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盯着西弗张合的薄薄的唇,听着他说出的那些在她听来凌厉如仞的话,脑袋里嗡嗡直响。
住嘴!快住嘴!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想要的效果,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总是这样,出尔反尔,摇摆不定。
真是没用,真是没用。
不,我后悔了,我说的都不是真的——
西弗勒斯,不要再说了,求你——
她选择了一种最粗暴的方式让他停下来。
还没来得及阻止自己,她已经笨拙地吻上了西弗的唇。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吻,她只是用嘴生硬地堵住了西弗要说的话,紧闭的双眼和同样紧闭的嘴巴揭露了它们的主人此时的无奈与失措。
空气瞬间安静了。
当伊芙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立刻张惶地后退了一步,一只手还搭在西弗的肩膀上,双眼依然紧闭着,好像这样就可以不需承认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微微喘息着,不敢睁眼看西弗的反应。
这下完了。
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我都做了什么?
许久的沉默。她好像在黑暗中度过了一个世纪。
等她终于慢慢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西弗的时候,她发现他也在专注地看着自己。她看不透他的眼神,从来都是。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让她刚刚无比担心将会看到的怒气或难堪。
“对不起……”她嚅嗫着说。
“为什么?”西弗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啊,为什么?不该吻他?不该跟他说那些话?还是不该喜欢上他?
她突然感到一种这些日子以来未曾有过的镇静。她没有做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即使明知道不应该喜欢对方,即使对方不喜欢自己,即使会被拒绝,但是谁又能完全掌控住自己的心呢?
她抬起头,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扫去了她多日来的纠结与困扰。
“因为我说谎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喜欢上布莱克,从来没有。我——”
她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温暖又充满药材香气的怀抱。紧紧的,有力的。
“Apology accepted.”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
第二天,伊芙琳很早就醒了。她翻了个身,又静静地闭上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昨天的场景和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浮现。
……
“不,西弗勒斯,我不想进去,你看雨里的清泉树长得多快!”
“我已经没有感冒汤剂的药材了,除非你想灌一口庞弗雷夫人的蟾蜍胆汁口味汤剂。而且——”他抽出书里夹着的一张羊皮纸,“——我注意到你的独角兽论文还没有写完。”
……
“不可避免地,怀特小姐,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些天令人困惑的的行为。”
“我以为你和莉莉……Well, you know……”
“那么我必须要承认——”
“什么?”
“——如果你在天文学上也能发挥这样的创造力,就不用对着你的模拟星象图苦思冥想半天了。”
……
“伊芙琳?”
“嗯?”正写着“独角兽更信任女性的原因”这几个字的手停了下来。
“为什么你总是叫我西弗勒斯?而不是…”
“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西弗勒斯。你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
伊芙琳想着想着又笑了出来,用被子捂住了脸。
一刻钟后,她收拾停当,最后一次在镜子前面打量了一遍自己,拿起书包走出了寝室。
西弗已经坐在礼堂了。伊芙琳平复了一下呼吸,快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西弗旁边。“早啊,西弗勒斯。”她清脆地说,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她急忙扭头假装认真地看着食物,一边叉了个小土豆放进嘴里。
“早。”西弗的黑眼圈格外明显。他也叉了一大块烤西红柿放进了嘴里。
接下来的日子像以前一样波澜不惊地流过,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提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伊芙琳倒是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也有点失落,不过她知道西弗勒斯不是善于挑明心意的人,所以也没有主动开口问起过。他们还是像从前那样一起吃饭、上课、自习,但是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空气中与从前不同的微妙氛围。她的心情也有了变化:和西弗勒斯在一起的时候,连《黑暗力量:自卫指南》在她的眼里都仿佛冒起了粉色的泡泡,期末复习的时光也过得飞快。
最让伊芙琳头痛的要数变形术。二年级学生们在最后两节复习课上吊儿郎当的表现显然激怒了麦格教授,她在最后一节课暗示他们,这次考试将有题型变化——增加了选做加分题,范围是下一年课程的前两章。哀鸿遍野的抗议全然无效,众人只能纷纷借来三年级课本,埋头修炼“朽木开花”、“果实成树”、“倒退生长”等植物动态变形技巧。而伊芙琳对于“朽木开花”这项内容始终不得要领。变形术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她在宿舍锲而不舍地用魔杖捅着一块木头,书桌上一会儿出现几片枯黄的奇怪花瓣,一会儿出现结着花苞的长树枝,就是变不出像样的鲜花。
早就决定放弃选做题的室友罗茜已经酣然入睡。伊芙琳烦躁地将魔杖扔到桌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她的手指触到腕上那根半透明的黑色丝带,摩挲着上面的迷你黑曜石按扣,按扣中镶嵌的银色“W”闪烁起来。
“还没睡?”西弗勒斯的声音从双声筒中传来。
“我决定放弃这块烂木头了。”伊芙琳打着哈欠说。
“一定是哪个细节没有做到位,”西弗说,“我看着你做一次。五分钟后公共休息室见。”
“可是,西弗勒斯——”伊芙琳的困意瞬间一扫而光,“西弗勒斯?”
