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197.

我是被阿不思请进屋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浮着轻微的尘土味和旧木头的冷气。他没有说太多,只是沉默地侧了下身子让我进门。屋子不大,光线有些昏暗,前厅和厨房之间隔着一道半截木门。墙上还挂着圣诞节的旧花环,但显然已经干枯了,红果子都掉了一半。

我看向四周——一切安静得有些刺骨,少了些圣诞节该有的热闹和烟火气。

没有笑声,没有音乐,也没有成堆的糖果或橘子香气。

三年了。

我们竟然已经整整三年没见。

他长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但眼神却比从前沉静许多。我记得三年前,那个总爱用一点点骄傲和一点点拘谨,包裹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责任感。而现在,他身上的那份光,好像不再那么明亮了,或许是藏起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刚认识他的时候,也曾说过,他在家时并不喜欢过圣诞。他当时说那话时嘴角有笑意,我以为只是少年人的倔强,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强撑出的轻描淡写。

我也终于回忆起自己前世在网络中曾见过的只言片语。

邓布利多家并不是一个“温暖的家庭”。

阿不思的父亲——珀西瓦尔·邓布利多,因攻击麻瓜少年而被关进了阿兹卡班。传闻说是‘疯子’,还有人说他是‘滥用黑魔法的人’,阿不思也因此背负了‘仇视麻瓜者的儿子’的名声。母亲肯德拉是一位没有魔力的普通人,独自抚养三个孩子,艰难度日。

后来,他们搬来戈德里克山谷,试图避开外界的闲言碎语。

想到这些,我愣了一下,迟疑地在冰冷的长餐桌边坐下。餐桌上没有桌布,也没有早餐残余,只有一盏半熄的烛灯。

厨房那头传来水壶升温的咕嘟声。

阿不思正在厨房里忙着。他动作有些缓慢,看得出昨晚可能没怎么休息好。他试图让我暖和一点,像过去那样照顾我,但他的动作却显得格外沉重。

我心头一紧。

三年不见了。信里没写的事太多,我甚至没问过他一个假期的夜晚是怎么过的。

“我有热可可……还是你想要姜汁茶?”他的声音在厨房里传出来,有点闷闷的。

“热可可就好,谢谢你。”我低声回应。

话音刚落,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抬头,就看见阿不福思正站在楼梯顶端,眼神仍旧写满了敌意。他身后的阴影里躲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披着睡袍,眼睛红红的,像是刚醒来。她抓着阿不福思的衣角,半边脸藏在他背后,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阿里安娜,邓布利多家的小妹妹。

是我的声音吵醒了她。

我忽然感到一丝的后悔,后悔自己刚才太急躁、太粗暴地把阿不福思从山路上扛了回来。

不该对一个孩子那样。

198.

阿不思端着热可可走了出来,眼下浮着淡青色的阴影,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但那笑意似乎只是对外的应答,而非真正的情绪。

“你今天就开始巡逻了?”他把杯子轻轻放到我面前。

“嗯。”我双手捧起杯子,鼻尖被热气熏得发烫。

“我们傲接到情报,黑巫师势力在这附近有活动。”我顿了顿,还是决定坦白,“今天早上羊群受惊,可能是有人试图接近岗哨。我得查清楚。”

他点点头,坐到了我对面,眼神落在杯沿,没有说话。

三年了,我们只在信纸上写彼此的近况,写日常的小事,写思念、写希望,可真正坐下来面对彼此的这一刻,却竟有些不知从哪说起。

好像这三年,在我们之间拉开了时间,也拉开了生活。

“阿不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只是他太倔了,我还有任务在身,实在——”

阿不思轻笑一声,打断我,“他一直都这样。”

我顺着他的话望向楼梯口——阿不福思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瞪着我,像只炸毛的小山羊,随时准备冲下来。

“你不也是这样么?”我忽然笑了一下。

阿不思闻言抬眼看我,我们两个都轻轻笑了。

笑意过后,是短暂的沉默。

“你...变了。”我忽然说出心里话,“或者说,长大了。”

他没否认,只是低低叹了口气,“家里...有些事,我不说,也得做。你知道的。”

我点点头。我们心知肚明。

他承受的,不止是外界的非议,还有对母亲的照料,对弟妹的照看——以及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和永远无法释怀的家庭缺憾。

“阿不思。”我低声说,“真的要小心。黑巫师的活动...不是流言。我们已经在南边抓捕到两个人,身上有某种奇怪的痕迹。”

他神情微变,点点头,“我会看住他们的。”

“说好了。”我朝他举起杯子,“我们都要平安。”

“你也是。”他注视着我,目光真挚,“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我笑了笑,把最后一口热可可喝光,站起身,披好斗篷。

“我得走了,巡逻还没结束。”我看了他一眼,“你们也早点休息,尤其是那个小炸毛。”

楼梯上传来一声冷哼,我朝阿不福思挑了挑眉,又看见他身后的阿里安娜正悄悄躲回了房间。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推门而出。冬日的寒风再次扑面而来,像一只无声的手,把我从回忆中扯了出来。

但我知道,这次相遇,会在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坐在那张旧木桌边再喝一杯热可可。

可至少现在,我知道他还在。

他们都还在。

——而我,还有事要去做。

199.

