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替身

人倒霉了,真是喝口水都会塞牙。

我恨恨地想,拐着十七八个弯打听了好几天才挑中的日子,早不回晚不回,就选在今晚回?

我飞速估算现在离开,成功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显然以这位艾琳小姐的被关注程度,她的缺席势必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我当然可以暂先控制她,但人偶毫无防护,黑魔王一个照面就会发觉不对,到时候被追上就更不好了。

经过上次在古灵阁里的对峙,我有些不情愿地承认有时候第二跟第一比起来确实会有一丢丢的差距。

看起来我们打得有来有回,但事实上我的魔力没有黑魔王那么深厚。

这边已经消耗过半,没准人家才热了个身呐。一旦形单影只被劫住,又没有后援,形势会很不利。

我当下控制艾琳打发了来通知的巫师,接着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她的裙子,截了根头发塞进进药剂瓶。

“幸好多带了一点……”我咕哝着咽下难喝的液体,酸腐味轰上鼻根,差点没再吐出来。

我皱脸吐吐舌头,将宝贝米尔斯银戴上。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仍旧将它挂在锁骨间。虽然有微毒,但一会会工夫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算了,先不想了。

我眨眨眼睛,对着镜子左右转转,嘴角浅浅翘起,镜像立时露出一个温婉的微笑。

天衣无缝!我满意地喟叹,嗯~除了容貌丑了些。

不否认有故意挑刺的成分,我勾着扶栏往下走,一边没什么诚意地自省,但在对着我这张脸这么多年以后,就这2.0版的质量,黑魔王的审美确实降级得厉害。

想到他又把面貌恢复成那副可怕的模样,我兴致缺缺地想,噢,差点忘了他对美有自己的标准。

大厅里的长桌被撤去,宽敞的房间站了不少人,黑压压地围在一起,沉默不语。几个面色憔悴的食死徒跪伏在中间的空地上。

在他们面前,黑魔王慢慢来回踱步。苍白的面容遮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我暗暗打量的目光一触即离,安静迅速地填补到包围圈里,好巧不巧正对着贝拉特里克斯。

对着仿佛刚死了全家的冷脸,我毫无芥蒂地回了个温柔亲切的表情,引来一阵无声的冷笑。

目光扫过中间空地,果然瞧见了那几个熟悉的人影,便宜哥哥也在。不知是不是多心,缔蒙在同我,确切是艾琳对上眼的刹那,眼神似乎复杂了些,但他很快又埋回了头。

过了会,黑魔王的声音响起,“欢迎回来我的食死徒们,”他停下脚步,声音平静,若有所思,“但我想所有人应该都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摆脱摄魂咒控制,从守卫森严的看守中逃出来的?也许有人可以首先为我们解答这个疑惑?”

这问题要是答不好,他们这些人很可能都会被当作策反的叛徒下场凄惨。顿时中间的人堆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围观的食死徒们却来了兴趣,目光里都多了一些看戏的不怀好意。

“主人……”绿袍巫师颤颤巍巍地爬到黑魔王脚边,抢先道,“我千辛万苦逃回来就是想跟您汇报敌人的消息!宝贵的消息!”

“是吗?”黑魔王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是信了还是半信半疑。

绿袍子也有些拿不准地缩了缩,但已经开了话头,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

“我看见了那个女巫,就是那个有着银色头发的,”深怕谈及她的名字会惹黑魔王不快,绿袍子小心翼翼地咬词,“她计划要避去挪威,就在本月底。”

这当然只是编出来的一段假记忆,用来混淆视听。我压低下巴,藏在影子里的嘴角翘了翘。

黑魔王盯着绿袍子的眼睛,稍顷轻声说,“可惜是假的。”

我的表情跟绿袍子一样都立马僵住了。

“主……主人……”他明显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复,努力克制住慌张,大声自辩道,“我没有说谎!主人,请您……”

黑魔王抬手,绿袍子立即咽下了剩余的辩驳,只涨红了脸爬在地上抬头望他。

“你确实没说谎,”黑魔王背过身又开始绕着中间的人堆踱起来,不紧不慢地说,“只是记忆被篡改了。”接着有些像自言自语般继续道,“她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自信到忽略了记忆是个精密的东西……”

