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2月24日
雪下了一整晚,白色的片状物将整个山腰围的密不透风,特维拉推开窗,往下是被封冻的村庄,往上是灰蒙蒙的天空,院子里唯一有些生机的是那颗种在墙边的松树。
树种是特维拉的父亲从英国寄回来的,它长的高大挺拔,细长的针叶上缀着冰晶,又从被冰封的颜色下透出浓重的绿来。
特维拉走出门仰望松树,并低声呢喃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我生日快乐吧,爸爸。”
门口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悉悉索索一阵后一个女人走进院子。
她手里提着许多东西,脸色透着疲惫,并一眼就捕捉到了树下的女孩,叫道:“桑桑,把门关上。”
特维拉将门关上,一面接过母亲手里的东西,等做完了这一切,她才嘟嘟囔囔的开口道:“……我是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来着。”
琳盯着女儿金色的眼睛恍惚了片刻,随后冷淡的眯起眼睛,“你也知道的,书店关门了。”
“哦……”
特维拉有些泄气,往年她通常都会得到一本书,那是母亲在镇上书店打工得的年末礼物,但是今年经营书店的老人去世了,老人的儿子卖掉了书店,理所当然的打发了琳。
以她们目前的资金,生活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购买礼物了。
况且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寄信回来了。
这个话题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矗立在山腰的小院中的某种禁制,自从她七岁来到这里。
特维拉今天似乎要跟琳对着干似的,偏问道:“爸爸说不定会寄信回来。”
琳瘦削的脸颊仿佛变得被刀子劈过,黑色的眸子锋利:“如果他还记得你的话,这似乎比你学会流利的中文更加没有希望。”
“肯定会的。”她小声反驳到,声音没有一丝底气。
母亲没有理她,冷笑一声转头进了厨房,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了架柴火的声音。
特维拉赌气的没有进去帮忙,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窗户口正对着那株松树,树影苍翠挺拔的立在视线里,勾着她回想起往事。
四年前。
特维拉记忆中的赛德莱斯永远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从他金色的眼睛到墨绿色的里衣上,无一不透着从容稳定。
直到那个晚上,她照常在客厅里玩耍,母亲则在一旁看电视。
赛德莱斯有许多神奇的小东西,比如自己会飞的模型扫帚,随着季节变换景物的圣诞球,她最喜欢做的就是追着扫帚满屋子乱跑。
那次她一头撞进了父亲的怀里。
赛德莱斯将她抱起来,她注视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并惊讶的在里面找到了恐慌。
“爸爸,不怕。”她抱住父亲的脖子,细声细气的安慰道。
赛德莱斯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哄骗似的说道:“想不想去一个新地方生活。”
“好玩吗?好玩就去。”她说道。
“好玩,我们这周就去怎么样?那里的冬天很美。”
七岁的特维拉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
那天晚上,琳和赛德莱斯爆发了第一次争吵,特维拉只模糊的听到了一些。
她听见赛德莱斯疲惫的声音,像是被雪压住的松树,“很危险,邓……,远离这里……神秘人……十一岁的时候……”
一个星期后,她和母亲坐船离开了英国,直到上船,她才接受了父亲并不跟着一起去的事实。
那时正是秋天,比夏天略凉的云朵悬在码头,日头是明亮的暖色,却并不炽热,反倒凉丝丝的滑过肌肤,水波荡漾。
她趴在甲板上盯着父亲逐渐模糊的身影,想到大概院子后面的山坡上,枫叶已经红了,等到红枫飘零,迎春花漫山遍野的开起来时,她就可以回去了。
初到异地的生活并不容易,特维拉的外祖家并不待见她们,只是给了一栋闲置在山腰的屋子,琳本想着在镇上安家落户,但发生了一些意外。
那是特维拉第一次情绪失控,后来他们就搬进了那个本来被嫌弃的山腰小屋,这处与世隔绝的屋子,似乎成了唯一一个可以接纳她们的不同寻常的地方。
特维拉收回神,在床上坐下来,桌子上的台历边角泛黄,又是一年了,她以为的春暖花开重回故里不过是一年又一年的等待。
直到树苗抽条成参天大树,枫叶不知落了几轮,她还在这里。
特维拉将目光放到松树的旁边,那里忽上忽下着一个小黑点,大概是某个人家的衣服吧,这里的冬天总是这样,风大的简直能将人直接吹走。
她发了会呆,然后猛的从床上站起来,动作大到直接撞翻了面前炉子上的水壶。
水壶落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伴随着琳的质问:“你把什么打了?”
“没什么,不小心碰掉了水壶而已。”她回答道,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
那个小黑点当然不是什么衣服,它是一只鸟,或者说,一只猫头鹰更贴切。
它蹁跹的身影在漫天风雪里显得格外吃力,飘飘摇摇的仿佛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跑,如果不是害怕被母亲发现——
特维拉将房间门锁上,她有一种预感,这只猫头鹰是来找她的。
当那只鸟儿终于飞到窗户外时,窗户已经打开了,它畅通无阻的直直冲进屋子,并扔下了一封信,信稳稳的落在了特维拉窗户前的桌子上。
猫头鹰在屋子里盘旋了一圈后俯下身从桌子上叼走了一块糖,然后优雅的舒展翅膀冲入了屋外的风雪里。
“特维拉,出来吃饭了。”门口传来琳的声音。
特维拉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等一会,我……再看一会书。”
母亲似乎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信上。
信封是干净的淡黄色,牛皮纸做的,看起来庄重简洁,特维拉将信捧在手里,很轻,没什么分量,不是赛德莱斯寄来的。
但是她却感到了一种空前的满足,因为信封的背面用着墨绿色写着她感到几乎有些陌生的英文,字母勾勾圈圈,华丽优雅。
xxx镇,山腰上的小屋,桌子前的卡森尔·特维拉·科德拉尔收。
她又将信转到正面,红色的盾牌型蜡封,上面刻画着狮子,巨蛇,老鹰和獾四中动物,上面有一行小字——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她呢喃道,一面拆开信。
雪白的信纸展开:
邓布利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校长,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魔法师):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她想到,一面继续往下读。
亲爱的科德拉尔小姐:
我们愉快的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一览表,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
副校长:米勒娃·麦格
“九月一日?,可现在才十二月”特维拉自言自语的说道。
母亲又在外边喊她了,她有些手忙脚乱的翻着信,试图在里面找到什么别的东西,还真被她找到了,除了信上说的书籍一览表,她还找到了另外一张纸条。
上面是一种严肃的字体,区别于正式信上的那种。
他说因为特维拉情况特殊,他们不得不提前送信,并派了接应人,请她在一月三日前往镇子的码头等待,过时不候。
“意思是,可以回英国了吗?”特维拉重复到,她对那张书籍一览表不甚在意,那上面全是一些她几乎看不懂的东西。
事实上,她对那个什么茨也不知道,至少她从未在英国或者当时邻居的嘴里听到过有这么一个地方。
但她有预感,这是真的,至少她可以重新回到故乡,在阔别如此之久的时间里,思念几乎像浪潮一样快要将她淹没。
特维拉将信藏在床下,打开门,她没有对琳说这件事,在她看来,她已经足够面对一些事情了。
未来是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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