我的巡逻还在继续。雪下得没前几天那么重了,但落地仍是沉静的白。踩在这片覆盖着寒冷与记忆的土地上,我始终无法让心绪完全平复。

我试图集中精神,用职业素养去面对这一夜的工作,保持警觉,查探可疑气息,记录可疑痕迹...但我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偏离那条笔直的道路,落到村子边缘,那幢灯火昏暗的小屋——邓布利多家。

那里,是阿不思的家。

我的步伐慢了半拍,想象他此刻是否又在看书、又在照顾弟弟妹妹、又在独自承担那些压得他三年来几乎没有对我说出口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却在街角又碰到了那个倔强的小鬼——阿不福思·邓布利多。

他和之前没两样,仍然拽着那串脏兮兮的羊绳,一脸不耐烦地瞪着我,仿佛在说,“别来烦我。”

“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我揉了揉太阳穴,“这附近不安全,最近傲罗都加强了巡逻,你应该呆在家里,至少等你哥哥或母亲有空——”

“羊不能不溜,”他打断我,语气理直气壮,“它们得走动,不然不健康,不健康就不长毛,没毛我妈就没法卖出去,我们就得饿肚子。”

我顿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还不到十五岁,明明应该在霍格沃茨里操心考试和飞行课,现在却把家里的经济重担放在嘴边,说得像个老成的农场主。

我被打败了。不是在辩论上,而是在这个孩子身上背负的现实里败下阵来。

“往北边去。”我指了指方向,语气缓和了一些,“那边靠近树林,今天那一带我已经巡过了,暂时安全些。别往南,听着,别靠近老磨坊。”

他迟疑了一下,像是很不情愿承认我的建议,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拖着羊群缓缓走远。

我望着他踢着雪、时不时回头看我的身影,轻声说了句,“真是个讨人厌的孩子。”

但我笑了。

不远处,风吹动小路旁的树枝,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敏锐地转身,握紧魔杖,却看到一个瘦削的女人从巷口走来。

她走得很慢,脚步带着些许拖拽的沉重,一只手拎着挎包,另一只抱着一捆杂货。她头发有些凌乱,围巾裹得紧紧的,脸上浮着冻红与疲惫。

肯德拉·邓布利多。

我认出了她。虽然我们从未正式说过话,也没见过她,但样貌实在和她的孩子们过于相似,那双湛蓝的眼眸,和阿不思一模一样。信中,阿不思曾只字片语地提过母亲。他提她时总是用很小心的措辞:她很坚强,她很节俭,她不是个很喜欢被人帮助的人。

我藏匿在暗影中,悄悄护送她走了一段。她显然没注意到我,只是在下意识地加快脚步,拐过街角,穿过小巷,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走夜路的生活。

就在她快到家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前。

巴希达·巴沙特。

邓布利多家的老邻居,推着个浮空篮子,里面盖着一只肥大的火鸡。她走得很慢,但脸上满是笑意,“肯德拉,圣诞节马上到来,我送点东西过来。孩子们正长身体呢,总得吃些好的。”

肯德拉微微僵住了一下,但还是接过那只火鸡,小声道谢,然后很快地将自己亲手做的饼干塞过去。

“你做的我也喜欢吃。”巴希达笑着接受,又看了看她身后,“阿不思呢?”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

阿不思站在门口,一身旧居家衣,显然刚忙完某件事。他看到母亲的手被冻得通红,也看到了她怀里那只沉甸甸的火鸡。他眼中闪过一丝愧意,接过东西时顺势望了我一眼。

我也正好抬头。

夜色下的目光交会,我们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像是告别,也像是默契。

我藏身于夜中,继续守望他们走进屋檐下的温暖灯光,听见门吱呀一声合上,屋里传出细微的对话声,像极了冬夜里一个家庭最真实的喘息。

这不是个富足的家,也不是个幸福洋溢的家。可他们彼此撑着彼此,哪怕风雪再大,也总有人,站在门口接你回家。

我拢了拢斗篷,转身走进夜色里,巡逻未完,但这一晚的温暖,我已经收好。

200.

