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细节缺失

开学第二周，莉莉安怀着复杂的心情前往魔药教授办公室。

“莫特拉鼠触角汁。”她试探着说出旧口令。

它依然管用，门打开了。

斯内普冲她咆哮：“斯莱特林扣十分，下次记得敲门，贝克莱小姐！”

莉莉安一直感觉这点很奇怪：“既然你不希望我用口令打开它，为什么不直接换掉口令呢？”

“有些人被盗后会换把锁，而我则倾向于折磨窃贼。”斯内普用阴暗的眼神盯着她，他话锋一转，继续道，“贝克莱小姐，欢迎来到你这学期第一堂记忆管理课，我们会有漫长而艰苦的合作，但是我保证，这门课的内容至少不会像你三年级上的霍格沃茨爱情史一样无聊。”

“谢谢您，我很期待。”莉莉安试图挤出一点天真向往的表情。

“你会下巫师棋吗？”斯内普问。

“我知道规则。”莉莉安保守地说，她大概猜到斯内普想干什么了。

他拿出一副棋盘放在自己桌上。这副棋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学生这里缴获的，棋子们都歪倒在上面，“哎哟哎哟”地叫着。斯内普用魔杖敲了敲，所有棋子都归位站直了。

“坐，贝克莱小姐。”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然后移动了一枚白棋。

莉莉安坐下，移动了一枚黑棋。

直接进行摄神取念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太安全，斯内普不能把所有记忆都扔进冥想盆，莉莉安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秘密。

“很好的开始，我本来以为你会移动左边那枚骑士。”斯内普以一个微妙的角度观察她的表情，从下巴，嘴角，眉梢一直到额头，他甚至试着阅读她眼里的企图。他将王与旁边的一枚棋子进行了易位。

“我本来以为你会拿出一本书。”莉莉安一边嘲笑一边用魔杖敲了敲刚刚移动过的骑士，它气势汹汹地再往前走了一步。

她发现斯内普正在做一件相当聪明的事情——他在给她的谎言建立参照系。

莉莉安在对抗摄神取念和吐真剂上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她可以很完美地编造谎言。但是任何谎言都不可能与真话完全相同，她在陈述非事实的时候一定会出现某些微小的、连她自己都不一定察觉得到的征兆。

斯内普完全没有要跟她比较棋艺的意思，他正在收集这些征兆。

莉莉安觉得自己不能让他观察个够，她问：“这门课会有额外的加分奖励吗？比如我赢了你……”

“你指望我在你的课本上签一个‘棒极了’吗？要是这么想的话你可就太……”斯内普还没来得及嘲笑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请进。”斯内普压着怒火说。

莉莉安转过身看向门口，一团浑身粉红的东西试图从门外挪进来——那是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乌姆里奇。

“斯内普教授，我是来找您……”她困惑地看着他们两人之间撕斗的巫师棋，“我打扰了什么吗？”

斯内普不耐烦地把她拦在门外：“我在上课，乌姆里奇教授，方便的话下回说吧。”

“这个时间？上课？”乌姆里奇从口袋里掏出记录本，探头探脑地询问，“哦，我明白了，是邓布利多教授说的那门选修课吧，我可以进来听听吗？”

莉莉安在办公室里差点笑出声。

“当然。”斯内普只能把她放进来。

乌姆里奇这学期在霍格沃茨担任监督工作。上周她出现在每一堂课上，对看不顺眼的老师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麦格和斯内普是她唯一不敢招惹的。

乌姆里奇坐到办公室左边墙壁的货架下，她睁大眼睛，用少女般尖细的嗓音说：“这门选修课叫巫师棋的数字运算方法对吧？”

“它叫记忆管理……”斯内普压着嗓子，他瞥见莉莉安喜闻乐见的表情，立即又抬高了声音，“贝克莱小姐，请你把巫师棋收好，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

“是的，教授。”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感谢乌姆里奇。

“你印象最深的一堂课是？”斯内普直接发问，没有等她回答，“摄神取念。”

乌姆里奇手里的笔停下了。

莉莉安抬起头跟斯内普进行恰当的眼神接触，这样可以让对方更好地完成意识交流。

“您的第一节魔药课。”她回答。

斯内普看见一闪而逝的片段——“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这句话莉莉安记了接近五年，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你记得那节课上你合作伙伴的发箍颜色吗？”斯内普接着问，并且继续读取她脑海中浮现的内容。

莉莉安依然没有反抗。记忆里她的视线偏移，潘西头上的发箍是黑色的。

“黑色？”她回答。

“帕金森小姐当时没有戴发箍。”斯内普放下魔杖，从她的意识里退了出来，“但是你在记忆里看见她戴了黑色发箍，为什么？”

莉莉安回答：“因为最近我的合作伙伴潘西一直戴着黑色发箍。人类倾向于用习惯性的记忆补全那些残缺的记忆。我无法清楚地记起五年前某堂课上的所有细节，所以会用最近魔药课上的场景来将缺失部分补全。”

“斯莱特林加五分，你做过很好的预习，贝克莱小姐。”斯内普用平时课堂上那种严苛的语气继续解释道，“人类对记忆的自我补全就意味着对外展现出来的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的，你本身甚至都意识不到这种篡改，如果加以训练，有意识地拼接不同的记忆，你就可以成功骗过摄神取念者。”