在他眼神扫过来时,我强迫下垂的嘴角重新僵硬地往上翘起,耐心等着大评审官走过去。

“……这段假记忆编得完美无缺,可惜在衔接的地方处处是破绽……”

然而房间里袍子拖地的沙沙声突然顿住了,黑魔王停下了刻薄的批驳。

余光里,他扭过身一步步走了回来,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紧张起来的食死徒们,最后不遂人愿地落到了我身上。

空气里的那股熟悉的玫瑰味,很淡,淡到几乎没有人发觉。可对一个无数次嗅着这气味入眠的人来说,又过于浓郁了。

反应过来前,身体几乎已经条件反射般去追寻那抹气息的来源。

晦暗不明的红眼睛定定地盯着新来的女巫,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脸上扫过,嘴角慢慢噙起抹冷笑。

他承认,她的伪装是越来越出色了。

我紧张地观察他的表情,唯恐他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但想到复方汤剂的效果,心下又稍定,只是右手还是不自觉贴紧了插魔杖的口袋。

片刻,黑魔王开口了,平静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变化, “你觉得呢?”

“主人?”我小心地望着他,一时拿不准问的是什么。

黑魔王微微侧头打量紧绷的面孔,贴心地复述道,“卡莱尔·亚克斯利,是不是学艺不精又惯爱卖弄,自负自傲,薄情寡义,冷心冷肺,眼瞎心瞎到竟然能看上一条从阿兹卡班跑出来的疯狗?”

我听着劈头盖脸的数落差点连僵硬的微笑都维持不住,大骂背后说前任坏话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然后我温顺地回道,“您说得对。”

他安静地看了我几秒,轻而喑哑的笑声像夜风拂过细细的沙粒,“我说得对?”

不然呢,还能跳起来打你不成?我恨恨腹诽。

“你不会在心里骂我吧?”黑魔王紧接着幽幽地问道。

“主人!”我立即带上哭腔否认,压低下巴仰望他,正好露出修长雪白的脖子,眉尾下滑,一副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模样。

然而黑魔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兴致,并且还有意延长紧张的氛围,让它继续在沉默中酝酿升级。

越过他肩膀的目光瞥见贝拉露出幸灾乐祸的窃笑。我咬住下唇犹豫蹲下来抱着他大腿哭诉会不会更有效。

突然,脖子上的米尔斯银项链被一把扯了下来。

食死徒们都倒抽了口气,目光紧盯,心里估摸着这新上位的爱宠这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

我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飞快思索着自己在哪里踩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的雷,或是哪里露了馅?

克制住眼神中的警惕,我露出副不敢相信,伤心欲绝,的姿态,同时贴身的右手已经放到了魔杖上。

“戴着这个做什么?”黑魔王提着项链,眼睛却没有离开女巫的面孔。

“主人,您说过喜欢看我戴,越显眼越好……”我小声解释,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在半空中晃动着的此行目标。

然后下颌一凉,是修长的手指捏住下巴,将我偏过去的脸扳了回来,“下次别戴了……”

臭男人良心终于发现了?

我垂下眼睑避开血红的眼睛,心想怜香惜玉前能不能先把项链还给我。

“戴久了伤脑。”

我忍不住抿紧了唇,怀疑他是不是在内涵谁?但转念一想,现下的马甲人设不就是美貌温顺又无脑的弱鸡么,邃勉勉强强地认同。

“主人,”我瞥了几眼银挂坠,目光闪烁。

“你想要这个?”他恍然地挑起眉毛,将链子又提高了些,晃了晃米尔斯银。

我耐下性子,赧然地说,“这是主人赏赐给我的第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呀。”

黑魔王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仿佛我刚才讲了个顶有趣的笑话。

我茫然地望着他,有点把不准意思,只得羞答答地垂首,努力将自己的脸憋出红晕来,一边暗骂这男人几年不见,心思变得更阴暗了,这么难猜!

