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近乎整个霍格沃茨的人都默认七年级的男女学生会主席是一对未婚夫妻,甚至有八卦说他们一毕业便会结婚。不信你看那位来自斯莱特林的埃弗里先生饱含深情的眼,还有一直追随着那位格兰芬多的罗齐尔小姐的目光——任何人触及到他的眼神,都不由得感叹他用情至深。众所周知,雷蒙德?埃弗里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和一个工作狂,在学业与学生工作上素来要求严苛,甚至创造了在某一年给所有人的生日礼物都是“魔法记事本与高效拼字羽毛笔”的排列组合——除了给阿德瑞娅?罗齐尔的礼物。毫不夸张地说,斯莱特林的女孩们看见她们的主席阁下堂而皇之抱着一束他自己制作的永生花(甚至配色温馨又高级)走到格兰芬多长桌旁,又从花束底部抽出一条造型独特又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时,险些惊掉下巴。而且每个周末,他都会陪着阿德瑞娅?罗齐尔去霍格莫德闲逛,然后提回来许多东西——一半是他的,一半是阿德瑞娅的,而半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看见他们分别时埃弗里先生隐晦地索吻:他会摩挲着女友的腰肢,亦或者直接伸手将她抱住,有时候也许学生工作着急索性自己低下头跟她交换一个蜻蜓点水的触碰,然后注视着她的背影——偶尔有人会看见埃弗里先生垂着眼睛,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那个瞬间一般,抬起眼时的深情令人不禁感叹他们为什么不索性直接结婚呢?
当然,阿德瑞娅也很喜欢雷蒙德——格兰芬多的学生都看得出来她也用情至深,不但是笔记、辅导资料与一些私家的炼金学古籍,往往都会出现在雷蒙德手里,又回到阿德瑞娅的书包中。她也会配合雷蒙德的时间表跟他一起处理工作,而在七年级的情人节,每个人都看见埃弗里先生多了一块手表:来自瑞士的牌子,据说是妖精锻造的,很多魔法部长和魔法部官员都热爱这种款式。她会在女孩们的八卦场合时大方自然地提到自己的未婚夫,也会因一些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旖旎回忆而笑着。那些纯血统姑娘们声称,在八月末尾,由罗齐尔家族与埃弗里家族联合举办的宴会上,这对未婚夫妻被要求去跳第一只舞:彼时一身浅蓝帝政长裙的阿德瑞娅和打扮成上世纪绅士的雷蒙德双手交握,眼睛近乎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脸。一舞终了后,阿德瑞娅甚至变出了一捧小雏菊,把它送给了雷蒙德。
不过,全霍格沃茨对这段八卦最为不满的当属于埃文?罗齐尔,这位阿德瑞娅的胞弟。他素来对姐姐的成就嗤之以鼻,和雷蒙德相处的也不算愉快——埃文和他的黑魔法小团体一向看不起女孩,对于阿德瑞娅成为女学生会主席也只是猜她靠什么手段沾了雷蒙德的光。埃文并不喜欢他的姐姐,甚至在那场舞会里,在阿德瑞娅和雷蒙德上场时忽然挥动魔杖、毁掉了她的盘发:在场的女孩们不禁惊呼,斯嘉丽?罗齐尔和贝奥沃夫?埃弗里这对舞伴更是直接松开手冲过来,一左一右地要跟埃文打架。
“可是埃弗里先生好像也对着披散着头发的罗齐尔小姐心动了,他的耳根很红,然后马上用魔杖帮罗齐尔小姐编辫子。”某个女孩说道,捂了捂心口,“而且还伸手卷起罗齐尔小姐散下来的头发,好像凑过去吻了一下,又跟她耳语了好久——估计是在安慰她吧,唉,有个埃文?罗齐尔当弟弟,罗齐尔小姐真可怜,还好她有埃弗里先生这样的未婚夫。”
