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火焰升腾的瞬间，我听到了魔法燃烧空气的声音，像巨兽吞吐空气一般低沉，咕哝着要吞噬一切。

火盾护身。

格林德沃的审判之火。

他站在火焰之后，身影映在青蓝中，像一尊神祇，张开双臂。

“你们说你们相信我……那就跨过来。”他低声开口，语气温柔却摄人心魄。

巫粹们一个个犹疑地看向那道火墙，眼里是狂热、恐惧、和——挣扎。

维塔·罗希尔第一个动了。

她没有迟疑——她的靴跟踏过青焰，火焰自动在她脚边分开，她毫发无伤地走进格林德沃的身侧。

掌声与欢呼爆发开来，如风暴翻卷。维塔的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忠诚，仿佛那火焰是她通往神国的阶梯。

而下一个，是科洛。

他停在火焰前，眼神飘忽，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格林德沃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微笑看着他。火焰在无声地等待。

那一瞬间——

“说实话朋友，我想你不会想尝那火焰的滋味。”

人群侧翼，一道讥讽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响起。

紧接着，一旁的阿伯内西动作迅猛，一手铁钳般锁住科洛的胳膊，另一只手灌注了全身力气猛然抵住他胸口——一个标准的、力道十足的上勾拳，干净利落地将这个犹豫不决的巫粹击晕。

科洛软倒的身体被阿伯内西顺势接住，随后像丢开一袋垃圾般轻轻放倒。

我嘴角翘起一丝弧度，瑟伦教的真好，我想。

“看在我们共事这么久的份上，”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我猜你还有点救。”

伴随着一道细微的魔力波动和皮肤扭曲的声响，阿伯内西的脸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精悍、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的——阿拉斯托·穆迪。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火焰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突变的气息，剧烈地摇曳了一下。

格林德沃的笑容终于裂开了。

他不是惊讶，而是那种终于想明白之前一切不对劲的、被愚弄的愤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我几次出现在他计划之前，几次看穿他的安排，甚至连戈雷登斯的举动都不像被他完全掌控。

他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转向我。蓝色的火焰在他身后翻腾，映得他的脸一半光明一半阴影。

“是你。”他说，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音节都像在冰面上摩擦，“你安插的卧底？”

“你以为我只有一根魔杖和一张嘴，就能次次抢在你前面？”我回望他，没有退缩。

“你在玩的是操纵人心的游戏，穆迪在你身边三个月，我看得比你更清楚你的人。”我笑得开心，“改良版的复方汤剂，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好太多了？”

“什么时候？”他问。

“比你想的更早。”我坦然回答，毫无破绽。

格林德沃那双眼眸深得像是能拖人下地狱。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怒火而凝固、燃烧。

“你以为你赢了吗？”

“不。”我轻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嘶鸣，“我只是不让你赢。”

我没有等他说完。因为下一个动作，不是我、不是格林德沃——

是戈雷登斯。

他走上前几步，火焰在他脚边贪婪地舔舐着地面，青色的火舌几乎要灼烧他的裤脚。他没有退，但也没有前行。他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却异常坚定。

格林德沃强压下怒火，再次伸出手。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的沙哑，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你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们的一份子。你的血、你的魔力，注定和我们站在一起。”他强调了注定，仿佛这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戈雷登斯站在那里，双眼直直望着火焰后的那个男人，仿佛要看清那光焰万丈的表象下，是否藏着魔鬼的本质。

他的手在颤，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稳、清晰。

“我知道我是谁。那不是你给我的答案。”

我屏住了呼吸，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格林德沃的指尖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你要背叛你自己的本源？你的家族？”他试图用血缘的枷锁困住他。

“我不是莱斯特兰奇。”戈雷登斯斩钉截铁地说，“我也不是你的人。”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宣告着独立的意志。

这一刻，空气像被冻住，时间仿佛停滞。

火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仿佛回应着格林德沃情绪的波动。

“你会后悔的。”他声音低哑、冰冷、危险。每一个音节都像宣告死刑。

“也许吧。”戈雷登斯说，“但不是今天。”

格林德沃的怒火终于彻底失控。他猛地扬起手，磅礴的魔力汹涌而出，蓝焰如同从地狱深渊召唤出的巨兽猛然撕裂地面，化为狰狞咆哮的火焰巨龙。

他选择开战。

他不再劝说、不再笼络，他选择撕毁这场布局。

“所有傲罗——听我命令！”

我的声音穿透混乱，短促清晰。

一瞬间，十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齐刷刷转向我，带着本能的肃然。

“集会不合法。”我说，声音不高，却字字震响。

“这些人未经许可涉嫌组织黑魔法活动、非法煽动叛乱、妨碍公务。”

我转身，看着那些举着魔杖的巫粹，那些刚才还跨火而过、以为已经立于高位的信徒们。

“他们是罪犯，不是信徒。”

我清楚，我已不是司长。我也清楚，忒休斯才是这次官方派遣的最高长官。

但当我发出命令那一刻，忒休斯没有阻止。他只是狠狠地、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赞赏地看了我一眼，像在说：你疯了——但你说得对。他紧握魔杖的手势，是对我命令无声的遵从——就和以前一样。

我向前一步，魔杖直指前方混乱的中心。

“以参加非法集会、企图煽动战争罪名，立刻逮捕——！”

空气仿佛一震。

有那么半秒，我以为他们会犹疑。可下一刻，我听见熟悉的傲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应声。

“是，司长！”

那声音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没有人更正。

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我的命令中行动。

忒休斯低声骂了句，“她又抢我风头。”但随后魔杖一挥：

“听命执行！注意生擒——！”

