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夏。
这是伊芙琳进入霍格沃茨后的第一个暑假。虽然已有快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Cokeworth的一切却与记忆中并无二致。生活也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家养小精灵叽叽喳喳的问候中醒来,一周四天在微风和煦的湖畔林边与西弗和莉莉一起读书嬉戏,晚上与家人一同享用丰盛晚餐。
考试季终于过去,伊芙琳和莉莉对于学习的热情暂时进入低谷期,她们常常凑在一起看莉莉从家里带过来的麻瓜文学作品。西弗对此自然毫无兴趣,他依然会用大部分时间埋头钻研各种深奥的书籍,剩下的时间用于魔药实验。
“你在看什么?”
有一次莉莉不在的时候,西弗破天荒地凑过来问道。
“《莎士比亚诗集》。”伊芙琳把封面翻过来向他示意。
“诗集?”西弗似乎有些轻蔑,“不过是一些多愁善感的诗人把自己的长吁短叹写成文字罢了,不能告诉人们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那要看如何定义‘价值’了,”伊芙琳接话,“诗歌或许不能生产知识,但可以抒发情感、阐释道理、启迪思想,而且诗歌能让我们感受到文字的力量与美感,尤其是当它被——”
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转头盯着西弗,眼睛一眨不眨。
“被什么?”西弗被盯得有些发毛,移开了视线。
“请你——试着....朗读一下这首诗歌!”伊芙琳热切地翻到其中一页,把书塞到西弗手里。
“朗——读?”西弗有点发懵。
“是的!”伊芙琳的眼睛里闪动着期待的火苗,“哦——西弗——求你了!”
西弗皱眉看了一会儿书页上的文字,踌躇地清清嗓子,试着念了起来:
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虽然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
狂风会使五月娇蕾红消香断,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夏天拥有的时日也转瞬即过;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有时天空之巨眼目光太炽热,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它金灿灿的面色也常被遮暗;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而千芳万艳都终将凋零飘落,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被时运天道之更替剥尽红颜;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
但你永恒的夏天将没有止尽,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你所拥有的美貌也不会消失, Nor lose possession of that fair thou ow'st,
死神终难夸口你游荡于死荫, Nor shall death brag thou wander'st in his shade,
当你在不朽的诗中永葆盛时; When in eternal lines to time thou grow'st,
只要有人类生存,或人有眼睛, So long as men can breathe, or eyes can see,
我的诗就会流传并赋予你生命。 So long lives this, and this gives life to thee.
伊芙琳安静地听着。那些优美的词句从他的唇间吐出,与他的嗓音相融相生,似乎本就应如此。
似乎有一种轻盈的震颤感,伴随着他的声音,从伊芙琳的指尖传入身体,与大脑皮层产生了奇妙的和鸣。林中静悄悄的,仿佛其他的一切声音都消隐无迹,天地间仅剩下西弗勒斯平缓而有力的朗读声。
从那以后,只要一有机会,伊芙琳都会缠着西弗读上一两首诗,《莎士比亚诗集》也成了她每天必带的书目。既然发现了西弗这个神奇的特长,自然不能放过它对于增强异性吸引力的作用,所以伊芙琳也经常拉着莉莉一同听西弗朗读。不过莉莉似乎对于诗歌的兴趣不大,她更喜欢跟伊芙琳一起讨论简·奥斯丁笔下的各种爱情故事。
“其实也不难选。”这天她正拉着伊芙琳探讨应该在达西先生和布兰登上校中选择哪个,“他们都长相端正,很富有,愿意为喜欢的人付出。但是达西先生更年轻,而且从描述来看更英俊一些。I am gonna vote for him.”莉莉故作正经地说,但说完还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呢,伊芙?”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伊芙琳没一秒犹豫地回答。
“不要这么敷衍!”莉莉学着佩妮的样子叉起腰,“你要认真考虑!万一明天他们两个就同时出现在你家门口向你求婚呢?到时候再想吗?”
她们一同爆发出笑声,惊飞了树梢的几只小鸟。
“好吧...让我好好想想。”伊芙琳摸着下巴,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那还是布兰登上校吧——他经历过许多波折和苦难,有更成熟的心智和更包容的性格。”
“Fair point.”莉莉严肃地点点头,“斯莱特林加五分。”
“你呢,西弗?”她突然大声问道。
正在一旁看书的西弗勒斯有点阴沉地抬起头看她。
“你会选择达西先生还是布兰登上校?”莉莉拿起那两本书向他比划着。伊芙琳努力憋笑。
“无可奉告。”西弗铁青着脸回答,“I’m a male, in case you forgot.”
