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里达的夕阳把海湖庄园的游泳池染成一片金色。安妮机械地划动着双臂，在水里来回游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女仆玛莎站在池边喊她吃晚饭，她才慢吞吞地爬上岸。

晚餐桌上摆着烤鸡和芦笋。伊万卡正兴奋地和父母讨论下周的高尔夫锦标赛。

“爸爸，你说我可以当你的球童对吗？”

“当然，宝贝。让那些媒体看看我们□□家的女孩有多能干。”

安妮安静地切开鸡肉。伊万娜妈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亲爱的，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很好。”安妮把一块鸡肉送进嘴里。

特.朗普爸爸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听说你和格雷森家的女儿成了朋友？很好，她父亲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

安妮点点头，继续吃着盘里的食物。

饭后，伊万卡拉着安妮去看她新买的高尔夫球杆。

“看，这是定制款，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伊万卡骄傲地展示着球杆，“爸爸说下周比赛会有很多重要人物到场，我们要好好表现。”

安妮摸了摸球杆上精致的刻字。

“很漂亮。”

“你也要一起来。”伊万卡说，“妈妈给你准备了新的连衣裙，是香奈儿的。”

安妮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我想先回房间做作业。”

她走上楼梯，听见伊万卡在身后喊：“别忘了明天要试裙子！”

第二天放学后，裁缝准时来到庄园。伊万卡兴奋地试穿着她的淡粉色连衣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安妮，快来试试你的。”伊万娜妈妈拿着一条蓝色连衣裙招呼她。

安妮慢吞吞地走过去，让裁缝帮她穿上裙子。

“转身看看。”伊万娜妈妈微笑着说，“很合身。”

安妮看着镜中的自己。裙子很漂亮，但她感觉自己像个穿着戏服的木偶。

“领口有点紧。”她说。

裁缝立即上前调整。“这样可以吗，小姐？”

安妮点点头。

“完美。”特.朗普爸爸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我的女儿们一定会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伊万卡开心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

“爸爸，我会帮你记下所有重要人物的名字。”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安妮默默脱下裙子，换上校服。

“我去喂马。”她说。

马厩里很安静，只有马儿咀嚼干草的声音。安妮抚摸着她最喜欢的那匹白马。

“你想去奔跑吗？”她轻声问。

白马喷了个响鼻，用鼻子蹭蹭她的手掌。

周末的高尔夫锦标赛热闹非凡。安妮穿着那条蓝色连衣裙，站在特.朗普爸爸身边，对每一个经过的人微笑。伊万卡如她所说的那样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来宾信息。

“看，那是参议员先生。”特.朗普爸爸低声说，“去给他拿杯饮料，安妮。”

安妮端着一杯柠檬水走向参议员。

“谢谢，亲爱的。”参议员接过杯子，“你爸爸一定很为你骄傲。”

安妮微笑点头，回到父亲身边。

“做得好。”特.朗普爸爸拍拍她的肩膀，“看到那边那个戴红帽子的女士了吗？她是银行总裁的妻子，去和她聊聊。”

整个下午，安妮像只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她微笑，握手，说些得体的客套话。直到脸颊发酸，脚也隐隐作痛。

回家的车上，伊万卡还在兴奋地翻看笔记。

“参议员的助理说下周可以共进午餐。银行总裁的女儿和我们在同一所学校……”

安妮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棕榈树。

*

周一早上，安妮在数学课上走了神。老师在讲解方程式，她的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奇怪的符号。直到同桌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特.朗普小姐，请你来解这道题。”

安妮站起来，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看了很久。

“我不会。”她说。

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老师叹了口气。

“请坐。课后来找我补课。”

午餐时，萨曼莎凑过来问：“你没事吧？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安妮用叉子戳着沙拉里的生菜。

“只是有点累。”

“今晚来我家游泳怎么样？”萨曼莎说，“我爸爸刚建了个新泳池，带按摩功能的。”