“都出去,让我跟……”他轻轻咬词,“艾琳小姐单独谈谈,”

看戏的围观群众立即有序地鱼贯而出,地上受审的食死徒们如释重负地爬起来紧随其后。转眼,房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我们两人。

“艾琳小姐,”他的口吻不以为然,“这么说你是喜欢我了?”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我愣了下,顶着憋出红晕的脸羞赧地点点头。

“证明给我看。”他的声音中有股居高临下的逼迫。

我呆呆地望着他,有点被弄迷糊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主人。”

他举起魔杖在空中舞动,划出一道耀眼的银色光带,扭曲变形成了一条银色的项链悬在我的面前。

“假如你说的是真话,你真的喜欢我,项链就不会伤害你,”黑魔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微闪红光,他很慢地说,“反之,它就会勒断你的脖子。”

他的脸上露出逗弄垂死挣扎的猎物时那种戏谑,盯着我的目光幽深锋利。

继续表演下去还是趁机突袭逃跑的两种念头在我脑海里做了一次激烈的交锋。

但犹豫了几秒后,我还是慢慢取过了项链。自愿戴上还是被黑魔头抓到后强迫戴上,两者几乎没有区别,我更愿意省力些,顺便赌一赌。

黑魔王有些意外地望着打算戴项链的女巫,他想看她陷入两难的境地,看她在痛苦和折磨中做挣扎,报复她的背叛,报复她的无情。

至于爱?她不是三年前就说过了吗?她移情别恋了,她早就不爱他了,她爱上了别人,一条狗!

选择自投罗网一定会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他想,既然来了,就别再想能轻易跑掉。

这么一会,卡莱尔已经套上了项链。

银色一直很适合她,他想,总是折射着冰凉又朦胧的光晕,像夜空里的星子,像池塘中的月影。

他等待着,恍然间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想看到她受尽折磨。如果是,那为什么他现在感受不到一点点往常的兴奋?

一秒……两秒……三秒……脖子间的冰凉就仿佛在吸取全身的热量,我紧张地等待着审判结果,而项链就仿佛一条普通的银链子,纹丝不动不动地挂在那儿。

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只庆幸现在套着艾琳的身份,要是被黑魔王知道了我还对他余情未了的话,不知道能有多得意。我都能想象出他会说些什么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话了。

黑魔王死死地盯着项链看了好一会儿,眸子变得更深了,如果不是他亲自施展的魔法,一定会怀疑它根本没有起效用,但这是他自己的魔法……

目光慢慢挪到了女巫的脸上,她的眼睛里还有没来得及遮掩的迷茫,似乎也对这结果感到很意外。

他低垂目光对上她抬起来的眸子,突然不想再克制胸中疯狂涌动的那股情绪。

我猝不及防地被揽过,眼前是飞快放大的面孔,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嘴唇便碰上了另一个温凉的东西。他的手臂瘦削但出乎意料地有力,托着我的腰抱起,这样两人的身体便能更紧密地贴在一起。

唇上的气息充满了攻击性,他毫不掩饰想占有全部的意图。

起初我还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发现这完全是徒劳。身体在有力的臂弯里几乎动弹不得。很快熟悉的感觉侵袭了上来,势不可挡地冲乱了我的思绪。敌人、背叛还是复仇……此刻我只想把这些暂时都抛诸脑后,顺从心意地去回应疯狂激烈的索吻。

背后的石墙冰冷,吻又带来了灼烫的热度。脑袋在又热又冷中变得昏昏沉沉,视线也逐渐模糊,就像一瞬间被灌了几桶酒那样,眼前狰狞的面孔出现了许多交叠的重影,影影绰绰。

“我有点不舒服,”我难受地推搡着还要继续的男人,双手软绵绵地扶在他的胸膛上,扭过头躲开重新接近的面孔,“头好晕。”

黑魔王捧起我的脸蛋瞧了瞧,皱起眉,“你中毒了傻瓜,敢贴肤戴米尔斯银。在霍格沃茨学的东西里,除了造反你还记得什么?”

我不乐意地一撅嘴,“你才是傻瓜!”

