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举起魔杖照路,看前面有什么,几步之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房子,房子看起来很新,家具简单,有些上面有破损痕迹。窗户用木板钉住了,只有几条很小的用来透光的缝隙。
“人们管这里叫尖叫棚屋,”布莱克有点费劲地说,他的黑发垂到了地板上,“因为近两个月以来,每到月圆的时候从这里面都会发出恐怖的嚎叫,据说是因为有怪物。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打人柳的根部居然是通往这个地方。”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着伊芙琳露出害怕的表情,但是她看起来很平静。
从布莱克的话来看,他还没有发现尖叫棚屋的真实用途和卢平的身份,但距离真相暴露显然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喂,我说,现在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了?”布莱克瓮瓮地说,“这样倒挂着我一会儿怎么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呢,是不是?”
伊芙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她试探性地扭动了下窗户旁那扇门的把手——门开了,露出了一个户外平台。伊芙琳走到平台上,向身后挥了下魔杖,布莱克“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尖叫棚屋似乎是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下面有高高架空的木头底座,她所在的平台连接着一个向下通往地面的楼梯。这样有利的地理条件使得平台成为了一个天然观景台,近处是一片野草丛生的空旷地面,远处一片漆黑,只有一片区域有着依稀的灯火,在暗夜中发出点点光芒。
“欢迎来到霍格莫德。”布莱克拍着身上的灰尘走到她身边,“这个时间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不过那里——”他指着那片有灯火的地方,“——那里有一些夜间营业的店铺,甚至有一些从不在白天开门,没有几个霍格沃茨的学生去过。”
他看着远方,眼睛闪闪发亮。
他们穿过森森的空地和小树林,走到了霍格莫德村的主街道上。这是伊芙琳第一次来到这里,纵使店门紧闭,也阻止不了她看到蜂蜜公爵糖果店、佐科笑话店、猫头鹰邮局时雀跃的心情。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布莱克对伊芙琳说道,两人正贴着蜂蜜公爵的橱窗玻璃看里面的一座巧克力城堡,“活动魔法很精妙。”他仔细地观察着城堡里面进进出出的巧克力小人。
“我还是对它的味道更感兴趣。”伊芙琳目不转睛地盯着粘着闪光糖霜的乳白色屋顶和它上面冒着烟的榛仁巧克力烟囱,“这么大的巧克力吃起来一定很带劲。”
路灯幽暗的光芒洒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泛起微弱的光晕。风中带着阵阵寒意,他们快步穿过几条寂静的街道,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后进入到了夜区。
夜区店铺以酒馆、茶室、旅店和舞厅居多。看来巫师的夜生活也跟麻瓜差不许多,伊芙琳一边想着,一边躲过一对在酒吧门口拉扯的男女。
“我们要小心点,”布莱克说,“这地方什么奇怪的人都有。”他停了下来,向前面张望着,伊芙琳看到不远处的一家有着樱桃色灯牌的酒吧前站着几个浓妆艳抹的美艳女巫。
“前面就没必要过去了。”他干咳了两声。
他们转身进了一家名为Teopia的小茶室,里面有淡青色的暗纹壁纸、细碎的水晶吊顶和极软的亚麻小沙发。伊芙琳要了一杯加热的葡萄气泡酒和一块黑森林蛋糕,布莱克要了一杯蜂蜜威士忌。
“我请客。”她掏出了刚才从布莱克那里缴获的小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加隆,然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把包裹还给了布莱克。
布莱克被她自鸣得意的神色逗笑了。
“I like this, kind of.”他啜了一口威士忌,懒洋洋地向后靠着。
“什么?”伊芙琳咽下嘴里的一大块蛋糕。
“表面装作陌生人,私下一起溜出来。就像——某种地下行动一样。”
“今天可是实打实的地下行动,”伊芙琳擦了擦唇边的巧克力碎片,“那地道可真长。”
“你们家还好吗?”布莱克问到,“我是说——神秘人......”
“还好,”伊芙琳耸耸肩,“他们还是明哲保身的中立态度。神秘人最近一直很安静。”
从今年夏天开始,除了偶尔的几起麻瓜残害事件之外,再没有出现伏地魔党羽的动向。之前招兵买马,顶风直起,大造声势的伏地魔似乎有些倦怠了。
倦怠,抑或是在筹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伊芙琳盯着酒杯里泛起的小气泡,有些失神。
“来霍格沃茨之前,我无意中在一次酒会上听到父亲跟别人的对话,神秘人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布莱克压低了声音。
伊芙琳的神经跳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如果按照原著来看,伏地魔已经将所有魂器制作完毕。伏地魔的**或许可以分解为永生和强权两方面。如果魂器暂时填补了他对永生的渴望,那么他还在寻找的,一定是一个足够强大,强大到让他能够称霸巫师界的东西。
前几日谢诺菲留斯说过的话又浮上脑海,那段一千年前的故事,那幅神秘的画像,那曾让她惊诧的梅林圣器——“与水灵阿莉莎的力量相结合,能够唤醒梅林隐藏在画像中的魔力”,而“拥有了梅林的力量之人,也将成为魔法界下一个万人敬仰的领袖”。这样足够有诱惑力的古老传说,怎会不让伏地魔着迷?
可是,他对那段传说了解多少?他现在在寻找的东西又是什么?是传说的真相,还是梅林留下的神秘符号的含义,抑或能够开启画像的方法?