安妮摇摇头。

“我要补数学。”

下午的补课依旧漫长而枯燥，安妮盯着黑板，感觉那些数字像在跳舞。课程结束，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直到司机打电话来催。

*

回到家，伊万卡正在试穿新买的骑马装。

“看，这双马靴是不是很漂亮？”她在镜子前走来走去，“明天早上我要去上马术课，你要一起来吗？”

安妮放下书包。

“不了，我有点头疼。”

她上楼回到房间，关上门。窗外，工人们正在安装新的景观灯。她从抽屉深处拿出那个小香囊，握在手里，思绪纷乱。

第二天，安妮的数学考试依旧不及格。

韦斯特女士把她叫到办公室。

“安妮，你最近状态不太好。需要和学校的心理咨询师聊聊吗？”

安妮盯着办公室墙上优秀学生的奖状。

“不用，我会努力的。”她说。

“你父亲很关心你的成绩。”韦斯特女士递给她一张成绩单，“他希望你能保持在年级前十。”

安妮接过成绩单，折叠好放进口袋。

“我会的。”

那天晚上，特.朗普爸爸和伊万娜妈妈要去纽约谈生意。临行前，伊万娜妈妈轻轻拥抱安妮。

“照顾好自己，亲爱的。我们后天就回来。”

伊万卡兴奋地计划着姐妹俩的独处时间。

“我们可以看通宵电影，吃冰淇淋，反正爸爸妈妈不在家。”

安妮勉强笑了笑。

深夜，安妮躺在床上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毯上。她听见敲门声，然后是伊万卡的声音。

“安妮，你睡了吗？”

“没有。”

伊万卡推门进来，抱着自己的枕头。

“我睡不着，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安妮往旁边挪了挪。伊万卡爬上床，挨着她躺下。

“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吗？”伊万卡轻声说，“每次打雷，我都会跑到你房间来。”

安妮没有说话。

“你不在的那四年，我经常一个人睡不好。”伊万卡继续说，“有次我还跟爸爸妈妈说，想转学去英国陪你。”

安妮转过头，在黑暗中看着姐姐的轮廓。

“真的？”

“当然。”伊万卡的声音很轻，“妈妈说我疯了，爸爸说英国学校不适合我。但我是真的想你。”

安妮感觉喉咙发紧。

“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学校。”伊万卡伸手握住安妮的手，“但是那里太危险了，爸爸妈妈很担心。记得你上次受伤住院吗？妈妈哭了好几天。”

安妮想起二年级时那次魁地奇事故，她在医院躺了一周。

“那次只是意外。”

“可是这样的意外在那里经常发生，不是吗？”伊万卡握紧她的手，“我们都很爱你，安妮。爸爸妈妈年纪大了，他们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安妮闭上眼睛，“我明白的。”

“留下来好吗？”伊万卡的声音带着恳求，“为了我们。我们需要你。”

安妮没有回答。她转过身，背对伊万卡，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伊万卡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波斯地毯上投下一道银边。伊万卡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搭在安妮腰间的手臂也松了些力道。但安妮依然睁着眼睛，盯着墙壁上模糊的阴影轮廓。

凌晨三点，她轻轻挪开姐姐的手臂，溜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庄园保安正在远处巡逻，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灌木丛。

安妮打开衣柜，手指掠过一排崭新的迈阿密预备学校校服，最后停在最里面挂着的几件霍格沃茨校袍上。她取下一件，把脸埋进厚重的羊毛布料里，她闻到一丝熟悉的草药味。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她迅速把校袍塞回衣柜深处，轻轻合上柜门。

*

第二天早餐时，伊万卡显得容光焕发。

“我梦见我们小时候在中央公园骑旋转木马。”她往吐司上涂着果酱，“你记得吗？你非要骑那匹粉红色的小马。”

安妮小口喝着橙汁。“记得。”

特.朗普爸爸从报纸后抬起头，“今天下午高尔夫球场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安妮，你也一起来。”