队形开始迅速、有序地合围，防护咒语的微光在傲罗们身前亮起，魔咒如密集的潮涌般划破空气，冲向火焰之外，冲向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巫粹。咒语的光芒瞬间撕裂了昏暗的集会场地。

我站在火焰边，感受着热浪扑面，冷眼看着维塔·罗希尔在火焰后挥动魔杖试图反击。

“你们是疯子！”她喊，“你们在背叛我们伟大的未来！”

蒂娜和纽特已经站到我身边，和我一同举起魔杖。

阿拉斯托、莉塔、尤瑟夫并肩冲向狂热信徒，纳吉尼护着戈雷登斯后退，她看着我，眼里藏着惊讶。

“你早就……安排好了？”

我冷静如常。

“没有。”我说，“我只是知道——他今天，终究会失控。”

269.

我站在战场边缘，魔杖还未放下，耳边已是一片咒语的尖啸、爆炸的轰鸣、受伤者的痛呼混杂成的混乱。傲罗和圣徒交战在前，咒语在空中交错成光的洪流，每一声爆响都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格林德沃才是风暴的中心。

而他，格林德沃，就站在他那该死的煤气灶中央，他的表情沉静、肃穆，宛如某种不可侵犯的上帝，像是在接受万众朝拜。但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出卖了他。蓝焰在他脚下狂躁地翻腾，吐息间满是毁灭的预兆。

他脚下燃起的蓝焰凝聚起令人心悸的能量，缓慢生成一头更加庞大、细节毕现的巨龙，它张开熔岩般的巨口，在半空中缓缓成型，冰冷的竖瞳目光冷冽，正将目标锁定在远处的——

“……忒休斯！”我眯起眼，骂了句，“他要从外围烧穿！”

火盾的机制我清楚得不能更清楚。巨龙会优先攻击距离最远的单位。

如果我不让他动，他就会让我们死。忒休斯的位置太危险了！

怎么办？要中断？要反向扰乱火焰路径？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不行——得让他动！让他离开那个该死的火盾核心！

我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定格在他脸上，格林德沃正高举双手，维持着一副巫粹领袖的神圣姿态，那副试图用表象掩盖内心狂暴的冷漠的样子……真是够了。

快想想游戏里决斗场上是怎么解决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到了应对之法，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不是因为惧意，而是一种打破禁忌、挑战权威的兴奋，打破规则的时候到了！

手腕一转，魔杖一挥，毫不犹豫地喊出：

“——格林德沃飞来！”

声音响彻战场！

四周骤然寂静。

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这荒诞又大胆的咒语声中卡了壳，连肆虐的蓝焰都停滞了一拍。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下一秒，一道可怖的牵引力从我杖尖爆发，直勾勾地拽中格林德沃。他身形一滞，竟然真被拽动了！

“什么？！” 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从他喉中挤出。

格林德沃被一股强大的牵引力猛地拉出火盾——那象征着无上权威的黑袍在空中甩出一道狼狈不堪的弧线，他的身形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跄前倾，像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重重砸向我所在的方向，毫无风度地跌出火盾——火盾也随着他移动，但比格林德沃的速度要慢，但是也够用了！

“砰！！”

他一头撞上我的护盾，像羽毛球一样“哐”的一声被反弹出去，重重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

整个战场都停顿了一瞬间，空气像被冻住了一样，所有人都看傻了。

蓝焰巨龙在格林德沃位移的一瞬间转移了目标，偏转方向，朝侧翼最远处咆哮而去。一名反应不及的巫粹惊叫着试图逃开，但瞬间被火焰吞噬成一团炽热的火光，连影子都没留下。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环视了一圈死寂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上，若无其事地补了一句：

“哎呀，格林德沃先生，不好意思——”

“阿不思应该不会怪我吧。”

短暂的死寂后——

“你疯了吗！”忒休斯骂出声，脸都白了。

“她、她居然敢……”莉塔瞪圆了眼，嘴巴张着半天说不出话。

“她真的、真的、真的用飞来咒拉人？”纽特语调拔高，像在目睹某种不该存在于常理之中的奇观。

“哦梅林……我爱她。”蒂娜捂着嘴角，一边偷笑一边摇头，眼眶都快笑红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干得漂亮！”

阿拉斯托摸摸下巴，脸上肌肉抽动，迟疑的想这该学吗，爷爷会不会觉得这很荒谬，但又看了眼地上的格林德沃，看到对方那从未有过的狼狈相，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荒谬？有效就行！还是学习一下，至少现在来看，效果是出奇地好。

纳吉尼紧紧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控制住自己不要笑的太明显，而一旁的戈雷登斯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到底、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这种……”

我笑着回答他，“都是实战的经验。”

维塔·罗希尔脸色煞白，像刚目睹自己信仰的神被拖下神坛，一时语塞，握着魔杖的手都在发抖。

而格林德沃，他愣了足足两秒才屈辱而暴怒地撑着地面坐起，那张完美无暇的脸此刻染上一点尘土，眼角抽搐，脸色比火焰还要扭曲。

“你、你、你怎么敢——！”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

“我当然敢啦。”我笑了，摆出一个傲罗教科书里严禁的笑容，却在此刻无比应景的傲罗教科书里严禁的笑容，“咒语不是只能用来打架的，偶尔也可以——打脸。”

我干的事，从来不需要你准不准，我只问——有没有用。

时隔三年终于回收标题啦[垂耳兔头][猫头][三花猫头][竖耳兔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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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