伊芙琳有点不安地用指尖来回摩挲着杯沿。葡萄气泡酒在胃里暖暖的,她却感到心神不宁。
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布莱克问道。
“想你刚刚说的话。”她回过神来,“神秘人在寻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她看向布莱克,期望着或许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线索。
布莱克却看向了窗外。
“我不知道,”他的目光有些暗淡,“他们永远不会告诉我什么有价值的事情,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成天闯祸的莽莽撞撞的人。”
“但你不是。”伊芙琳突然说,她觉得眼前的西里斯·布莱克与她曾经在看书时想象的小天狼星有着许多不同,或许从书中根本就不可能真正了解他——那只是一个片段式的、加过滤镜的角色,而真实的小天狼星,又怎么会只是单一色调的?
“什么?”布莱克回过头来。
“我是说,你可能是个成天闯祸的人,”她笑了,“但绝不是一个莽莽撞撞的人。你看,你的每一次闯祸都不算是真正的闯祸,而是经过细密谋划的行动。就像你在地道里面说的,如何在擦着校规的边缘获得最大的恶作剧效果,如何逃过教授们的视线,如何在想要被关禁闭的时候踩好时间被抓,心思缜密程度让人佩服。更不要说,实现这些计划所需要的魔咒技巧、魔药水平。所以,你喜欢新奇,喜欢刺激,喜欢冒险,但绝非没有头脑、没有能力的莽撞之人。你的家人没有看到这一点,倒是他们的损失了。”
布莱克的眼中一丝生动的光亮闪过,却又转瞬即逝。
“看不看到又有什么所谓呢?”他恢复了一向懒洋洋的表情,“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有辱门楣的格兰芬多。反正还有我的弟弟雷古勒斯——他才像一个真正的家族继承人。”
“不,你错了。”伊芙琳突然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同意将隐形衣给你——即使有传给长子的惯例,那也只是个不成文的传统,如果他们真的没有把你当作继承人,一个惯例又有什么破不得的呢?斯莱特林对于家族的责任感和荣誉感都很强,他们对爱的表达虽然不像格兰芬多那样炽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对于家族的责任感和荣誉感?”布莱克突然放下杯子,打断了她的话。
“不!当然不!”伊芙琳也放下了杯子,她不明白布莱克怎么会单单揪住这句话炸了毛,或许她无意中戳到了他的敏感点。
“你不能总将自己与家人划分得如此界限分明。你的生命来自于两个斯莱特林,你敢说你的身体里没有一丝斯莱特林的血液?学院不能够定义一个人,我们每个人都是复杂多面的不是吗?”她认真地看着他,“就像当初分院帽曾经考虑过将我放入格兰芬多,但最终尊重我的选择将我分入了斯莱特林,那么我究竟是更像哪个学院的人呢?这甚至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而让我很开心的是,希伦,即使你知道我是一个斯莱特林,仍然愿意和我做朋友。是因为你知道,我首先是我自己,是埃文,是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来自英国中部的朋友,其次才是斯莱特林,不是吗?而你的父母亲人呢?他们首先是你最亲近的家人,然后才是斯莱特林,对吗?”
布莱克的表情起伏了一下。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半晌,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分院帽也考虑过把我放入斯莱特林,但是我选择去了格兰芬多。”他低声说,随即脸上却又露出了一种古怪的神情,“那是一瞬间的决定。我突然想看看他们的表情!我想将他们那最后一丝将我驯化的念头亲手碾碎——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他们心中合格的继承人,不如早点断了他们的希望。”
“是啊,选择。不管是一时的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无数次大大小小的选择构成了我们的人生。我们选择成为现在的自己,我们选择用自己的视角去看待他人。但是,西里斯,你选择成为一名格兰芬多,却没有选择去真正感知格兰芬多的内涵;你选择看到家人不好的一面,却没有选择用心去了解他们。分院帽最终将你分进了格兰芬多,是因为你那一瞬间抗拒传统主动选择的勇气,这才是你与斯莱特林最大的区别。其实勇敢不仅仅是格兰芬多才有的特质,只不过格兰芬多会将它显露到淋漓尽致而已,而斯莱特林的勇敢更多是隐忍的、不被察觉的、深埋于心的。如果是为了爱、为了信仰,我相信二者都会倾其所有。你的经历、你的意气、你的不甘导致了你的选择,你可能认为这样张扬的反叛才是勇敢。但或许未来有一天,当你经过了时光的积淀,当你遇到某些人生转折,当你真正明白心中所爱或所信之时,你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你无所顾忌的勇气甚至会被深埋心底,变成隐忍的勇敢。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再是一名纯正的格兰芬多,而是说明你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更加成熟的巫师,一名更加出色的格兰芬多。”
布莱克定睛看着她,街灯的光芒透过玻璃映在他深灰色的眸子上,微微发亮。
伊芙琳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原著和电影中的情节在她眼前飞速闪过。那曾在阿兹卡班忍受折磨十三年的小天狼星,那与哈利相认后躲藏山洞一年靠吃老鼠维持生命的小天狼星,那谨慎叮嘱哈利不要用显眼的白色海德薇送信的小天狼星,那为哈利的伤疤痛担忧思虑的小天狼星,那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只能困守格里莫广场12号的小天狼星,那在族谱壁画前告诉哈利“爱我们的人不会真正离去”的小天狼星......这样的西里斯·布莱克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放纵不羁的俊美少年,却是真正让所有书迷深深感动的、有血有肉的,散发耀眼光芒的巨犬座恒星。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永远不会有痛苦蜕变的那一天,她多么希望他永远是那个笑容里有着万里晴空的少年。
她希望他们都能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光中。莉莉的笑声回荡在山毛榉树下,波特在扫帚上做着魁地奇明星梦,西弗勒斯将最后一盎司月长石粉末放入品相完美的药剂中.......
情不敢至深,怕大梦一场;梦不敢至真,怕转瞬成空。
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这梦长一些,再长一些。
任流年暗度。梦里,我们还都是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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