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邓布利多那里吃到的糖果,当时觉得甜到恶心,现在居然有点想再尝尝,回味一下那种齁到脑子昏沉的味道,大概是某种猎奇心理。
虽然今天不是霍格莫德日,但那是限制小巫师们的,莫瑞娜身为助教可以随便出入,而且没有人挤人的蜂蜜公爵糖果店逛起来很有意思。她根据记忆挑了几款模样类似的,又在店里泡了一会儿,最后大包小包全部扔进施过无痕扩展咒的口袋里。
双手插兜,思绪放空,心头几件杂事尽力抛到脑后。
莫瑞娜日常状态本就是散漫清闲的,但这不代表没有挂牵的行动,哪怕基本所有事都了结,还有一个汤姆。莫瑞娜偶尔等得不耐烦了,心中也会忽然冒出来“要不然直接杀了算事”的想法,以前杀不得是因为命运的力量太强、她太弱,如今早已今非昔比,另一个“命定之子”已经彻底被她蝴蝶了,难道眼前这个还不能一刀结束吗?
不能。她的直觉告诉莫瑞娜,还不是时候。莫瑞娜选择相信直觉,随着力量增长,她越来越接近升华,“直觉”这种玄妙的东西也开始带有某种意味。
扯远了,总之虽然以前莫瑞娜整日游手好闲、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但她心里装着事儿,仍可以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辛苦劳累。
但待在霍格沃茨的这段时间,虽然扎扎实实多了助教的工作,却似乎更容易把记挂暂时忘掉。为什么呢?莫瑞娜的视线从店铺牌匾上轻轻扫过,笑了笑:难道是因为在这里殴打汤姆变得方便了?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多,步调也各不相同,一位从巫师服装店离开的男巫满脸笑意,像是迎风散开的柳条一样惬意。巫师世界平和又缓慢,长久地固守于自己的栖居地,满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不发展也不变革,可能正是这种对比于麻瓜世界的迟滞,把她也带得慢了下来。
奇怪,明明巫粹党的风波才过去几十年……唔,几十年了呀。本来点燃的引线被她掐灭了,但是火种却没有真正熄灭,只是继续被闷进灰烬里。
麻瓜世界里,新任政府为了对付七十年代以来的滞胀问题,采取了紧缩性的货币政策,带来了短期内更高的失业率。比起麻瓜社会的忙乱、焦虑、烦躁,巫师界的暖风确实熏得人步伐缓慢。
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低沉暧昧,让她略过三把扫帚选择了以神秘安静示人的猪头酒吧,拐进小路往前走过一段,看到破旧的房子门前挂着个猪头,后面的木板脏污厚重,应该就是这里了。
推门进去,一楼的环境窄小昏暗,打眼根本看不出黑乎乎的角落里是不是藏着人、藏着多少人,加上陈列和设施过于油腻肮脏,猪头酒吧一整个看起来就像是进行非法勾当的地下场所,或许是不是仅仅“看起来”还另说。
不过莫瑞娜倒是放心地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猪头酒吧由邓布利多的弟弟经营,起码老板主观上没有做非法勾当的打算,嗯,应该。
她稍一环顾四周,忽然停住视线,盯着墙边独自喝酒的黑袍人,眉头轻蹙,俶尔松懈,提着气步伐轻盈地靠近,右手迅速扣住黑袍的肩膀,稍一用力钳制住这人转身。
黑袍斗篷下的脸被迫露出来,莫瑞娜吃惊挑眉:“怎么是你?”
是雷古勒斯,居然是雷古勒斯。
这确实超出了莫瑞娜对他的印象,以至于松手之前她下意识地左右看看,雷古勒斯哭笑不得,解释:“我真的不是来这里和人接头的,单纯想出来走走。”
莫瑞娜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并不在意桌椅表面厚重黏腻的脏污,在她看来“清理一新”是最伟大的巫师魔法。但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刻板印象地讲,他居然能忍受这种环境,平和沉默地坐着喝酒?真是不可思议。
“今天可不是霍格莫德日,去三把扫帚太显眼了,而且,”他拎起衣摆掀开,黑色面料内侧,隐约的金色光泽在纹路中流动,“这件斗篷是特制的,绘制固定了‘清理一新’魔咒。”
他偏偏头,苍白的手指从衣袖里伸出来,拉开兜帽,同样苍白的面孔暴露在昏暗的空间里:“不过我已经被找到了。”
灰眼睛弯了弯,本就微微上扬的眼尾弧度更加明显,飞扬的,骄傲感隐于温和的微笑之后,手指虚握住酒杯:“您也是来喝一杯的吗?”
