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戈德里克山谷今夜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家家户户窗前挂着金色的魔法灯串,雪花在屋檐下悄然堆叠,空气中弥漫着炖果酒与烤肉的香味,孩子们的笑声从巷尾飘荡到天边。
但我们不能放松。
白天刚刚完成一轮审讯,从那名狡黠如蛇的黑巫师嘴里,挤出了一句似是而非的线索,“圣诞礼物,今晚送达。”
这可不是玩笑。我们立刻兵分数队,排查山谷四周可能藏身的每一个角落,从教堂墓园到偏远旧宅,一刻不停地搜寻,空气中回响着咒语探测的微光回音。
我和另外三名打击手接到了消息——在北边那座早已废弃的小酒坊附近,有异常的魔力波动。我们赶往那片雪地时,夜色已深,周围只剩寒冷的风。
脚步刚踏入院门,致命的魔咒便如淬毒的冰雹,自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找掩护!”
厉喝声中,我狼狈翻滚,堪堪躲过一道夺魂咒的绿光,同时手腕急抖,一瓶深紫色的药剂脱手飞出!“砰!”剧烈的闷响伴随着刺鼻的呛人浓烟猛然炸开,偷袭者的阵型瞬间陷入混乱!
“沃尔特!你的腿——接着!”瞥见同僚踉跄的身影,我毫不犹豫地将一瓶粘稠的恢复药剂抛去。
在训练时,我学会如何在高压对峙中迅速切换策略、补给、干扰。而在系统的协助下,我早已将我的魔药库存准备得滴水不漏。止血、驱毒、眩晕、强敏、魔力回复...它们像我掌心的子弹一样精准、有效。
一名黑巫师试图从背后偷袭,我迅速挥杖释放出咒语,“昏昏倒地!”魔咒却擦着他的脚尖射向地面,发出一声奇怪的脆响——
“看来我们的正义骑士准头不——”他的讥笑还未完全出口,地面的冰层被魔咒击碎,他一脚踏空,跌入寒水中,寒冰在他尖叫中重新冻结。
“抱歉,”我毫无歉意的说,“你得在这里待一会。”
最终,随着最后一位敌人的昏厥倒地,白色魔焰在夜空中炸开,我们胜利了。
但我们也精疲力尽。
黑巫师一网打尽,剩下的清理和押送工作将交由后援队继续完成。我们站在积雪中喘息,头顶是平安夜的星光,远处教堂钟声敲响十二下。
我的耳朵里却全是战斗的残响。
撤离时,我脱下沾满硝烟气息的厚斗篷,将它紧紧裹在受伤同伴肩上,目送他们相互搀扶,蹒跚地消失在通往温暖的暮色里。而我,却在岔路口驻足,然后,鬼使神差地转向了山谷的另一端——
邓布利多家。
202.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木门前,我突然有些犹豫。三年未见的朋友,刚刚经历战斗的我,身上还有未散的硝烟气味,这真的是个合适的拜访时间吗?
可当我想到他家的状况,尤其是阿丽安娜...
那个沉默、胆小,却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她快要——我不敢把那个词说出口。再晚一步,历史就要重演。
我抬起手,敲响了门。
门打开了,是阿不思。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身上还穿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扶着门沿。
“百特?”他眨了眨眼,“你...”
我轻轻一笑,“圣诞快乐,阿不思。”
“你...不是应该在...?”
“我刚巡逻回来。”我打断他,“黑巫师搞了一点小动作,我们刚刚处理完。”
“戈德里克山谷安全了。”
阿不思的眉头立刻皱起,“你受伤了吗?”
“没事,没被打中。倒是差点把我的魔药都掏空了。”我拍了拍已经空荡荡的魔法箱,调侃了一句。
“你该回家休息的。”他低声说,却下意识侧身让我进门。
“我只是想和你说声圣诞快乐。”我顿了顿,看了看室内那张熟悉的餐桌,两个孩子的影子在墙上摇晃着,“礼物可能要迟一点送了...这次得挑特别点的。”
我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个我在心里反复思考的决定:
我得做点什么,关于阿里安娜的事。但我不能告诉阿不思。还不是时候。
他望着我,眼中有种混杂了惊讶与理解的神情。
“你来过,这本身就是礼物。”他轻声道,“谢谢你,百特。”
我站在门口,雪还在缓缓飘落,阿不思安静地看着我,神情有些复杂,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他没有开口,我也没有。
沉默了片刻,我轻声开口,“我得走了。”
阿不思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你...现在?”
“是的。”我点点头,“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可能要调往更远的地方。上级还没通知确切的地点。”
阿不思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却没有挽留。他只是垂下眼,轻轻地说,“你总是这样,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我笑了笑,努力让语气轻松些,“我毕竟是傲罗嘛,好吧,打击手,工作性质决定了,不能稳定在哪个地方待太久。”
“我知道。”他抬起头,看向我,“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我点头,没有否认。
“但一定会再见的,”我说,“不论是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阿不思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转身下了台阶,雪落在我身上上,冰凉的风从门缝间灌入,却不比心头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更冷。
我走出几步后回头望他。他仍站在门口,没有关门,雪光照在他的身影上,仿佛镀了一层银。
我朝他挥了挥手,笑着说,“圣诞快乐,阿不思。”
“圣诞快乐,百特。”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愿你始终平安。”
我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远处教堂的钟声仍在回荡,山谷灯火辉煌。而我知道,在黑夜与风雪之间,有些羁绊是不会被时间冲淡的。
即使分别了,也一定会再见。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门口看着我,雪落在他的肩膀和眉发间,将他整个人渲染成圣夜中一幅安静又孤独的画。
——这一次,我一定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
203.