不过这一切姑且不在男女学生会主席的担忧范围内,他们也许更担心将到来的N.E.W.T.s考试——这让近乎所有七年级学生都精神紧绷,直到最后一门考试落下帷幕,七年级的学生们得以享受一周的假期,在六月中旬的毕业典礼与毕业晚会结束后各回各家。成绩单七月份会寄到每个人手中,所以姑且将它抛到一边——霍格莫德近乎成了七年级学生的天地,霍格沃茨则四散着谈情说爱的七年级生们,教授办公室里也多了一批针对择业就业来咨询的毕业生们。好似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这场毕业的忙碌,直到毕业晚会的前一晚才有所停歇,化作一股惆怅来:过了明晚,他们将离开霍格沃茨、踏上社会,不知下次能来到这里会是什么时候了。宿舍里的东西会保留到周末,而大部分毕业生选择在毕业晚会后再留宿一晚,第二天再踏上霍格沃茨特快离开。眼尖的同学在舞会前一晚看见在空教室里练习毕业致辞的两位学生会主席,不免多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得到阿德瑞娅温柔的笑与雷蒙德的一个挑眉。
索性毕业典礼也没有一丝差错,毕业生们拿到了自己的证书与寄语,近乎是一眨眼便到了晚上的宴会环节。走廊处都是一身礼服、呼朋引伴的毕业生们,而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众人自然看见一身板正礼服长袍的雷蒙德?埃弗里靠在楼梯旁,见到几位熟人时轻声一笑:“夜安。”
“阿德瑞娅学姐应该就快出来了。”贝奥那群舍友里的一个清了清喉咙,“我们保证不是去夜游的。”
“希望如此,小伙子们:毕竟我还是学生会主席——”雷蒙德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还是有机会给你们扣分的。”
“哦不!”
“我们绝对没有!”
“雅典娜女士,雅典娜女士救救我们——”
男孩们纷纷往画像洞里躲去,却又格外绅士地给提着裙摆的阿德瑞娅让了个空位,收到后者含笑的驱赶:“你们都回休息室去,加雷斯、乔纳森还有达米安,不然贝奥要哭着去禁林找你们了——我可不想最后一天都要给格兰芬多扣分。”
“那我们去看他写作业吧,不给格兰芬多制造扣分机会。”那群男孩咕咕哝哝地回到休息室,阿德瑞娅这才得空对着雷蒙德颔首致意:她的未婚夫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发型,只不过用了一两个复古发夹将碎发夹好,露出那双在灯光下呈现出金黄的眼眸。典型的英伦风眉眼与微微抬起的优雅下巴,同他身上那套鸦羽色和鎏金撞色的礼服十分相配。他稍稍往前一步对着她伸出手,在触碰到一身复古的希腊风长裙的阿德瑞娅后主动帮她打理好那些繁复的金色腰链、项链、肩膀处的挂坠和飘带。修长指尖碰到她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顺势将她搂了搂后,雷蒙德感觉胸口处一重:阿德瑞娅将一枚鎏金色的宝石胸针佩戴在他胸前的口袋处,颜色搭配协调,看起来简直浑然天成。
“毕业快乐,男学生会主席。”她抬起眼,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手指悄悄碰了碰他的三枚戒指,“算是提早给你毕业礼物了。”
“你总能给我惊喜,我的阿德瑞娅——看起来我也得把礼物送给你了。”他朝着阿德瑞娅伸出手臂,见她那双灰蓝色眼睛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后,知晓对方是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故事,便顺从地同她手挽着手,“桂冠飞来——”
当他们走上旋转的楼梯时,只不过是明灭之间,雷蒙德手里便多了一顶打造成橄榄枝与月桂枝缠绕造型的金色桂冠。十足的希腊风打扮,而他只是伸手,在不破坏阿德瑞娅造型的情况下替她戴上了桂冠:“毕业快乐,女学生会主席——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就想起了你。”