“真遗憾,斯内普先生。”莉莉学着麦格教授的样子摇头,“斯莱特林因为你的‘无可奉告’被扣掉五分。怀特小姐的精彩回答全白费了。”
莉莉和伊芙琳一起哈哈大笑,然后在西弗向她们发射眼神攻击之前逃离了现场。
虽然怀特夫妇有意保护伊芙琳不受魔法界当下正邪两派斗争暗流的影响,但通过预言家日报上的新闻以及平时偶尔捕捉到的一些只言片语,伊芙琳还是能够获取到一定的有用信息。目前两派都在暗中蓄力、壮大人马,许多具有强大魔法力量的巫师家族成为争夺的重点,凤凰社一派向来采用温和手段感召正义勇敢的同僚(当然其中不可忽视黄金说客邓布利多笼络人心的功力);而伏地魔一派的武器则是恐惧和纯血信仰,前者用以收集仆从,后者用以招揽信徒。
然而令人倍感疑惑的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伏地魔及其党羽的明显行动了,他们仿佛隐入地下蛰伏了起来。伊芙琳始终对这种现状感到隐隐担忧,伏地魔此时可能在加紧积蓄力量、谋划阴谋。鉴于目前这个时空中的许多细节与线索已经和她所熟知的HP世界有了出入,她不敢保证她所了解的伏地魔时间线和行动线在这个时空依然成立。
她的家里最近频繁有访客出入。但每当有生人来访,怀特夫妇总会让伊芙琳去外面找朋友们玩,或者让她乖乖呆在卧室里,还会不时给房子周围加固防护魔法。
“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或许他们应该让我多了解一些当下形势。”伊芙琳有些不满地对西弗提起,“毕竟,我不能永远待在他们的保护罩里,不是吗?”
“或许你的父母只是在与不同势力斡旋,现在保持中立变得越来越困难了。”西弗冷静地说,“他们总会让你知道一切的,when the time comes.”
伊芙琳沉默了,她一直在逃避的隐忧再次涌上心间。
When the time comes, everyone has to pick a side.
Even us.
“谁在那?”西弗突然厉声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瘦弱却身材直挺的男孩从他们身后的树林中走了出来,他身着剪裁别致的墨蓝色天鹅绒长外套,半长的黑发柔顺整洁。
“Finally. 这树林简直像个迷宫。”男孩看起来不慌不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谢谢你叫住了我,先生。不然我可能又要兜圈子了。非常抱歉,还没有做自我介绍——雷古勒斯·布莱克,我正跟随父母来这附近拜访他们的朋友。请问你们是不是认识一位——伊芙琳·怀特小姐。”
伊芙琳不知道哪一个导致了她现在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雷古勒斯·布莱克”、“跟随父母来拜访朋友”还是“伊芙琳·怀特”。
“我就是。”最后她说。
雷古勒斯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啊,终于见面了,怀特小姐。”他向伊芙琳微微颔首,又转向西弗,“这位是——?”
“西弗勒斯·斯内普。”
“幸会,斯内普先生。”雷古勒斯主动伸出手来,“有幸从在霍格沃茨的朋友那里听说过您——年级最高成绩获得者。”
西弗勒斯谨慎地与他握了握手。
“我今年九月也即将入学霍格沃茨,还请多多指点。我相信两位已经在学校见过西里斯·布莱克?他是我的哥哥。”
西弗勒斯含糊地哼了一声。
“很抱歉打断了二位的野餐,我需要带怀特小姐回庄园——怀特先生和夫人的意思,晚宴将提前一些开始。”雷古勒斯说。
伊芙琳稀里糊涂地与西弗告别以后,跟着雷古勒斯踏上了回家的小路。走出没多远,雷古勒斯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面向伊芙琳,细细打量着她,眼神平和而疏离,微微翘起的嘴角透露出三分好奇。
伊芙琳也不示弱地盯着他。雷古勒斯与西里斯在外貌上有着六分相似。不过,相比于英俊的哥哥,他的面庞线条和眼睛轮廓多了几分柔和,嘴唇更有肉感。这些使他看上去更易相处,但也稀释了相貌的视觉冲击,用清秀来形容似乎更为合适。
雷古勒斯先收回了目光。“我想怀特小姐应该比我熟悉去往怀特庄园的路。”他歪头示意伊芙琳走在前面。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期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当视线逐渐开阔、怀特庄园出现时,雷古勒斯却走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排而行。他开始变得热情起来,找零碎话题与伊芙琳攀谈,还主动拿过了她手里的提篮。
他们走到庄园门口,伊芙琳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靠在花园的石雕台上,侧目看着他们。
西里斯·布莱克从石雕台上跳下来,朝他们迎面走来。
“I’ll take her from here.”他有点趾高气昂地对雷古勒斯说,“你应该赶紧去客厅,不然爸妈要等着急了。”
“是的,哥哥。”雷古勒斯顺从地说,“不过恐怕我还不够格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不知怀特小姐可否允许我去藏书室看一看?我听说怀特庄园有最全的中古巫术典籍。”
“当然,右边数第二个塔楼的三层就是了。”伊芙琳说。
“非常感谢。”雷古勒斯向她露出笑容。接着,他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跨出一步,拾起伊芙琳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刚才的聊天很愉快,怀特小姐。”他柔声说,“那么,晚宴见。”
他朝一旁的西里斯略显恭敬地颔首示意,然后向右边第二个塔楼走去了。
“所以——很享受你们的斯莱特林式小谈话?”布莱克阴阳怪气地说。
“我们没聊几句。”伊芙琳说,“他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是啊,是啊。”布莱克狠狠地盯着雷古勒斯离开的方向,“完美的纯血主义者,痴迷于稀奇古怪的古老巫术咒语,善于讨人喜欢...非常...善于伪装自己。”他突然回头死死地看着伊芙琳,“我劝你不要被他的绅士风度蒙蔽了心智,怀特小姐。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他有更远大的......他们怎么讲?——追求。”
“追求”这两个字仿佛是被他从齿缝中生拉硬拽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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