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短期巡查任务结束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戈德里克山谷,而是绕了个弯去了伦敦市中心。
是去了国王十字站附近一家很热门的普通玩具铺——门口依旧挂着斜歪的复活节海报,玻璃窗后是堆成小山的塑料彩蛋和兔子玩偶。我站在那堆缤纷的东西前,揉着一侧的肩膀,疲惫还没褪去,大脑却已经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怎么把这些玩意儿搬进一个魔法家庭,还不显得太突兀?”
我想象了一下阿不思看到兔耳发箍时挑眉的表情,阿不福思“哇,好丢人”的语气,以及肯德拉凝视彩蛋时绷紧的面庞……我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我干过最危险的一次任务。
但最后,我还是咬了咬牙,把一整箱装得满满当当:彩蛋、兔子糖、小型寻蛋游戏、几副廉价但颜色亮得晃眼的兔耳朵发箍。我甚至挑了一个印着粉色胡萝卜的篮子,塞在最上层。
“真疯了。”我自言自语着走出店门,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等我回到邓布利多家时,天还没亮。院子沉在浓浓的黎明雾气中,一切都安静得不可思议。
我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先去看了一眼阿丽安娜。她蜷在床上,睡得安稳,呼吸均匀。我悄悄在她床头放了一个蓝绿色的小兔子糖盒,才转身下楼,把那箱子摆在厨房桌上。
在那堆五彩缤纷的复活节“战利品”边上,我写了一张纸条:
“非魔法世界的复活节游戏,不需要魔法,但需要好心情。
阿不思你不准翻白眼,阿不福思要收敛恶作剧,阿丽安娜如果笑出来,我就赢了。
——百特”
我盯着纸条笑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写得像极了给自己留的赌注。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厨房时,是肯德拉最先发现那堆“入侵”的彩色蛋的。
她站在那里,盯着兔子发箍整整半分钟。我躲在楼梯口,静的只能听见我心跳的声音。
我原以为她会收起来、丢进柜子或者直接还给我。但她脸上带了点怀念的神态,默不作声地将所有东西重新摆整齐,甚至帮我把彩蛋分成了颜色组。我轻轻吐了口气,那一刻,像是家里不经意打开了一扇窗。
212.
复活节当天中午,太阳正暖。
我偷偷在蛋上加了个漂浮咒,让它们在草丛中轻轻晃动,就像活了一样。
“这是……麻瓜的游戏?”阿不福思一边追蛋一边大声问,语气里没了当初的讥讽,反而像个憋不住笑的小孩。
“是啊。”我靠在树下,嚼着兔子形状的糖果,“他们没魔力,所以更需要想办法让节日变得特别。”
阿丽安娜没有说话,她只是悄悄把一个银紫色的蛋藏进了裙子的口袋。
我知道那枚蛋里夹着一张小纸条——那是我提前藏进去的:
“愿你在这个春天,重新开始。”
夜色降临时,我们围坐在壁炉边。肯德拉用麻瓜配方烤了一份焦糖胡萝卜蛋糕,她似乎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我在旁边炖了一锅甜味魔药,能缓缓恢复游戏后疲惫的精神。
笑声、甜味、魔力的余韵,填满了屋子。
阿不思坐在我身边,没急着说话。他看着火光,声音低低地问我,“你做这么多准备,是想让我们放松,还是……想让我们放下戒备?”
我愣了一下,又笑了。
“都不是。”我盯着火光轻声说,“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普通人的节日,有时候,是关于陪伴,还有开心。”
阿不思没再问什么。他只是默默从身后拿出一枚自己涂的蛋,递给我。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他说,“你是我们家第一个把复活节过成节日的人。”
我接过那枚蛋,心里忽然被某种莫名的柔软填满了。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并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留在这个家里。
我是为了这些人,真的留了下来。
从那年起,每年复活节,邓布利多家就多了个奇怪的传统:
兔耳发箍会被翻出来戴一次,彩蛋游戏会在花园重复一次,而阿丽安娜——
她会在复活节清晨,把自己涂的一颗彩蛋,让猫头鹰带给我。
她从不解释,我也从不问。但我知道。
我是她第一个朋友。她心甘情愿相信的那种人。
213.
阿丽安娜的情况好转得几乎令人欣慰得不真实。
她的情绪不再像往常那样阴晴不定,魔力也从最初那种一触即爆的紊乱,变得柔顺温和。她甚至能和肯德拉一同出门晒太阳,偶尔小声说笑,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风好像变暖了”,我也能从中听出生活的缝隙里渗出的希望。
复活节假期很快结束,阿不思与阿不福思一早便收拾行李,踏上回霍格沃兹的列车。那天清晨,阳光照在他们离去的背影上,我站在门口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阿不思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些微妙的情绪交杂其中:感激、愧疚,还有一点点……不舍。
可惜我的休息也到头了。随着气温回升,打击手的任务又开始密集起来,暗巷、港口、边境——魔法世界永远不会真正平静。我能抽出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原本每两天一次的探访,被压缩成每周一次、两周一次,直到连肯德拉也轻声说,“你不用总往这边赶,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就在我努力在任务与邓布利多家之间维持那一根名为“陪伴”的细线时,特拉弗斯的猫头鹰如一记重锤落下——一封标注着红色急件魔印的信。封口被撕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无法推脱。
我必须离开,且是很久。
我花了一整夜,将阿丽安娜这个阶段的魔药方案、每日魔力训练安排、引导方法一一写好装订,密密麻麻。然后是书籍——我从自己的书架上挑出最适合她的那些,不只是魔法理论,还有故事书、旅行随笔和手绘魔药材料图鉴。她该有个像样的世界,不止是四堵墙。
我最后找到肯德拉,把一条项链,挂件是一枚不透光,漆黑的石头,放在她手心——是早些年圣芒戈那些病人的礼物,有极强的抵御魔魔法攻击的作用。*[2]
“我不能保证阿丽安娜不会再次暴动,”我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宿命似的,“但我希望——如果真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你能撑到她冷静为止。”
肯德拉握着那项链许久,一言不发。我能看出她眼中的迟疑,还有一丝近乎赤诚的感谢。
离开前,我把一堆家用魔法道具整理在厨房角落,用纸包着,附了一张卡片写,“迟到的圣诞礼物。阿不思一定会嫌弃我不懂节日时间,但希望你们还是会用的,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我向阿丽安娜告别时,她没有哭,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廊,披着我给她买的那件蓝色斗篷。她从口袋里摸出那枚银紫色彩蛋——复活节她藏起来的那颗——小心翼翼地放进我掌心,“你下次回来,再还我。”
我点点头,想说“很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离开了。飞跃英伦,跨过海峡,前往另一场未知的战斗。
而就在我披着黑袍消失在异国的夜风中,我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短暂地以为,也许我拼命煽动的翅膀真的能让时间的风暴改道。
可后来我才明白——原有的轨迹,并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
我终究只是一只蝴蝶。
拼尽全力扇动翅膀,却可能也只能吹动一圈涟漪。
而命运的齿轮,早已不动声色地继续碾过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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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指路第五章,是圣芒戈病人赠与‘圣芒戈的梅林’的感谢礼物,伏笔回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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