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之前的两次试探,格林德沃好像对我有了那么一点微薄的信任,最明显的信号就是他开始频繁召见我。
而我大多数时候,就是作为一台没得感情的测谎仪。事实上,格林德沃对于把控人心很有自信,我的能力有时候只是对他重视的几个核心成员们忠心于他的保证。
我现在已经学会着尽量不去看目标脑海里多余的信息,在上一次被处决的女巫临死前,我意外瞥见了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温柔丈夫和可爱的孩子。我不知道当时看着绿光中逐渐失去神彩的眼睛是什么感受,只知道那晚,回到房间一直洗,直到双手都被搓得通红,仍旧觉得上面仍沾满了洗不尽的鲜血。
我只能尽自己所能,把各种途径查探到的消息都传递给邓布利多,以求通过这种赎罪的方式来减轻一些我的罪恶感。
这种心理煎熬折磨了我两个多月,几乎要把我逼疯。我从来没这么望眼欲穿般地盼望着婚礼能快点到来,好停止这种心灵酷刑,结束一切的挫磨。
……
天空中布满了严实的乌云,像是一床厚重的被子压在顶上,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不一会儿,外面还飘起了稀稀洒洒的小雨。
婚礼当日,古堡苏醒得格外地早。小精灵已经在一周前,陆陆续续把整个建筑都打扫一新,到处装点着的洁白玫瑰让整个城堡透着一股幽然的森系风,一进来便仿若置身于林间一般。往常娴静自持的画像们在这重大的日子里,也忍不住左右窃窃私语起来。
银色的绸缎,V领上衣,纱质的绣花长袖,隐约透出白皙的手臂,收紧的腰部下是同样银色的绸缎薄纱裙,裙面上没有繁杂的工艺设计,但尽显优雅精致,长长的拖地裙摆上用银丝绣满了一圈圈白色的玫瑰花纹,上面镶嵌的珍珠与水晶随着裙子的摆动,如星星般一闪一闪。
真是条美丽的裙子。尽管因为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我的心情一直沉重压抑,但是看着镜子中的婚纱,还是忍不住小小惊叹了一声,可惜了,它本不该浪费在这场虚假的婚礼上。
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被拉到落地镜前罚站,到现在已经被侍女摆弄了将近几个小时了。等她们将发髻梳好,披上头纱已经是又几个小时以后了。
凯特琳在她们完工后,绕着我看了一圈,又用魔杖上下点点,加了几个咒语好让新娘更加光彩耀人。
“亲爱的姑姑,你知道,我们不用这么认真的对吧,”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这件婚纱的衣架,现在动弹不得,只能傻傻站着,“今天是格林德沃的加冕仪式,相比起来,我以为他更需要这些光彩耀人咒。”
“别说傻话了,卡莱尔,不管你还要结几次婚,”凯特琳在一颗珍珠上点点,使它发出柔和的光亮,“女孩子的每一场婚礼都必须漂漂亮亮的。相信我,不然在结束后,你看着那些油画上的自己,会恨不得去抢个时间回溯器,好穿回去帮自己多加几个咒。”
凯特琳左右看看,终于满意地停下,她站在我身旁,一同看向镜子里的新娘,“亲爱的,你今天真是美极了。如果今天是……”凯特琳讲着,原本兴奋的神采收敛了一点,此时未言的沉默中慢慢透出了一股忧伤。
我知道凯特琳想说什么,她曾经也站在这面落地镜前,看着光彩耀人的自己,想着心爱的恋人却不是新郎。我艰难地扭了扭身子,拉住她的手,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我只希望至少她还能从家人这里感受到一点爱。
凯特琳从记忆中回神,看着卡莱尔担忧的眼神,安抚地笑了笑,“快转过去,不要弄乱了你的头纱,”凯特琳扶正我的肩,“至少我现在过得也不错,今天若是一切顺利,我们都将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我看着镜子里的姑侄俩,心中默默想,这种配种式的悲剧联姻,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女孩的人生了,一切都将在今晚终结。
在凯特琳的争取下,我好歹获得了坐在沙发上喝杯热可可的权力。天知道,我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食物,因为艾德里安夫人觉得吃多了,会让新娘的腰线不那么流畅优美,动作也会变得笨拙僵直。
凯特琳跟我在房间闲聊了一会,就下楼去招待宾客了。因为亚克斯利主家没有女主人,凯特琳作为家主的妹妹,不得不暂代女主人的身份,迎接到来的贵宾。
我听着隐约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猜想今天巫师界但凡有头有脸的大概都来了,明面上是来参加婚礼,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会事儿。
我盯着壁炉的银镶边纹饰出神地想着,突然眼角余光所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角落里的摆桌上,一枝含苞的玫瑰正肉眼可见地缓缓绽开。我顾不得弄乱的裙纱,走过去仔细查看,一枚扣形圆片状的东西正静静躺在花心上。
我抬手在它正上方感应了下,确定没有附着特殊的魔力波动,才取下来细细查看。刚才那朵玫瑰的花瓣尽数凋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然后缓缓拼出一排字,“想办法放到他身上”,随后像是确认我已经看到一般,转瞬便化为了乌有。
放在他身上,这个“他”是谁,毋庸置疑。但是根据我这几个月的观测,格林德沃并不喜欢别人的碰触,而且他一向谨慎。我垂眸仔细推敲了一下今晚的流程,唯一能接触到格林德沃的时机就是在向他宣誓效忠之时。
