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湖边的葬礼

邓布利多的葬礼定在了新年开学第一周的周末。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涌到这里来,致使霍格莫德都很难找到一张空床位。

大部分人都不敢相信阿不思·邓布利多竟然还能有一个与之相称的体面的葬礼。

虽说新政府没有明令禁止,但显然对邓布利多、凤凰社之流都隐隐表现出忌讳和敌意,甚至有阴谋论称邓布利多最终的死亡与神秘人有脱不开的关系,从前激烈的敌对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而凤凰社员们几乎不约而同地不再以这个名义活动,这似乎也更加让不知情的人相信是新政府在暗中继续打压落败的敌人。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我站在校长室的落地窗前轻声喃喃。

外面的天空如一片水洗般的碧蓝,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起伏的山峦和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旁边的草坪上几百把整整齐齐排列的椅子在影影丛丛的林叶间若隐若现。

“有很多次,我也像你这样站在这扇窗前,对自己做出的那些决定充满了疑虑,”邓布利多温和的声音从旁边的画像框里传出来,他微微斜着身子,倚靠在单边把手上,“但疑虑只会阻碍我们前进的脚步。”

“凤凰社不存在了也没有关系吗?”我有些惆怅又伤感地问,“就好像亲手抹掉了你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他前倾身子,望着眼眶微微泛红的新校长,“凤凰社不是为了打败谁战斗的,而是为了让所有人能够拥有和平生活战斗的,如果现在换一种方式也可以达成这一目的,那这是再好不过的处理了。”

“凤凰不存在了,但它燃起的火焰在每个人的心中。看看那儿的人,卡莱尔,”邓布利多指了指湖边济济的人群,平静的声音似乎依然拥有抚慰人心的魔力,“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凤凰,只要还有需要凤凰社的一天,它就会重新出现。”

我望着邓布利多被一小缕阳光照亮的面孔,轻声喃喃,“你也永远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能听到你这么说,真的很让我感动,”邓布利多脸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来,眼眶似乎湿润了些,“不过,汤姆可能不会那么高兴听到你说这些。”

“这也不能改变你是他的老师的事实,”我眨了眨眼睛,让潮湿的眼眶不会流出泪水来,又轻轻一笑说,“我想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其实心里一直把你当做目标和方向。”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事实上,我不得不承认他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当然仅次于你,”邓布利多俏皮地眨眨眼,我忍不住被他轻快搞怪的语气逗乐,又听他继续说道,“甚至在某些方面,我认为他的成就也已经远超于我,如果不是……”邓布利多轻声叹息,澄蓝的眼睛透过圆边镜片有些出神地望着宽敞的办公室。

我们都知道没有说完的话想表达的意思,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消失了一阵子的福克斯从上面打开的小窗子那儿扑棱棱地飞了进来,以与体型不相称的轻盈落在了那张光洁的办公桌的边沿上,仰头望着油画框里的主人。

“福克斯,”伤感又涌了上来,我轻声喃喃,“它一定是想来送你最后一程。”

“不枉费我们几十年的情谊,”邓布利多像是感受不到弥漫在空气里的哀伤气息,笑眯眯地望着福克斯说道,“我看看,现在是不是到点了?”

我估摸了下时间,微微皱起眉嘟囔,“怎么没人来通知我?”

走出圆形的办公室,顺着螺旋形楼梯下来,我就看到了麦格教授等在走廊上。她满是皱纹的脸紧绷着,肩背像以往一样挺得笔直,双手垂下交握在前,与另一侧的几人分立在走廊两侧。中间隔着条宽敞的过道,就好像刚刚有人从这里走过去一样。

我的目光在僵立的麦格教授脸上转了转,继而望向右边,身穿黑底绣金华丽长袍的魔法部长皮尔斯·辛克尼斯正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葬礼就要开始了,”辛克尼斯轻声说,黑色长发和胡须中夹杂着缕缕银丝,阴影中闪烁的眼睛轻巧地瞥了眼对面,“我们正要一同上去通知您。”