莫瑞娜垂眼扫过他面前的黄油啤酒,忍俊不禁,这个周到的男孩还没成年呢。
雷古勒斯迷茫地眨了眨眼,循着她的视线看到半杯泛着泡沫的“酒”,脸上一热,迅速别开眼:“您要喝什么?我请吧。”
“贿赂我不给斯莱特林扣分吗?”莫瑞娜开了个玩笑,起身去柜台要了杯月光琴酒。她喝酒很少,上次还是查夏洛特前夫出轨证据时,在伊巴诺酒吧被威廉“赔偿”的马天尼,巧合的是马天尼的基酒正是琴酒,不过魔法饮品和普通酒饮大概不是同一种东西。
猪头酒吧最干净的可能就是装酒的杯子,莫瑞娜晃了晃杯内蓝色的液体,忽然想到了一个路人甲,威廉的眼睛像雨中的海面,正如眼前晃动的蓝。
怎么回事?
莫瑞娜心中疑惑,一边将神秘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寒冷的刺激从内向外扩散,她的右手指尖悄悄凝了层白霜。莫瑞娜支起头,视线虚焦在残留一点余液的杯体上,不动声色地捻去指尖霜雪痕迹,眼皮一抬正对上雷古勒斯的视线,笑笑:“你从哪条密道出来的?回去吧。”
雷古勒斯无言地站起来,目光隐秘地擦过莫瑞娜的脸庞,轻轻落在她耳边,声音自喉咙传出,略有胸腔共鸣,音量低低的:“嗯。”
他临走前想起一句玩笑话,步子渐渐放缓,又折返回来:“所以您,我贿赂成功了吗?”
他看到本来背对他的女士手搭上椅背,扭身露出大半张越发惊心动魄的面孔,眉眼间浮现出惊讶,笑容轻轻泛起,仿佛蜻蜓点水后涟漪浅浅的水面:“嗯,算你成功了。”
离开猪头酒吧,雷古勒斯重新戴上兜帽。他的心上结了一层又一层忧虑,已经无法分辨层层厚茧之下那颗被包裹住的心,到底在澎湃呼唤着什么。他时常被这种并不存在的呼唤感召,但那是属于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真实的慕艾,还是被浸染的开始?
他不自觉开始回忆一些跟自己无关的过往,莫瑞娜曾被名叫“威廉·亚当斯”麻瓜吸引,喝下他赔送的酒,叫……马天尼,以烈度很高的琴酒为基。琴酒,同样是琴酒,他自然联想到“月光琴酒”。
幽幽的雾蒙蒙的深蓝,就像她偶尔表现出的心事,唔,哪怕拥有骇人的伟力,甚至哪怕神明,或许都有自己的心事,世上开通灵窍的生命,无不平等地苦恼于此,带着那么点儿怅然的悠远目光,像抹不净的水,泡得人心头皱皱巴巴……
雷古勒斯的心绪不受控地跳跃,回过神来,继续想那杯“月光琴酒”。自从上次莫瑞娜谈到西里斯,说两人是邻居,他就开始搜寻关于两人交集的信息,于是,他不仅了解到马天尼这种鸡尾酒,还听来了一耳朵的风流逸文……
雷古勒斯摸了摸脸颊,他的眼角抽动几下。
他和西里斯,不是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吗?
这个念头一出,巨大的羞耻感铺天盖地涌来将他淹没。
但是稚嫩的草芽并没有就此死去,他苍白的脸上泛起浮红。莫瑞娜的眼睛是那么深邃,浓黑化进整片空间的昏暗里,指尖一抹白霜,顷刻被捻开融化。一杯令人结霜的月光琴酒,醉得他晕头转向。
月光琴酒不但含有酒精,还是相当高浓度的,挥发性也强,在魔法的加持下散在空气中同样醉人,就像它的名字,就像月光。
莫瑞娜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会醉得意识昏昏,但似乎总能被这种液体点燃,想要发泄,去追寻一些无关精神世界的,纯粹原始的快乐。可惜了,她虽然不介意和自己的眷属搞到一起,但人家是未成年,莫瑞娜还得维持作为魔法学校助教的基本操守。
轻轻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全是歪瓜裂枣,莫瑞娜又叫了一杯月光琴酒,打算喝完回去睡一觉,没有其他含义的那种。
她比自己预想的更加磨蹭,返回霍格沃茨时暮色已重,步调散漫,像一团微湿的云,不下雨也不散去。
推开门,她就住在黑防办公室的内层隔间。
“你又喝了酒。”声线平稳,但阴冷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在上面。
“为什么用‘又’呢?”莫瑞娜懒散地敷衍他。
“上次你身上有那个大布莱克的味道,不就是因为酒精?”他站起来,以身高优势俯视莫瑞娜,捕捉她平静的面孔上昏沉睡意。
“耳聪目明的小猫。”莫瑞娜夸他,胳膊支在脑下,眼皮如浸透了水的棉花沉沉不抬起。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神色平静。
“怎么可能呢?”莫瑞娜彻底闭上眼睛,声音含糊,“他又没成年。”
他气得双眼猩红,咬牙切齿、一词一顿:“我会杀了他!”
哦,让他诈出来了啊。莫瑞娜迟缓地思考。
半晌,敷衍称赞:“聪明的孩子。”
他摔门而去,可能真的杀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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