这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也一定是他警惕心最薄弱的时刻。
银片似乎故意被设计得贴合我的手链,将它放到链面固定好,看上去仿若浑然一体。
万事俱备,那么,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工作,除此之外,就只能相信邓布利多的布置能够成功骗过格林德沃。
然而等待却越发使我焦虑,仿佛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使我不得不艰难地拖着长裙,微微推开一点窗户,呼吸点带着自然植物的气息缓解一下内心的窒息感。
身后房门突然咔哒一声被打开,我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凯特琳,正高兴地想说两句,回过身却对上了一张陌生且略带惊慌的面孔。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个屋子里有人,只是刚才为了躲避搜查,一路试了好几个房间,都被锁着。听着越来越近的警卫的声音,她在慌乱之下不管不顾地进了这个唯一能打开的房间。
这是个有东亚血统的美丽女人,看她随意的装扮和惊慌失措的举止,肯定不是受邀的宾客。
我冲她温和地笑了笑,传递出友善的信号,一边悄悄把魔杖拿在手里掩在裙纱后边。
“不用害怕,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我打量着她的表情,思忖着说,“不过你可以暂时在这里躲避一下搜捕。”她仍旧充满警惕地看着我,紧紧贴着门把手,好准备一发现不对劲,就立马跑掉。
通过她的举止,我察觉到陌生女人的攻击性并不大,略微放下了一点心。听着外面警卫的声音逐渐由远及近,我料想应该是追着她来的。
女人明显也听到了,外面和房间里都有人,让她的处境变得进退两难。
我慢慢上前一步,看着对面缩了一下,轻声说,“你看到啦,我穿着这么一身累赘,如果你想跑,我是绝对伤害不到你的。”
警卫们已经搜查到这儿了,此时正站在门外,但是敲门声没有立马响起。他们似乎在犹豫,不知道是否要为了这事惊扰大小姐,片刻后,为了尽职,还是轻轻敲了敲房门。
女人思忖了下,似乎也觉得比起警卫,面前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新娘更加无害一点,决定暂时接受她的善意。
我冲着里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找地儿躲躲,然后对着门应了一声。
“小姐,惊扰到了您,万分抱歉。只是我们在楼下花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追她到这里失去了踪迹,亚裔面孔,黑色长发,不知道您是否有见过。”警卫恭敬地说。
“亚裔面孔,”我把手轻轻抚在一旁的落地钟柜上,认真地回忆了下后说,“并没有看到……不过我刚才好像听见了门外有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是……朝着城堡另一边的塔楼那儿去了。”
警卫并没有怀疑我的说辞,感谢之后就恭敬地退出房间离开。
“谢谢你,”女人从里间出来,这次掩护似乎取得了她的一点信任。
“不用谢,”我笑了笑,心想这个女人攻击性不强,而且心性似乎也不坏,正想问问她冒着巨大风险潜入进来的目的,但被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我很肯定不是去而复返的警卫,因为相比起之前,这次敲门声不疾不徐,显露出外面的人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不知道这是新娘的房间,要么就是实力强大或者身份特殊。
总之这个绝对比警卫难打发。
我用眼神示意惊慌的女人冷静,不要发出声音,捏着魔杖慢慢上前打开房门,脑海里已经闪过了一堆托辞。今天警戒森严,只要一有动静,警卫便会蜂拥而至,我希望门外的不是什么头铁傻瓜或者脑残巫n代来找趣儿,胡搅蛮缠,不然事情闹大,房间里的人就藏不住了。
不过我想象中的事情都没发生,外面的人十分耐心地等着应门,在房门打开后,也只是安静地看过来。
黑发黑眸,熟悉的,甚至可以说是日思夜想的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非常震惊,然而第二反应既不是感动流泪,也不是激动相拥,而是倒吸一口凉气,猛得甩上房门,不自觉地倒退几步。震惊是真的震惊,心都快蹦到城堡塔尖上了,但是更多的是奇怪的心虚。
别问为什么心虚,虽然我自觉自己没有犯错,但是今天这个场景,这身行头,突然看到找上门的男朋友,还是不由自主地心虚啊!!
女人慢慢走出来,看着刚才还一脸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新娘,这时候惊慌失措得不亚于她,小心地轻轻问,“外面的人……很难应付吗?”
我盯着雪白的房门,已经震惊无措到两眼放空,低声喃喃,“非常难应付……”
开玩笑,谁会乖乖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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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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