阿德瑞娅并不去在意雷蒙德话语的真假,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表示赞美——自他们越来越多地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出现在各种场合后,她或多或少地猜测到埃弗里先生的态度:他如此对待的应该只是他的未婚妻,而不是名为“阿德瑞娅”的存在。埃弗里先生只想要一个能够助力他未来的妻子,一个最优的选择——其中爱情占比多少,他并不在乎。他会同自己牵手、拥抱和亲吻,但不一定会爱上自己,即使他眼底满是深情。
毕竟雷蒙德?埃弗里一直都是一个好演员,他一度戴着假面生活,将心思藏在内心最深处——阿德瑞娅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只能不断暗示自己不要沉溺其中。雷蒙德会是一个好丈夫、一个能够帮助她摆脱更多非议的人,一个……一个她喜欢过的人。
毕竟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拒绝一个面容英俊又无时无刻对自己表露爱意的绅士呢?十四五岁的阿德瑞娅的确深深被他吸引,甚至将爱意写进了未来的规划里,在冬日里一边抿着热可可一边偷偷观察她俊美的恋人,暗自祈祷他们会天长地久。可惜随着年龄增长,她也感受到一丝微妙笼罩在他们之间,于是那份感情便被她埋在心里。
她看了一眼正在调整胸针的雷蒙德,继续想到: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帮过去的自己实现心愿了,毕竟他们经常需要在公众场合亲密无间。至于他们迷迷糊糊的初吻——就留在那间空教室吧,雷蒙德应该只是确认她不会像斯嘉那样反对婚约后脑袋有些发昏罢了。至少之后的日子里,他们的亲吻也不似那天那样缠绵悱恻,除非他们兴致到了时会稍微粘糊一会儿——雷蒙德会搂着她,在亲吻完毕后欣赏她脸颊的红润,然后将脑袋埋在她脖颈处,似是要留下什么却终归不会动她。而阿德瑞娅主动时则喜欢稍稍捉弄他,以唇舌攻城略池,在分开后欣赏雷蒙德的慌乱,知晓他不敢拒绝自己后去整理他的头发。
不过今晚应该不用整理雷蒙德的头发,她想,侧头去看雷蒙德的发型,却被对方误解了意思般主动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唇角,又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你的口红怎么还有味道?”
“哪来的味道?”阿德瑞娅伸手帮他抹掉那一抹晕开来的红,不知道雷蒙德此刻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我用的还是以前的那一管,怎么今天有味道了?”
“也可能是你的味道很迷人——啊,请原谅我的失礼。”雷蒙德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这同他以往的形象近乎背道而驰。可他就是莫名想同阿德瑞娅更加亲昵,哪怕他们平时已经足够亲密无间……
不够,还不够,他想,垂下眼睫,再次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今天晚上我想跟你多跳几次舞……阿德瑞娅,我想跟你跳舞。”
“好啊。”阿德瑞娅不明就里,但只是跳舞而已,她平时也经常跟雷蒙德跳舞——老实说,跟熟悉的舞伴跳舞可比跟那些毛手毛脚的男生跳舞来的安全许多,至少她不用担心被踩到脚。
男女学生会主席领舞,带领着有舞伴的没舞伴的众人在舞池之中穿梭。因为社交过度而靠在沙发处的西维娅?诺特漫不经心地托腮,看着那对未婚夫妻形影不离,不免低声笑笑,却见一侧一直在喝闷酒的埃文忽然站起了身:“阿德瑞娅?梅兰妮?罗齐尔,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您跟我跳舞呢?”