“她答应要帮我选毕业舞会的裙子。”伊万卡抢着说。

“舞会还有三个月呢。”特.朗普爸爸翻过一页报纸，“而且安妮需要学习如何与商业伙伴打交道。”

安妮用叉子戳着煎蛋。“我可以先去选裙子，再去高尔夫球场。”

“好主意。”伊万娜夫人微笑着递过果盘，“这样两不耽误。”

十点钟，司机送姐妹俩到沃思大道的高级精品店。伊万卡兴奋地试穿着各种款式的礼服，在镜子前转来转去。

“这件怎么样？露背会不会太大胆？”

安妮坐在试衣间的天鹅绒凳子上，看着镜子里姐姐雀跃的身影。

“很漂亮。”

“你也试试嘛。”伊万卡把一件淡紫色礼服塞给她，“我们可以穿姐妹款。”

安妮机械地换上礼服。绸缎面料冰凉顺滑，裙摆缀着细碎的水晶。

“转个圈看看。”店员热情地说，“这个颜色很适合您。”

安妮慢慢转了个圈。镜中的女孩金发白裙，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就要这两件。”伊万卡对店员说，然后挽住安妮的手臂，“接下来我们去蒂凡尼看首饰。”

中午她们在高尔夫俱乐部的餐厅与父母会合。特.朗普爸爸正在和一位地产大亨谈笑风生。

“这是我的两个女儿。”他自豪地介绍，“伊万卡和安妮。”

安妮按照父亲的示意在客户身边坐下。她安静地听着大人们讨论利率和地产行情，适时地微笑点头。

“很懂事的女儿。”客户称赞道，“在哪里上学？”

“迈阿密预备学校。”安妮回答。

“好学校。”客户点点头，“我孙子也在那里。”

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雪白桌布上投下菱形光斑。安妮看着窗外碧绿的球场，突然想起霍格沃茨礼堂天花板上变幻的云朵。

“安妮？”伊万娜夫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先生在问你话。”

安妮回过神来，发现全桌人都在看她。

“对不起，您刚才问什么？”

客户宽容地笑笑。“我问你最喜欢什么科目。”

“数学。”安妮说出父亲期望的答案。

“很好。”特.朗普爸爸满意地点头，“数学是商业的基础。”

回家的车上，伊万卡叽叽喳喳地说着毕业舞会的计划。安妮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棕榈树。

“你今晚都没怎么说话。”伊万卡突然说。

“有点累。”

那天深夜，安妮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她梦见自己站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站台上，列车缓缓启动，她拼命奔跑却追不上。

她起身下楼倒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缝里透出灯光。推开门，看见伊万卡蜷在沙发上，腿上摊着几本大学申请资料。

“你怎么还没睡？”安妮问。

伊万卡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哭过。

“我在看宾大的申请要求。爸爸希望我学商科。”

安妮在她身边坐下。“你不是想学艺术史吗？”

“那是小时候的梦想了。”伊万卡合上资料，“□□家的孩子总要面对现实。”

姐妹俩沉默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远处传来保安巡逻车的引擎声。

“我今天看到你在摸那条旧校袍。”伊万卡突然说。

安妮突然僵住。

“我不是故意偷看。”伊万卡轻声说，“昨晚我醒来发现你不在床上，去找你时看到的。”

安妮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回去……”伊万卡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

安妮抬起头，看见姐姐眼里闪着泪光。

“但是请你再考虑一下。”伊万卡抓住她的手，“这个家需要你，我需要你。”

安妮感觉喉咙发紧。

她看见书桌上放着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她去年圣诞节在霍格沃茨时，家人特意寄给她的。

“我不会回去了。”她轻声说。

伊万卡站起身紧紧抱住她，眼泪浸湿了她的睡衣肩带。

安妮轻轻拍着姐姐的背，像小时候姐姐安慰做噩梦的自己那样。

“我答应你，”她说，“为了这个家，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