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松树依旧立着,在尚沉着的夜色里,像一方青翠的宝剑。
特维拉照例在树下呆了一会,将松树枝桠的浮雪扫掉,露出下面冻的晶莹的树干和针叶来。
“祝我好运。”她拍了拍树干低声说,一边掐着时间,在凌晨五点准时出了门。
路上很冷,但因为赶路赶的着急,竟然也出了一身的汗,发丝粘在脖子上分外的不舒服,特维拉伸手拨弄,一边看着依旧淹在夜色里的公交车站放缓了脚步。
——就算这个时候母亲起床了,也只能看见自己留的字条了。
“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有点紧张。”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其实,在刚到这个国家的时候,特维拉还是很自由的,甚至结识到了不少新朋友,直到那件意外发生。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有些黯然伤心,一边的,第一辆公车终于乘着启明星摇摇晃晃的驶到了山脚下。
车站口不知道何时突然冒出一个人,跟着特维拉一起上了车。
那人带着一个宽檐的草帽,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模样,白眉长须的,长的很像琳卧室里贴的字画。
因为这个,特维拉着重打量了老人一眼,却被对方的眼睛震惊到了,那双掩藏在帽子下的眼睛清澈明亮,显得锋利且精神奕奕,反倒失去了老年人眼里常有的浑浊慈祥。
她没敢再细看,而是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以便遮住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
车子一路上开的摇摇晃晃的,特维拉捏着扶手的掌心湿漉漉的,她似乎能感觉到老人锐利的眼神在自己脸旁反复徘徊,像一只老猫逗弄一只小鼠一般。
车子到站的刹闸声仿佛特赦令一般,特维拉简直是落荒而逃的从车上跳下来,她回头看去时,发现那个老人没有下车,眼睛落在远处,像一尊雕塑。
天已经大亮了,东方的云彩翻着烧红的火,特维拉在原地蹦跶了几下,看着载着雕塑的公交车消失在了视线尽头才慢悠悠的往镇子里晃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镇子上了,这里新建了一座医院和一些商场,大清早的,到处都冷冷清清的,商店的门户上贴着红色的对联和福字,街道上随处可见炸开的鞭炮纸。
特维拉也不着急,大清早的没什么人,她溜溜达达的四处逛着,不知不觉就站到了一家早餐店的门口。
她一愣,看了一眼敞开的门半分没犹豫的走了进去。
店内还是那个布局,只是看起来陈旧了些,角落新添了一台冰箱,一对儿年迈的夫妻坐在桌子前。
特维拉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经先脱口而出:“早餐。”
她的中文很蹩脚,所以只好挑简单的说,这已经是种惯性了。
老夫妻认出了特维拉的声音,招呼着她坐下,一边去后厨忙着做饭。
这家店是她刚来这个镇上时常来的,店夫妇是一对盲人,但是眼盲心明,他们做的饭菜十分合特维拉的胃口,她也因此常常光顾这家店。
后来出了事,便再没来过了。
早餐热气腾腾的被端上来,特维拉眯着眼睛瞧,全是她当年常吃的那几样,就连入口的味道都分毫不差。
记忆随着舌尖的记忆一同苏醒,她匆匆用了早餐,在店夫妇极力拒绝之下将饭钱留在了桌子上,走出了店门。
小镇随着太阳一起醒来,街道上开始有零零散散的人,特维拉将棉帽的帽檐压低,拉高围巾朝码头走去。
说是码头其实也不过是一条河——这座镇子依山靠水的,除了连接外面的山路,还有水路,镇子就这样慢慢吃山吃水的发展起来。
现在是冬季,整条大河被冻的晶莹剔透,船只就被停在结冰的河面上,等着来年春天修缮。
这边在冬天是很冷清的,特维拉大概理解了对方选这块儿的用意。
她抄小路走到河边,在被冻住的深色的河面旁,种着一株柳树,大冬天的,柳树的树干光秃秃的垂落着,毫无生机。
就在树底下,一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男人,身形很高,但用挺拔来形容似乎并不合适,他身上的大衣看起来破旧极了,不少地方都打着补丁,那双藏在棕色头发下的深蓝色的眼睛正安静温和的打量着她。
特维拉感到了一丝平静,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男人也同时朝她走过来。
他显得有些蹒跚,但很平稳,流畅的英语低低的从嘴里流出,“莱姆斯·卢平,你的接应人。”
莱姆斯停在她面前,微微弓着腰,带着笑:“我想应该是你,毕竟那眼睛,我不会认错的。”
“您好。”特维拉笑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意思:“您见过我父亲吗?”