他说的颇为阴阳怪气,甚至有些粗鲁地拨开人群朝着阿德瑞娅走去,如若不是雷蒙德凌厉的一眼兴许就已经伸手要拉他的姐姐了。阿德瑞娅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却又碍于身份无法直接拒绝,只得示意埃文先鞠躬:“我以为你会像个绅士一样,埃文。”
“我自然是个绅士,总不能让某人占有您一晚上吧,梅兰?”埃文突兀地笑了一声,言语暧昧,令有几个男生不禁发笑,却被阿德瑞娅和雷蒙德瞪了回去。
“无人邀请我,我只能一直跟雷蒙德跳舞。”阿德瑞娅将手轻轻搭上埃文的手心,表情里依旧有着一股怀疑,“哪来的占有,你想的有些太远了太多了,埃文。”
“我看他可是迫不及待……”
“埃文。”雷蒙德忽然作声,响尾蛇般的眼眸盯着罗齐尔先生的一举一动,“我们迟早是一家人,今天或是明天——是埃弗里或是罗齐尔都无所谓,亲爱的埃文。”他压低了声音,拍上埃文的肩头,“不要让自己难堪。”
埃文狠狠地瞪着雷蒙德离开的身影,略带粗暴地攥住阿德瑞娅的手,却被她极其迅速地反手狠狠抓住手腕:“我不想重复第二次,埃文……表现的像个绅士一样。”
“好啊,好一个一家人。”埃文循着乐曲开端咬牙切齿,一把拉起阿德瑞娅的手臂,却因她的一个旋转而无法控制她,只能暗自磨牙,“姐姐,您看好了:说不定过了今晚,埃弗里就不是我们的家人了。”
“只有我,跟你,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发出一声嗤笑,满意地看着姐姐脸上的警惕与不满。
“我从你的态度上可看不出任何这种征兆,埃文。”阿德瑞娅抬起下巴,露出埃文最讨厌的那幅不怒自威的表情——她凭什么一直这么自信又骄傲呢?她凭什么这样一幅胜券在握的表情,她凭什么永远也只跟那个埃弗里搅和在一起?明明此刻的阿德瑞娅还是罗齐尔家族的小姐,她还未出阁便这样一幅态度——埃文冷笑一声,继续道:“说得好像我很想跟你是一家人一样,梅兰,我的姐姐。等我掌权后,你可别在我跟前掉眼泪!”
她没有回话,只是露出一个有些悲悯的笑容来,像是无声的嘲讽——一曲终了,埃文忽然伸手控制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畔道:“你不是觉得埃弗里对你一往情深吗,梅兰?你看看他现在正在……”
他扯着阿德瑞娅一转身,却诧异地看见雷蒙德?埃弗里近乎在第一个音符落下后就站起身朝着这边来——本该被安排在他身边、同他把酒言欢甚至应该勾三搭四的那两个女孩甚至不知所踪,埃文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落了空:埃弗里是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没受到影响?他不应该已经情难自已地跟别的女孩搂搂抱抱甚至接吻吗?为什么还能走到他们俩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我正想邀请瑞娅。”埃弗里先生的眼睛十分深邃,看向埃文时那股胜利者的笑意悄然迸发,“瑞娅介意吗?还是跟我一起在那边休息一会儿——家养小精灵准备了一些鸡尾酒,香榭丽舍,我知道你最喜欢这款。”
“喂,埃弗里,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
“我需要考虑你的意见吗?明明做选择的一直都该是瑞娅,你又何必在这里鸠占鹊巢?”雷蒙德笑得温柔,用手轻轻揉捏着阿德瑞娅礼服裙上垂下来的飘带,“让她做选择,埃文,不要表现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埃弗里,你他妈有病吧!”埃文愤怒地甩开阿德瑞娅,从袖口里掏出魔杖,却被他的姐姐一拧手腕:魔杖落地,阿德瑞娅的眼神冷的像冰。
“都结束了,埃文。”她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的魔杖,“别让我看见你打算动手——埃文,这是最后一次。”
埃文满眼的愤怒,却碍于姐姐的魔杖指着他的胸口而不得不举手投降,后退一步后示意他们先走。他自然没有忽视雷蒙德无比自然揽过阿德瑞娅腰肢的细节,也没有忽略这位埃弗里先生眼里难以抑制的胜券在握——该死,他们两个都该死!
他捡起魔杖,在人群的惊呼里刚要施咒,却被两道魔咒挡了下来:一道是雷蒙德毫不犹豫地用盔甲护身把他丢到了房间的另一头,一道则是阿德瑞娅的缴械咒——她的眼里满是失望,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身侧的雷蒙德闷哼一声。
“埃文弄伤你了?”阿德瑞娅也不顾埃文的情况,小心翼翼地扶着雷蒙德,见他的确脸色有些苍白后索性让他往自己怀里靠,“那我们先……你还好吗,雷蒙德?”