黑魔王顿了顿,望着大放厥词的女巫慢慢眯起眼,“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长得这么丑不像是我会认识的人。”我赌气地说。

“再说一遍?”他冷声威胁,同时打量着已经犯起迷糊的女巫,想是米尔斯银的毒素在身体热度骤然上升之后突然爆发了出来。

我委屈地瘪瘪嘴,“你是喜欢打老婆的家暴犯!”

“家暴?”他冷笑一声,“你不是跑去做别人的妻子了么?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上次被龙焰喷的人是我吧!”

“前妻也是妻,”这会儿我还坚守着缜密的逻辑,“上上次,你用钻心咒打我。”

黑魔王想了一会才记起上上次要追溯到三年前了,“是谁先像疯了一样乱甩魔咒的?况且你做出那样的事,勾结你哥哥背叛我……”

我停下了辩解,静静望着他,鼻子一酸,温热的眼眶便不自觉蓄满了泪水。

不被信任的扎心痛楚又涌了上来。

“我该回家了,”我推开他喃喃道,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将湿意憋了回去,“到了给麦克喂饭的时间了……”

一提起孩子,已经变得窝火的黑魔王更加恼恨了,“你回不去了,”他冷冷地说,随机又话锋一转,含着恶意打趣道,“你还爱着我,魔法不会说谎。你跟布莱克躺在一块的时候,是不是满脑子都在幻想着我?”

“我说话算话,卡莱尔·亚克斯利,只要你肯乖乖待在我身边,”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孩子还有三年前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音一顿,“那孩子几岁了?你确定是布莱克的吗?”

卡莱尔迷迷糊糊瞪着他的冷漠的脸慢慢被迟缓的笑容取代,她一抖一抖双肩,扬起头快乐地问,“如果我说是你的呢?”她抬起手,用食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你要当孩子爸爸吗?”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卡莱尔·亚克斯利,”黑魔王抵开胸口的手指,“如果你胆敢骗我……”

“孩子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卡莱尔敛去笑意,索然无趣地说,“跟他长得几乎一摸一样,没什么好混淆的。好啦,我该去给孩子喂饭了,疑心病很重的先生,能让一下吗?”

她动了动,身体还是无法动弹,往下一瞥,苍白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密布着青筋血管。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有个问题像噩梦一样纠缠了他整整三年,现在看起来就是问到答案最合适的时机?

“卡莱尔,”话到嘴边还是犹豫了一下,他突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了,少顷,“纳吉尼……是你哥哥控制你做的吗?”

听到问话她停下了挣动,睁大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眼泪。这次她没能憋住,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了眼眶。

她安静地望着他,任由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着。

“我真的该回家了,”卡莱尔哽咽着呢喃,话音一顿,她似乎才恍然记起,“但好像家早就没了。你抛弃了我……”

“是你,头也不回地带着布莱克离开的。” 他轻声说,“我看到你消失在夜色里,然后是整整三年,卡莱尔,整整三年,你冷眼看着我找了你三年!”

“明明亚克斯利的天赋你是最了解的,你却宁愿先怀疑我,”她颤抖着双唇,指控道,“你抛弃了我,让我形单影只地飘荡了三年,孤孤零零地,被许多人欺负。为了找修魔杖的材料,手都起茧子了。”

她委屈地摊开手,他垂眸一扫,雪白滑嫩,连干过粗活的痕迹都没。

“你跟布莱克都有孩子了,”他冷声嗤笑,“更不用说围着你的那群乌合之众,我看你这三年热闹精彩得很呐。倒是我,被你蒙蔽了好一阵子,为收拾你弄出来的乱子日夜奔波!”他克制着怒气轻声问,“你是不是很得意,卡莱尔·亚克斯利?”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就一点点吧。”

黑魔王深吸了口气,明知她现在脑子不清楚,还是忍不住恶声恶气地说,“你现在是阶下囚了,最好早点认清新身份,免得往后过得不适应。”

“在这以前,”她商量道,“能让我先给麦克喂个饭吗?我是说真的,难道你忍心看着孩子活活饿死吗?”

他的笑声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传出来的,低沉得可怕,“我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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