“他是我的老师,我们直到现在还在一起工作。”莱姆斯说道。
特维拉眨眨眼,俏皮的歪歪头:“卡森尔·科德拉尔,我更喜欢你叫我特维拉。”
莱姆斯笑了笑,那双蓝色的眼睛收起来,显得有些庄严:“你能到这儿来,至少说明猫头鹰把信送到了,那么我想你应该是愿意到霍格沃茨去的,你的母亲呢?她应该知道这件事。”
特维拉满肚子的疑问一顿,心虚的咳了几声,莱姆斯却紧紧追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你是一个人来的?”
他没等特维拉说话,伸手轻轻按在女孩的肩膀上,声音有些低:“这里很危险,你或许不知道,但是显然这个国家的……巫师势力并不希望跟伏地魔扯上关系。”
“巫师?”
“你爸爸是个巫师,显然你也是,霍格沃茨就是一所专门教导拥有巫师天赋的儿童的学校。”莱姆斯解释道:“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是我想你爸爸身边应该有很多神奇的东西吧。”
特维拉了然,莱姆斯继续说道:“我需要见见你的母亲,猫头鹰给她的信应该也送到了。”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金色的太阳落到雪地上,温凉的沁入皮肤。
特维拉带着莱姆斯走了小道,毕竟莱姆斯的长相走在大街上,绝对会十分引人注目。
她缠着莱姆斯给她展示了几个简单的魔法,然后突然说道:“巫师也可以跟普通人在一起吗?”
莱姆斯一愣:“当然可以,麻瓜和巫师相爱的例子可不少,你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风拂过来,路边的野草在沙鸣。
特维拉沉默了一会儿,突兀的开口:“可是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你知道的,我其实在这上过学,还有朋友,但是因为一个……意外,他们都认为我是个怪物。”
“所以这就是霍格沃茨建立的目的,巫师通常不被麻瓜所接受。”莱姆斯温和的看过来,眼神安抚:“你会在霍格沃茨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的,至少我是这样。”
他又补充道:“魔力暴走是很正常的事,在巫师儿童幼年的时候经常发生,当然也有直到收到信才知道自己有这一天赋的孩子,跟父母血统通常没有多大关系。”
特维拉安心下来,她朝莱姆斯笑笑,山腰处那株挺拔的松树已经露出了一角,被雪压住的绿色异常显眼,仿佛指路的标牌。
再靠近,她看见了琳那张消瘦的脸,裹在围巾里,苍白薄弱,但是又蕴含着脆而明显的怒气。
“夫人,我是莱姆斯·卢平,我们见过,您记得吗?”莱姆斯抢先一步上前,挡在女孩身前说道。
琳脸上脆弱的怒气被击碎了,她显得讶异又惊喜,嘴唇张张合合几次才勉强吐出几个字:“他还活着?”
“活着,他很好。”
白气从琳的嘴唇里升起,胸口起伏着,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们进去说吧。”
“我去补觉。”特维拉扯扯莱姆斯的衣角,一溜烟的跑进自己的房间,直到听见客厅传来明显的哽咽声,才放心的倒在床上。
她疲惫的翻了个身,将压在床下的信翻出来,又看了一遍,沉沉的睡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独自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