“哦……”我转了个长长的腔调,意有所指地轻声说道,“我还以为已经害你们等了好一会儿了呢。”

辛克尼斯闭上嘴不语,嘴角保持同样的弧度微笑地望着我。

“那就走吧。”我转过头理了理垂到鼻尖的黑纱,率先往过道走去。

就像在窗前看到的那样,这是个难得宜人的初春日子。温暖的阳光透过面纱的孔洞照在脸上,留下一片网状的灰色影子。

我看见湖边的几百把椅子上都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各式各样,鱼龙混杂,大多都不认识。

只有一些凤凰社的成员,我还能一眼认出来。粉色头发的唐克斯拉着莱姆斯·卢平,还有他们的小儿子。以及家庭成员众多的韦斯莱,我瞥见了罗恩,怀里抱着抽噎的赫敏,还有在一片红发中格外显眼的银色,是依偎着比尔的芙蓉。

略靠前的几排分别坐着四个学院的学生和他们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穿着一件比平时更华贵的银线刺绣的绿袍,斯普劳特教授从未有如此精细地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弗立维教授全神贯注地指挥着学生轻唱挽歌。还有斯内普教授,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只是独自坐在靠湖的角落里,在一众师生中显得孤零零的。

“我以为凭借斯内普教授同你的关系,他不该失去院长的头衔和职务。”麦格教授用就事论事的口气说道,作为副校长,紧挨着我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坐下,“更何况他也是他们的一员,不是吗”

“在他惹恼黑魔王以后就不是了,”我想西弗勒斯大概率是不希望别人擅自多嘴他的私事的,“而且我也决定不了最终的任免,一切在于黑魔王的意思。”

“是吗?”麦格教授高高地扬起眉毛,斜觑了一眼。

我有些受不了被满是怀疑的目光扫视,小声解释,“斯内普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都是斯莱特林理想的院长人选,我犯不着每件事都跟他有出入。”

麦格教授这才挑了挑眉,侧头望向前面。

弗立维教授指挥的挽歌已经停了。那里现在只摆着邓布利多衣冠遗物的大理石桌,辛克尼斯神色气派地发表着一篇冗长的悼词,然而华丽的词藻听起来既乏味又空洞,听起来邓布利多就像是毫不特殊的众多死去的校长中的一位。

演讲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结束,而众人的哀伤在被迫沉默的悼念中愈加浓郁了。

接着一阵令人动容的凄婉歌声响起,像是直接传到了每个人的脑子里,仿佛自己就是挽歌中的一片音符,回荡在城堡与森林黑湖之间。

许多人都转动着脑袋寻找发声源,脸上带着惊异。

我抬头望见了福克斯的影子,高高地盘旋在人群顶上的天空,随着歌声越来越轻,大鸟也失去了踪影,只留飘渺的余音在湖面上荡漾。

直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被直白诉说哀痛的音乐牵引,让情绪更加地激烈了起来。然而出于心照不宣的原因,众人仍旧只是沉默地坐在位置上哀悼。

我突然想起,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与还年轻的邓布利多教授相遇,他以一贯温和的语气告知我们巫师的身份,仔细地介绍霍格沃茨,耐心地讲解入学事项。

即使他仍旧留有画像指导着继任者,但我心底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在入门的那时候永远地离开了。

于是,突如其来地,可怕的事实朝我袭卷而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地不留情面,不可否认,邓布利多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想着他怎样在格林德沃的计划中保护我,想着他每一次有力的拥抱,想着宽厚的胸膛令人慰藉的温度,一阵钻心的刺痛袭上喉咙,一时间,细小的雨滴似乎吸走了我身上绝大部分的温度。

我站起来,慢慢走上前,桌子上平整地摊着邓布利多生前最爱的丝质长袍。

不知道糊住视线的是烦人的雨滴还是泪水,我轻轻眨了下眼睛,让睫毛沾走多余的水珠。

“邓布利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我安静望着石桌说道,听见身后传来阵惊愕的吸气声。众所周知,黑魔王一直以这个名头自称。