“抵抗摄神取念也是五年级课程的内容吗？”乌姆里奇问道，她的羽毛笔在空中划动。

斯内普没有理她，而是冲莉莉安咆哮：“为什么不把刚刚的内容记下来，贝克莱小姐？你的笔和纸呢！”

莉莉安只能埋头记笔记。

乌姆里奇看起来没有不高兴，她甚至面露红光，莉莉安觉得她应该很向往教师对学生合法使用摄神取念的特权。

“现在回忆一下你觉得最难的一场考试。”斯内普看她笔记记得差不多了，立刻进行下一个问题，“摄神取念。”

他看见周围一片漆黑，面前站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莉莉安，对方正缓缓抬起十五英寸的龙心魔杖，笑容傲慢无情。然后在一眨眼间她就化成了灰，不管莉莉安怎么念“滑稽滑稽”都没有变成其他样子。

“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期末考试。”莉莉安闭上眼睛，切断了这个记忆的展示，“博格特。”

“现在回忆一个出现过相同人物，但是场合不同的事件。”

莉莉安再度睁开眼，斯内普确认好眼神接触后才施咒：“摄神取念。”

他很快看见一面镜子，镜子里的人和之前的博格特一样，年轻傲慢的莉莉安，目空一切的眼神，举起魔杖施咒的姿势。

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莉莉安在面对博格特和厄里斯魔镜的时候看见同一个人。

她最恐惧的是自己，她最渴望的还是自己。

“你发现了什么？”斯内普问。

“我记忆里出现的相同人物有类似的外表和几乎完全一致的动作。”

“对，和之前你对黑色发箍的记忆一样，类似的特征并不代表她真的一直是这个样子，只能表明你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形象。你会用这样一个形象自动填补其他有这个人物出现的模糊场合。”斯内普用力敲了敲她的笔记本，莉莉安回过神来，立马开始奋笔疾书。

斯内普绕到办公桌另一头，检查她笔记做得怎么样，他讲解道：“理论上说，你可以通过对它进行反复揣摩，然后在某个不存在她的事件中捏造出她的存在……是的，你有什么疑问吗，乌姆里奇教授？”

乌姆里奇举起手：“我可以试试吗？”

“试试？”斯内普怀疑地问。

“这门课本该是由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上不是吗？我正是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开学的时候我们已经在餐桌上讨论过了，乌姆里奇教授。”斯内普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你这学期可谓是肩负重任，比起跟青春期的女生讨论无聊的学习生活话题，更应该把时间花费在为魔法部消除威胁上。”

莉莉安又忍不住想笑。

斯内普没管乌姆里奇了，他厉声说：“下一个问题。”

这晚他们一直在重复“摄神取念”“寻找模糊形象和具体形象”这个过程，再加上漫长晦涩的理论知识讲解，这节课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疲惫。

唯一不累的那个人就是乌姆里奇了，她用垂涎欲滴的眼神看着莉莉安，恨不得那个给莉莉安用了一整晚摄神取念的人是她自己。

“下节课我还想……”乌姆里奇半恳求半命令道。

斯内普打断她：“你请便，乌姆里奇教授。”

他把两人都赶出魔药办公室，自己也走了出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来这儿的目的！”乌姆里奇拦住斯内普离去的步伐，“请问可以给我点吐真剂吗？我想借点用在不听话的学生身上，格兰芬多那对双胞胎鬼点子多得很，我快被气疯了。”

斯内普迅速抓住莉莉安这根稻草，他假笑着说：“马上就要宵禁时间了，乌姆里奇教授。我得先把贝克莱小姐送回斯莱特林地牢，然后再去巡逻。吐真剂的话……下回再来找我拿吧。”

“选修课后还要送学生回宿舍吗，斯内普教授？”

“是的。”斯内普一本正经地把莉莉安拉走了。

“选修课后还要留作业吗，斯内普教授？”莉莉安学着乌姆里奇的尖嗓子问。

“走快点！”斯内普咆哮道，“你的作业是将博格特和厄里斯魔镜中表现出的形象进行交换，明天我会检查这个假记忆的完美程度。”

交换形象也就意味着，莉莉安要在博格特场合看见一个完美强大的自己，要在厄里斯魔镜里看见一个从年轻走向衰老的自己。

修正了宿舍bug。

顺便解释一下这章涉及的记忆魔法具体来源。

“谎言参照系”的说法来自基本演绎法，测谎的时候警员会给犯人提一个基本问题，然后测出犯人回答这个基本问题的心跳，以这个心跳速率作为基准，判断他回答后续问题时心跳是否加快，进而判断是否存在说谎。剧里有个犯人回答基本问题的时候设法刺激心跳加快，提高总体基准线，从而在所有问题中说谎，欺骗测谎仪。

“细节自动补全”的说法是我的二设，因为感觉hp中出现的所有记忆都有很详细的细节（尤其是电影版），但是真正回忆的时候不一定能记清楚这么多东西，比如旁边桌上摆了几支笔，墙上挂了几幅画之类的，要么它们被储存在潜意识中，要么就是用我们日常的记忆自动补全了。我记得知乎上有个人提到他妹妹失明那天早上正常起床刷牙洗脸，然后跟家人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看到一半突然问电视屏幕怎么是黑的。其实她早上就接近失明了，但是大脑一直在自动补全她看见的模糊画面，所以她自己没有察觉……（感觉有点恐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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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细节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