“我没事,不是埃文。”他那双温柔的眼里丝毫不见怪罪,只是顺从地靠在她肩上,“我没事的,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他妈的埃弗里。埃文抹了抹鼻血,愤怒地捡了魔杖摔门而出——他甚至没来得及施咒,这个该死的埃弗里就在那里假装弱柳扶风!
阿德瑞娅扶着雷蒙德坐到沙发那边时总觉得有些奇怪——表现在雷蒙德今天格外粘她,不是凑到她耳边说话就是给她拿鸡尾酒和小蛋糕,还有玩她的项链、腰链和飘带。他甚至忽然觉得她的盘发有些散乱,便开始亲手给她重新编发。这一切发生时,雷蒙德的表情也格外丰富,就好像平素端正典雅的埃弗里先生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此刻正微微笑着欣赏自己成功编好的头发,再次询问阿德瑞娅自己可不可以亲亲她。
“你今天好迷人,瑞娅。”他同她十指相扣,无意识摩挲着她的手指,唇角蹭过她的耳朵尖,“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能感受到你的气息,让我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阿德瑞娅一阵鸡皮疙瘩,她觉得绝对是有什么古怪——求助的目光越过人群,而西维娅?诺特,恰好接住了这份目光。留着白金色长发的美人思索片刻,对她身侧新上来的一盘舒芙蕾抬了抬下巴。人群似乎对这份美味格外感兴趣,一瞬间便显得有些供不应求。
“呃,雷蒙德,我要吃那个——你帮我去拿一份好不好?”阿德瑞娅知道诺特小姐是需要把雷蒙德调走,在对方回话或是疑问前极其迅速地亲了亲他的唇角,“你帮我拿最好吃的那一份……”
“好。”不知为何一直笑得温柔的埃弗里先生竟然真的站起身离开,而诺特小姐则极其迅速地挪到阿德瑞娅身边——平素随心所欲的大小姐深吸一口气,看着阿德瑞娅?罗齐尔的脸,摇了摇头:“我本想不说的,毕竟……我怕你会伤心。”
即使同罗齐尔小姐并非密友,甚至只是一些聚会上的点头之交般的熟人,西维娅还是觉得将“真相”告知阿德瑞娅是一件或许有些残忍的事情——但聪明如阿德瑞娅显然也发现了端倪,她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我也是刚刚听到的,仅供猜测:埃文买通了两个女孩,让他们坐到埃弗里先生边上去——他话语里提到了'迷情剂',大抵是想要你看见埃弗里先生跟别人亲密的样子。”西维娅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沙发椅背,不去看阿德瑞娅的表情,“但那个傻瓜大概下错了药……所以埃弗里先生还是对你十分亲近。”
雷蒙德?埃弗里是因为迷情剂才对阿德瑞娅?罗齐尔一直示好、一直表露亲密的意愿——这种事情足矣让他们二人的温情消散吧?西维娅看着这对模范情侣,咽下后半句话,最终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别太……也许那个傻蛋根本配不出正确的迷情剂,埃弗里先生只是一如既往地……”
“也许吧,总之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西维娅。”阿德瑞娅柔声打断了西维娅的话语,看向她时的表情也分外正常,与平时并无两样——而就在此时,雷蒙德端着一碟巧克力舒芙蕾,礼貌地对着起身打算离开的诺特小姐颔首,在下一个瞬间坐在了阿德瑞娅身边:“我给你拿来了,还让家养小精灵帮忙做了一杯热可可——噢,已经送过来了。你看起来有些疲倦,亲爱的。”
“我没事,只是埃文的事情——有些头痛而已,我没关系的。”她接过热可可和舒芙蕾,往后靠时感受到她枕在了雷蒙德的手臂上,不免苦笑一声,“真的没事,雷蒙德。”
他依旧注视着她,那双眼睛里的感情——迷情剂带来的感情,无比滚烫真挚的感情——令阿德瑞娅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被灼烧殆尽。原来她的未婚夫爱上一个人时会是这个模样,会露出这种表情,也会用这种眼神不断注视着某个人的眼。如果不是迷情剂在今天揭露了真相,也许阿德瑞娅真的会相信雷蒙德爱了她很久。
但那些牵手、拥抱和亲吻,那些礼物、陪伴和温情,都是可以演出来的。自幼能够承载摄神取念能力、将自己内心的一切隐藏的埃弗里先生自然是个厉害的演员,她从一开始就该知道的,却还是傻乎乎地入了戏。埃文凑在她耳边的挑衅竟然成了真:雷蒙德的确如她曾经猜测的那样,从未对她一往情深。
