句。
小矮星听出她松口了，立刻在地上响亮地磕头：“谢谢您，贝克莱小姐，我知道您一定能理解的，我是如此地忠诚……”
接下来小矮星又恐惧又慌张地向她表达了整整十分钟忠心，告诉她这十多年间他没有一刻不是想着黑魔王的，只可惜毫无作为。
“贝克莱小姐，你也一样，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像你这样伟大的女巫，怎么可能死呢？”
莉莉安听见无数奉承中的这句，忽然汗毛就竖起来，她问：“你以为我是怎么死的？”
“不不不，我可从来没觉得你会死，真的！波特不可能击败黑魔王，邓布利多也不可能伤害您……”
莉莉安听见脑子里嗡嗡的声音，她感觉自己需要缓口气，仔细理顺这件事。
“您一直是他的得意门生，不是吗？就算识破了您的身份，他也一定下不了手的。听我说，邓布利多这家伙哪里都不好，唯独对错误的忍受能力，简直超群。他原谅了莱姆斯的错误，原谅了小天狼星的错误，原谅了斯内普的错误，为什么他不能再原谅一下您呢？”
“我可真庆幸您还活着，毕竟在我那时候，知道您的人就已经很少了，现在更不可能有人认识您——除了邓布利多和其他几个五十多年前教过您的教授。您没有像我和其他食死徒一样暴露在魔法部的眼皮底下，所以一定能为黑魔王做不少事儿……”
小矮星抬头瞧了一眼莉莉安铁青的脸色，立马改口：“不，我不是说要把责任都推给您，贝克莱小姐。我只是说，所有黑魔王的支持者中，您一定是最伟大的那个……”
“你离开这么久，韦斯莱不会发现吗？”莉莉安打断他。
小矮星老鼠似的小眼睛盯着她，让她感觉毛骨悚然：“不，不会的，我常在夜里游荡，等明早再回去就行。”
“……回去吧。”莉莉安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矮星的身子立刻抖了抖，他似乎想起了可怕的事情：“那么……”
“回去之后想想具体可行的计划，然后尽快交给我。”莉莉安挥了一下魔杖，在他左前臂的黑魔标记上施了一个忽略咒，“还有这个，目前它还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以后记得藏好。”
莉莉安的眼色一点点深暗：“等黑魔王回归的那一天……就不必再隐藏了。”
小矮星露出一个感激又感动的表情，颤抖着放下袖子。
“那么，我先离开了。”
“别让我失望。”
莉莉安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写日记。
‘亲爱的日记本，你知道吗？我刚刚发现自己几十年前是邓布利多最喜欢的学生，曾在暗地里成为食死徒，跟伏地魔关系好到能盖一张被子，被其他食死徒簇拥又恐惧着。后来伏地魔被一个婴儿打败，邓布利多把我杀了，尸体藏在鬼知道哪个地方。
今年八月我从坟墓里爬出来，失去记忆，重新上学，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为什么我在上变形课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么喜欢学校？’
这样的叙述让莉莉安忍不住笑出声。
她挥舞魔杖熄灯，然后躺回床上，蜷在一起。小矮星说的那些事情非但没让她恐惧混乱，反而让她有点兴奋。
想想看，过了五十多年，伏地魔都变成那副鬼样子了，她还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年轻。那位她曾经效忠的黑魔王多半没力气跑回来召集食死徒了，也许她可以利用曾经的威望，替他接手这一切。
一位黑魔王一辈子到底能有多少积蓄呢？莉莉安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