我是在一次任务结束后的夜晚写下那封信的。夜色沉沉,我还披着外袍,身上的伤药味和血腥味交织不散。屋外风雪正紧,但我心里更冷。
那天我离开戈德里克山谷后,心里始终存有对阿丽安娜的忧虑,心头莫名一紧,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邦妮教授。
那位温和而古怪的魔药大师,曾经私下询问过我邓布利多家的情况*[1],并且似乎认识他们,她问我阿不思他是否姓邓布利多。那时候我没放在心上,如今却觉得这段被掩埋的往事,正是关键。
我没多想,等我安顿下来,便写了信。信中我陈述了自己前些日子在戈德里克山谷巡逻的经历,也坦率地表达了我的担忧——
亲爱的邦妮教授:
还记得您曾问我邓布利多家的孩子吗?我起初以为只是闲聊,但现在我大胆猜测——您是否曾经受到这家人的求助?那种语气,不像空穴来风。
现在我正在接触这个家庭,阿丽安娜的状态令人极度担忧。只是简单的一瞥,我就察觉到她的魔力不只是失控,而是暴乱、积压,几乎就要呈现出攻击性。她的魔力是随时可能爆炸,这会导致多么糟糕的结果我想不用说也知道,每年都会有因为魔力暴动而导致伤残的小巫师甚至成年巫师。
如果我猜得没错——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否接受过治疗?疗程是否进行过?我是否能帮她?
您的学生
百特·斯图尔特
几天后,邦妮教授的回信如约而至,字迹急促却不乏温情——
亲爱的百特:
你猜得没错。玻西瓦尔·邓布利多——他们的父亲,他的确来找过我,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的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反复强调,“她是个孩子,不该承受这样的惩罚。”
我起初并不清楚他在说谁,直到他透露那女孩——阿丽安娜的状况。我那时只是根据症状草拟了几种可能的魔药调理方法,但我们连第一剂都还没开始。他就因为那场对麻瓜男孩的袭击事件被捕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们。他们仿佛从魔法界蒸发了。你现在说阿丽安娜还活着,并且魔力状况恶化...我感到无比遗憾,也希望你明白我当年的无能为力。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不拦你。但你必须明白,这不再是简单的魔力暴动。她的魔力发展已经被错过了最佳干预期,如今是一团乱麻。你也许可以缓解症状,但要真正稳定她,需要极大的耐心、精准判断和...极大的运气。
我会把当年的初始魔药配方发给你,并做些调整建议。请你务必小心。
我为你骄傲,但也担忧。
阿尔西亚·邦妮
信纸发黄的边缘,像是也感染了那段久远岁月的沉重。
我没有犹豫。只要还有一线可能,我就不会让那个孩子走到最后那个结局。
哪怕希望渺茫,也要先开始。
204.
我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再次站在邓布利多家的门前。手中攥着邦妮教授写下的信,那是我亲自去请她写的。圣诞节假期早已结束,街上恢复了清冷与安静,和那日热闹的夜晚判若两境。阿不思和阿不福思已经回到了霍格沃茨,只剩母亲与妹妹守着这间沉默的屋子。
门被敲响片刻后打开,肯德拉·邓布利多站在门内,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你是谁?”她问,语气中带着不信任,也带着母亲的本能戒备。
“我是阿尔西亚·邦妮教授的学生,”我平静地说,“她曾经接受过珀西瓦尔·邓布利多先生的请求——治疗过阿丽安娜。”
她的眉头倏地一紧,随即带出一丝尖锐的愠怒,“我们早就不需要外人来插手了,尤其是那些——只会施加评判的‘专业人士’。我们一家已经够了,不需要你来凑热闹。”
“我不是来评判的,”我说,语速不快,却一字一句地推进,“我只是希望能继续邦妮教授当年未完成的疗程。她曾告诉我这段过往,我想...或许我能帮上忙。”
肯德拉冷笑了一声,那笑意里满是疲惫,“她都帮不了,我不相信你能。你知道阿丽安娜是什么状态吗?你知道我们搬家多少次?你知道多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家?你根本不知道。”
“我不敢说我知道你经历的一切,”我轻声答,“但我知道你这些年不眠不休、战战兢兢地照顾她。你是她的母亲,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你不是魔药师,也不是教授,更不是医师。你无法一个人扛住她不断暴动的魔力。”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什么意思?你来是想说我管不好我自己的女儿?”
我摇头,声音坚定,“不。我是来告诉你——如果再不尝试帮她,她很可能会在某一天魔力失控...亲手杀死你。”
那一瞬间,她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是个坚强的母亲,但你不是钢铁。我知道你是个普通人,你没有魔力,对她的帮助终究是有限的。你靠爱坚持到了现在,但我希望她活下来,不是靠爱,而是靠方法。”
肯德拉没有说话,门几乎要被她合上。
我从大衣里抽出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信,“这是邦妮教授亲笔写给你的。她告诉我一切,包括你丈夫曾经找过她,也包括她为什么没能继续帮下去。”
我将信缓缓递过去,“她信你,她知道你会明白,这不是求助,而是为孩子争一线生机。”
门缝处的手指迟疑了一下,终于接过那封信。
我轻声补了一句,“我不会住下,也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如果你允许我接手这段疗程,我会每次提前通知,不多待片刻。如果你拒绝,我现在就转身离开,不再打扰。”
肯德拉低头看着信封,长时间没有说话。良久,她终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一晚上...你只有一晚上。”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底的情绪,迈过门槛。
门轻轻在我身后合上。我知道我并没有赢得她的信任,只是赢得了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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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路第十八章,邦妮教授似乎知道邓布利多家的情况,伏笔回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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