“……等我吃完,陪我出去透透气吧。”少女眼睫微垂,肩头感受到对方温柔的触碰,唇边微笑也显得与平日里没有任何两样——感谢梅林,她的大脑封闭术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可以不受情绪影响,所以她也并不担心雷蒙德看到她的想法。摄神取念大师歪了歪头,表示那就由他来解决那杯被她抿了一口的香榭丽舍鸡尾酒,然后陪她去霍格沃茨的各处散步:晶莹剔透的琥珀色酒液衬着他那双明亮的眼,雷蒙德喉结微动,笑意自眼里荡漾开来。
于是这对男女学生会主席提早离席,手牵着手在霍格沃茨城堡里漫步。还醒着的画像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一眼这对模范情侣后再次闭上。霍格沃茨的夜晚十分安静,夜色温柔,仿佛只余下那些爬山虎与古老的盔甲一起守卫着夜游或是巡夜的学生们。阿德瑞娅在这一整年一直同雷蒙德一起夜巡,此刻倒像是在重复前面几百次的学生工作一般慢慢朝着楼上走去——她不敢去看雷蒙德专注、深情的眼神,总觉得那是易碎的虚幻。
在傻巴拿巴画像前走过几回,有求必应屋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德瑞娅在一年前发现了这个地方,大略猜测这件屋子能够提供她想要的东西——毕竟当时她想的是一间温暖的、放满了书籍的休息室,而贴心的屋子还附赠给她一杯热可可:应该是厨房的杰作。
现在屋内有配备齐全的魔药材料与坩埚——也许同样来自于霍格沃茨的材料室,和像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一样的沙发、壁炉,还有同埃弗里庄园那间小客厅类似的、外面长满了藤蔓与爬山虎的飘窗与罗齐尔庄园特有的复古工作台。雷蒙德坐在飘窗边,注视着阿德瑞娅在工作台前忙碌,低声询问道:“是发生什么了吗,瑞娅?”
“没事。”阿德瑞娅翻看着魔药书,几缕发丝恰好遮住她的眼眸,“埃文估计在你的饮食里下了一些魔药……我在给你配置解药,你坐一会儿就可以了。”
她将那些草药按照步骤切碎,在一把撒入月长石粉时瞥见雷蒙德眼里的惊诧,忍不住开口道:“我以为你的能力会告诉你?”
“我不想对你使用摄神取念。”他说,意识到阿德瑞娅的动作顿了一下,“自从我能随意控制能力后,我不太会对我的亲人和我爱的人使用这份天赋——我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得到你们的爱,因为一直去探听他人的想法并不一定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人类很复杂,他们的想法更复杂,他们的心也很复杂:我在人生的前十几年一直试图找到能够平衡一切的答案,并且试图成为那个答案本身——如你所见,我做不到,但是你们对我的爱却还在那里。”
“能够感受得到的东西,不需要耗费其他的精力不断去求解,我的天赋应当发挥在别的地方。”雷蒙德靠在飘窗边沿,笑得微微的,那双琥珀色眼眸似盛满了蜂蜜般,“所以我不会去探听你的想法,它属于你而不是属于我……但我可以将我的想法和盘托出,瑞娅。”
不,不要说,我求你停下来——阿德瑞娅低着脑袋,试图阻止雷蒙德说下去,却还是为时已晚:那位面容昳丽的先生就这么笑着告诉她,他一直都十分喜欢、十分爱她。
“我们的关系还不够,瑞娅,还不够,远远不够……但是这取决于你,我的雅典娜女士,也许是因为我没能给足你安全感,也许是因为大多数纯血统联姻都只在乎利益:但是我跟他们都不一样。”他触碰着自己的胸口,鎏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一股淡淡的悲伤,“我一直渴望真正得到你的爱,毫无保留,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他低垂着脑袋,自然没看见阿德瑞娅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过,全数落进了已经完成的那份迷情剂解药里。罗齐尔小姐擦了擦眼睛,不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雷蒙德——迷情剂只能带来虚幻的爱意,可为什么他却能如此深情呢?
