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内鸦雀无声。
看完记忆的斯内普显然已经相信了艾诺，但他一时间没回过神儿，像中了统统石化般呆呆地愣在原地。
艾诺很高兴地发现，今晚，这个总是一脸冰川相的男人被她震惊了好几回。
有种整蛊成功的快感！
插一嘴，总感觉这次回来有些解放天性了。也是，之前在魔法部那样高压的工作环境下，她不得不时刻紧绷，带着严肃的面具。时间久了，她倒忘记自己以前也是个活泼的姑娘了。
“西弗勒斯，我很抱歉……”邓布利多一脸悲伤地看着他，打破了死一般的宁静。
“无所谓，反正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斯内普终于回过神来，一脸苦笑，“毕竟连波特的命都是你的……”
“我没想到，汤姆他竟然……”艾诺发现画框中的老人眼里蓄满了泪水。
“哼，真稀奇，竟然还会有伟大的邓布利多想不到的事，”斯内普讽刺道，但那讽刺里少了些往日的刻薄，多了份沉重的疲惫，“我说了我不在乎，反正我的命是你的！”
“咳……恕我直言，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斯内普。”艾诺实在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她向前一步，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你选择为莉莉赎罪，选择保护哈利，选择站在邓布利多这边，这些都是你的选择，是你意志的体现！没人能拥有你的命，邓布利多不能，神秘人不能，甚至莉莉也不能！它只属于你自己！”
“你懂什么！”斯内普变得暴躁起来。魔杖下意识地抬高了寸许，杖尖微微颤抖。
“艾诺说的没错，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诚恳，“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远远超出了任何赎罪的范畴。你保护了无数生命，保护了霍格沃茨，保护了哈利。我……我很抱歉，过去对你太过苛刻，将如此沉重的担子压在你一人肩上。你说得对，我对你……确实太残忍了。”画像中的老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是吗……”斯内普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似乎无法承受邓布利多如此直白的歉意，猛地一挥手，仿佛要驱散这令人不适的情绪，“如果我的罪孽早已赎清，那这是什么？”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再次挥动魔杖，声音低沉而清晰：“呼神护卫！”
杖尖喷涌而出一缕缕流动的银色光雾。仅仅一瞬，那璀璨的银辉便骤然收敛、定型——一只通体散发着柔和银光的牝鹿轻盈地踏空而立。
它的姿态优雅而沉静，轮廓清晰得如同用月光精雕细琢而成。它高昂着头颅，细长的脖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修长的四肢仿佛蕴含着随时可以跃入虚空的灵性。
“真美，”艾诺忍不住低声赞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但这并不代表罪孽未消，斯内普。它只能说明，在你内心深处，始终珍藏着对莉莉最纯粹、最深刻的感情。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这份情感从未消失，它化作了你的力量，你的守护。”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当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你时，你才是真的死去了。
真羡慕莉莉，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
可是她呢？她的亲人早在伏地魔第一次掌权的时候就被杀光了。这些年她把自己缩在壳里，不交朋友，也没有爱人。或许凤凰社里记得她的人也不多吧……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敢说，莉莉早就原谅你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关心的，是哈利的安危。而你，西弗勒斯·斯内普，你拼尽全力，甚至赌上性命在保护她的儿子！以莉莉的善良和智慧，她怎么会不原谅你？她怎么会希望你永远活在痛苦的自我惩罚里？”
“你怎么敢……”斯内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敢替莉莉说原谅？”
真是别扭！艾诺叹了口气。
“我不是在替她原谅！”艾诺立刻反驳，语气坚决，“只是我们同为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莉莉的灵魂若能看到这一切，她绝不会希望你如此苛待自己！她一定希望你在一切都结束后好好活下去，拥有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不是作为赎罪的幽灵，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权利追求平静的人！”
艾诺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画像中的邓布利多望着斯内普，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恳求与认同。
斯内普没有立刻反驳。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散发着温柔银光的牝鹿守护神，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它的样子。那承载着他所有爱与悔恨的精灵，此刻似乎也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下颌绷紧的线条显示出他内心激烈的挣扎。那份根深蒂固的自毁倾向与艾诺掷地有声的话语、邓布利多的歉意以及守护神本身所代表的纯粹情感，在他的灵魂深处激烈碰撞。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壁炉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
终于，斯内普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魔杖。牝鹿守护神化作点点银光，消散在空气中。他抬起眼，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疲惫地审视着艾诺。
“活下去……”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它极其陌生而沉重。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多么奢侈的念头。弗洛斯特女士，你描绘的未来蓝图里，似乎忽略了一个关键——黑魔王不除，何谈生活？”
他终于松口了！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艾诺立刻抓住机会，语气斩钉截铁，“不仅是为了救你，更是为了救那些注定要牺牲的人，为了彻底终结神秘人！”
“好，”斯内普冷哼一声，“计划。”
艾诺点点头：“稍等，”她转向邓布利多，“现在您可以把放在哈利篮子里的那个秘密告诉我们了吗？”
邓布利多带着歉意看了眼斯内普，犹豫了一下。
斯内普冷哼一声，显然明白邓布利多的顾虑，但他没有反驳，只是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作为大脑封闭术大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伏地魔精神探测的可怕。
艾诺也明白，邓布利多并非不信任斯内普的能力，而是担心如此核心的信息会直接成为悬在斯内普头顶的利剑。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我理解您的顾虑，邓布利多教授，”艾诺看向邓布利多，眼神坚定，“那么，能否请您只告诉我？由我来承担这份风险？毕竟，我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我的大脑里已经装满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再多一件也无妨了。”她甚至试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虽然显得有些勉强。
邓布利多深深地凝视着艾诺，仿佛在衡量她的决心和勇气。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斯内普站在一旁，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他的目光在艾诺和邓布利多的画像之间游移，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担忧，或许还有一丝被排除在核心秘密之外的失落。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能否请你暂时回避一下？我需要和艾诺单独谈谈。”
斯内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极其缓慢地扫了艾诺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最终，他没有说一个字，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通往他私人卧室的侧门，黑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卧室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那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艾诺和画像中的邓布利多，以及墙上那些假装沉睡或好奇窥探的校长肖像。
“闭耳塞听。”保险起见，艾诺还是给卧室门上了道保险。
“好了，艾诺，”邓布利多的声音压得更低，画像中的他微微前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现在，告诉我你掌握的关于汤姆的信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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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斯内普的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