双声筒已经变暗,没了回应。
真是想自暴自弃都难。伊芙琳无奈地拿上木块和变形课本,披着便袍来到公共休息室。西弗已经坐在了壁炉边的软椅上。
“Show me.”他简短地说。
伊芙琳又重复了一遍失败的变形。西弗有点严肃地蹙起眉,“最后一次的敲击应该对准正中央,这里——看到了吗?这里是花藤的位置——”,他走到伊芙琳身边,弯下腰,手指在木块上方比划着,“手腕是关键,用力过轻会导致花瓣颜色不对...”
他的一缕黑发轻拂过伊芙琳的面颊,垂荡下来。那两片熟悉的薄唇张张合合,伊芙琳却已无法听进任何一个字。她的目光无法自制地被他微微敞开的睡袍领和若隐若现的喉结所吸引,面颊逐渐炙烫。
“就是这样,再来一遍试试。”西弗把木块推近了一些。
“什么?”她慌乱地看向他。
“按照我刚才说的方法,再来一次。”西弗重复道,他狐疑地看着伊芙琳。
“呃,我...或许——可以再重复一遍吗?”伊芙琳结结巴巴地说。
“你没有注意听。”西弗冷酷地指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在想什么?”
他抱起双臂,活像成年后的魔药学教授。
“YOU.”
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单词竟鬼使神差地跑了出来。
随着单薄的余音消散在空荡的公共休息室,那抱起的双臂微微松弛了一下,却又再度收紧。身着黑色睡袍的高个子少年眉心蹙起,目光不苟言笑。
“我看起来这样好哄骗吗,怀特小姐?”他弯腰与伊芙琳平视。空气静得可以听见二人交错相织的呼吸声。
“站起来。”沉厚的声调不容忤逆。
刚等伊芙琳磨蹭地离开软椅,西弗便取而代之地坐了上去。伊芙琳垂着眼睛盯着桌上的小木块,不去与西弗勒斯对视。
突然,腰腹间一股强劲外力将她揽了过去,再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结结实实地坐在了他的臂弯中。
“你——”
惊乱中,伊芙琳本能地想挣脱,却被那双臂箍得更紧,动弹不得。
“看仔细,”那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使她耳边晕起一抹绯色,“最后一次。”
他抓起她握住魔杖的手,用手指牢牢包裹住,将魔杖对准那枚小木块。伊芙琳感受到体内被掀起奇妙的涟漪,一股暖流由心脏涌向指尖,那被握住的细软手指顺从地由黑发少年摆布着,肌肤相接之处似有汩汩魔力交汇相容。
桌上的木块开始发芽抽条,娆曼的花藤摇曳生长。起初只有指头大小的花苞转瞬变得鲜艳饱满,一束火红的玫瑰施然绽放在小小的方桌之上。花瓣上的露水在炉火昏黄的光线下晶亮动人。
伊芙琳感到握住魔杖的掌心微微出汗,而那刚刚施展了精妙绝伦的变形术的手亦是如此。伊芙琳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玫瑰拾起,送到她的怀中。
“I don’t think I can do better.”半晌,她嗫嚅道。
西弗的眼角舒展开来,甚至带着半分愉悦。
“你的诚实应当获得额外加分,怀特小姐。”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感激,斯内普教授。”
不知是否是炉火的缘故,空气中的温度缓缓攀升。两人的面色逐渐向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靠拢。
突然,寝室通道的楼梯口传来响动,伊芙琳反射般地跳下软椅,西弗也站了起来,玫瑰被他迅速藏在身后。
是雷古勒斯。他衣着整齐,怀中抱着几本书,看起来正要出去。“有几本书忘记了还给朋友。”他对伊芙琳和西弗点头致意。
说完,雷古勒斯便离开了公共休息室,石墙在他身后徐徐关闭。
“我,我该走了。”伊芙琳有点慌乱地说,走出几步后却又折了回来。
“练习道具还给我。”她从西弗身后抢过那束玫瑰,头也不回地顺着通道楼梯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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