“你先……你先把解药喝掉。”她努力维持着表情,魔杖在手,打算一旦确认解药起了作用后就把雷蒙德刚刚的记忆全部消除——她不愿面对后者清醒后下意识流露出的厌恶与反感,也不愿看见雷蒙德强忍着恶心戴上那幅假面假装爱她。阿德瑞娅注视着对方毫无芥蒂地接过那个小瓶子,一仰脖便咽下了所有液体。
“我感觉毫无变化,瑞娅。”他将小瓶子放在一边,却是试探性伸出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你确定埃文真的给我的饮食下了魔药吗?”
阿德瑞娅震惊地看着他,在呆愣里被雷蒙德抱了满怀,裸露的肩膀被他温热的指腹捂热,圆润的手臂则枕着他的心口,略带丰腴的腰肢全然被他的手掌包裹,甚至自己还同他额头相抵,一低头便能看见他过于优越的眉眼与卷翘的睫毛,还有半遮半掩下那双泛着鎏金色的眼眸:“还是说埃文的魔药水平真的烂成这样?我今晚觉得毫无异样,除却……”
他微妙地停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除却我的五感更敏感了——你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我身边,我也更想抱抱你。感受到你在这里……让我很开心。”
阿德瑞娅的大脑飞速运转,从雷蒙德喝下的鸡尾酒与迷情剂解药相互抵消怀疑到自己的魔药水平差到没法配置出一瓶解药,再到她的眼泪是否也影响了解药的水准——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感受到对方轻轻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一次伸手碰了碰她泛红的眼眶,几句低声的询问和安慰后,雷蒙德收回手,开始一个一个地脱戒指:“可以吗,瑞娅?”
这让阿德瑞娅瞬间清醒过来——他只在要抱着她亲吻时会这么做。无论如何,现在的雷蒙德至少都是不清醒的。她的理智告诉她应当阻止埃弗里先生跟自己在这里接吻,但她还未平息的怒火、痛苦与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让她主动搂上雷蒙德的脖子,报复般吻上他的嘴唇。
这是他咎由自取,这是他明知故犯,这是他不知悔改……这是他欺骗她的代价。阿德瑞娅当然知道这把火一旦燃烧便不止于亲吻,也不可能止于亲吻,可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经历的一切铸就的苦痛,非要在雷蒙德身上讨回来。
雷蒙德未能把所有戒指都扔到一边:他近乎是在被亲吻的瞬间便开始触碰她的腰肢,拆解着她礼服上的装饰,又伸手摘下那一顶桂冠,满意地注视着阿德瑞娅亚麻金色的长发披散肩头。他任由自己完美的领结被解开,名为礼物的胸针与礼服长袍的外套一起落在地上,覆盖在阿德瑞娅的项链、腰链与飘带上。飘窗玻璃见证着这个过于绵长、暧昧的亲吻,在一吻终了后,灰蓝色与琥珀色对视,而雷蒙德却笑了。
“你来吧,瑞娅。”他靠在窗台上,轻轻扶着坐在他身上的阿德瑞娅,“或者让有求必应屋给我们变出一张床和该有的措施……我都可以,瑞娅,只要是你给我的,我甘之如饴。”
下一秒,他们的魔杖双双滚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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