厨房里一片沉默,只有锅中水烧开的声音轻轻作响。

肯德拉脱下围巾,将雪迹抖落在门边的地毯上,疲惫地走向橱柜,从最上层取下一个破旧的茶罐,将口袋里焐热的银西可和铜纳特小心翼翼放入。

阿不思站在餐桌边,迟疑地开口,“妈妈,最近...外面不太安全。”

肯德拉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我听说最近黑巫师频繁活动,村子外侧有人遭遇袭击。魔法部派了傲罗来——在周边巡逻。”他说得尽量平静,“你白天外出工作,我只是想提醒你...”

“傲罗?”肯德拉冷冷一笑,终于转过身来,“他们真是无处不在。监视、指责、惩罚——只会这些。”

阿不思的表情一顿,但依旧坚持,“这次不一样。黑巫师是真实的威胁,他们不是像父亲那样——”

“你敢提他?”她声音一抬,手掌“啪”一声重重拍在桌上,“你觉得他该坐牢,是不是?”

“我没说——”

“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肯德拉怒意翻涌,“你以为那群人是正义?他们不管我们经历了什么,不管你妹妹受了怎样的伤害,他们只在乎所谓‘不该对麻瓜出手’的规定!”

“那是法律,妈妈!”阿不思抬起声音,眼神灼热,“而黑巫师现在在做的事情,比我们经历过的更糟,他们滥杀无辜、血液采集、活人献祭...这不能混为一谈!”

“在他们眼里,所有出手的巫师都一样!他们从不会在意原因!”肯德拉的语气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是你把我们带到这个村子的,是你教我们不能信任外人!”阿不思冷冷地回击,“但我们不能永远生活在防备和逃避中!”

这时,一直站在楼梯口偷听的阿不福思冷不丁插嘴,语气咄咄逼人,“他说的那位傲罗,其实是他那个朋友吧?就是之前拎着我回来的疯女人,哦,妈妈你当时不在。你不觉得巧吗,妈妈?她现在就是傲罗。”

空气瞬间凝滞。

肯德拉猛地转头,“你和傲罗交朋友?”

阿不思脸色一变,闭了闭眼,但还是点头,“...是。”

“你明明知道的,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低声说着,脸色已经变了,“你和她,还有她背后那些人,现在是一伙的。”

“百特不是——”阿不思本能地辩驳。

“她是傲罗!她就是他们的一份子!”肯德拉咬紧牙关,转身继续冲茶,却因颤抖而将开水洒在手背上,她痛得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顿住。

“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阿不思放低声音,“她不一样,她懂得倾听、理解,她是我的朋友,不是敌人。”

“朋友?”肯德拉抬起头,眼神尖锐又疲惫,“阿不思,你在向谁靠近?你以为他们真把你当自己人?等到某天你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会像对你父亲那样,毫不犹豫地把你送进去!”

“她也会在巡逻之余,悄悄护送你走在雪地里,哪怕你一句谢意也没有。”阿不思的声音忽然陡然提高,“你以为你是怎么在今天傍晚毫发无伤地穿过那片林子的?她在你后面跟着。不是为了监视你,是为了保护你。”

肯德拉神情一滞,嘴角微微抽搐,似是被什么击中了要害。

厨房里顿时只剩下炉火噼啪的响声。

“我没让她这样做,”阿不思低声补了一句,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愧疚,“她是自愿的,因为她知道我会担心。”

空气又陷入死寂。

阿不福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阿不思抬手制止了。他的脸上不再有争执,只剩下一种近乎痛苦的疲惫。

“我知道你恨他们,妈妈。但我也知道你保护了我们很多年,现在,请你也让我们保护你一次。”他低声说,“你是我们唯一的母亲,不要把自己推向危险。”

肯德拉垂下眼帘,似乎终于被这句话触动。她没有回应,也没有再争吵,只是低头擦拭被水烫红的手背,一言不发。

阿不思站在她身后,像个年迈的守夜人般沉默。

窗外的雪停了,屋檐下积雪还未消融,百特的身影已经走远。

但在这一夜,火光下的沉默,远比雪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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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介绍:

1.肯德拉·邓布利多:阿不思、阿不福思、阿里安娜的母亲;

2.巴希达·巴沙特:是魔法界著名的魔法史学家,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魔法史课本的编写者,同时是邓布利多家的邻居,也是格林德沃的姑妈;

3.阿里安娜·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家的小妹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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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HP+魔法觉醒)我,用飞来咒,把格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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