我仿若未闻,提高声音说道,“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让后人永远铭记与悼念。”

我抬起魔杖悬空点了点,一枝洁白的玫瑰落在桌子的边沿,接着默然地转身,走回座位。余光里的辛克尼斯和魔法部高官们脸色都显得有些许勉强。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有了第一个开口的,之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安静而有序地上前轻述心里早就斟酌过好几遍的哀辞。

“说得不错。”麦格教授不吝夸奖道。

我掀了掀嘴角,瞥见林子边闪过的人影,飞快地说道,“去去就回。”

雾气在细雨中逐渐浓郁了,我穿过林子,没走几步,就看到那个人影静静站在湖边上。

“你怎么不等我一起,”我紧挨着Volde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宽阔的湖面上,一片薄纱似的白雾轻轻荡漾着,“在办公室那儿,你是不是在门外偷听来着?”我有些戏弄意味地冲他挑了挑一边眉毛。

“难道那不会影响你跟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谈话吗?”他眉目一转,斜觑着我轻声说。

我侧头望向高高扬起的下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那股郁气渐渐退了,脸颊上黏湿的水汽也没那么难受了,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凉丝丝的。

“我现在也是在跟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谈话呀,”我背着手,冲那高抬的下巴踮了踮脚。

他侧过身,抬手捏住我扬起的下巴,眯起眼说,“邓布利多死了才轮到我?”

“如果你一定要锱铢必较的话,”我哼哼了声,紧接着感到脑袋上一松,眼前的面纱被掀开了。

“哎,这是我最喜欢的纱帽,”我短促地叫了声,瞥了眼翻落在泥水上的帽子,有些委屈地埋怨道,“做什么拿它出气?”

他冷笑着捏了把我的脸颊,微微弯下腰说,“我想拿你出气。而且,这丑帽子很挡视线。”

“我不觉得挡哪儿了,”我斜着眼嘀咕道。

“它挡到我了,”他的手指从我的脸侧慢悠悠地刮到下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在长时间相处中形成的默契让我下意识明白,这时候可以做点什么。我两手勾住他的脖子,顺从地仰头踮起脚。

在我伸长脖子就要够到上边的嘴唇时,他抬起下巴离远了些,“你在做什么,卡莱尔小姐,”他轻笑着打趣般问,“不会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我吧?”

“什么?”我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攀着他的肩膀侧头扫了圈四周。

不知道什么时候,辛克尼斯一行人等在了后边的湖岸上,对上我气冲冲的目光前,他们先装得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避开了视线。

这种时候谅谁都能看出来了,我刚才是被狠狠戏弄了一番。

“我宁愿强吻纳吉尼!”我又冷又响地哼了声,恶狠狠地抬手推了他一把,抽身就想离开,却被只胳膊勾住了腰。

这样,我们的身距一下子就要比刚才更加小了,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恰好捏住我的下巴,俯身深深吻了口,接着抽身道,“纳吉尼听到一定会高兴到每天缠着你不放的。”

他捏着下巴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被我一点儿不留情地拍开。

我想到被大蛇缠住的画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凶巴巴地说着,拉开一个自认安全的身距,坚持不让他再占我便宜。

“真无情,”他歪着头,学着我从前埋怨的口气说道,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感到头发被轻轻一压,面纱又回到了眼前。

“并且,我坚持认为,这丑帽子非常拉低你的审美水准,”他轻快地说道。

“抱歉,对不住您的眼睛,”我冷笑着说,“想必最伟大的巫师必定不屑于留宿这个丑陋的城堡。”

他微微皱了皱眉毛,“我只是……”

不等他辩解,我转身大步朝专心致志欣赏湖景的辛克尼斯走去。

“办完事就走吧,部长,”我冲笑得有些僵硬的辛克尼斯下驱逐令,“哦,别忘了带上你们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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