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l it what you want, but we are not friends.”
【1】
你时常在想,分院帽是不是把你分错了学院。
低头看着自己的红黄相见的领带,叹气。明明身为一个纯血巫师,你更想去的是斯莱特林啊——和那些聪明而又冷静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被一群热血、冲动、吵闹而又没头没脑的狮子包围。
但无论如何,这个选择已经无法改变。
你努力地适应着格兰芬多的生活,你的室友,莉莉·伊万斯显然就很适应,她那种天然的明媚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就好似太阳一般,闪闪发光。
这其中,也包括你的目光。
你发现有一个人跟你一样,被她吸引着。
那是一个总是蓬头垢脸的斯莱特林,他瘦小,脸色苍白,有一个大得不正常的鼻子,他在入学前就跟莉莉认识,有时候会跟莉莉一起走在走廊里,或者——坐在霍格沃茨的各种角落里,用他的眼睛看着莉莉。
西弗勒斯·斯内普,除去他那傲人的魔药课成绩。
那是一个浅显而又笨拙的人,你想。
【2】
直至四年级,到了大部分人青春萌动的年纪,你依然对斯莱特林念念不忘——既然不能成为斯莱特林,那不如,嫁一个斯莱特林?
那个高傲、优雅、长相英俊的卢修斯·马尔福闯进了你的视野。同为古老的纯血家族之一,你认为他会是你最好的匹配。
但是,怎么样才能接近他呢?
你思来想去,终于在一个午后的下午,你的目光盯上了坐在黒湖边上看书的黑发巫师,找到了主意。
“嗨。”你还记得自己跟他打招呼时候的声音,很平静。
“你好?”他从书中抬起头,他的脸比之前更苍白了些,眼底下是长年缺乏睡眠的黑眼圈。
“我知道你喜欢莉莉,说实话,她现在对你已经很有好感了,只是有些不确定。”你小心地编织了一个谎言,“但同时,她的注意力也开始放在詹姆斯身上,你知道的,他总是这么有魅力。”
“什么?”他的语气里有些惊愕,旋即被一种冷漠覆上,“我不需要——”
“听着,如果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卢修斯,身为莉莉的舍友,我会找机会让她多注意到她自己的情绪。”你打断了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把手上的信递给他。
斯内普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他欲言又止,他似乎是思考了一阵,仍然是接过信。
你知道,这个交换对他来说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如此浅显而又笨拙的他,最后还是会答应的。
【3】
果然,几周后,同样在黑湖的树下,他将一封回信递给你。
你当着他的面拆开信,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斯内普显然被你的笑声打扰到了,他从那本写满了黑魔法的书籍里抬起头,挑着眉毛用疑惑的眼神看你。
“他说他会考虑我的建议。”
“什么建议?”斯内普只是顺着你的话随口一问。
“噢,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你将信折起,夹进自己的课本里,“轮到你了,我最近总是跟她提起你,你不知道,一听见你的名字,她就脸红。”
“什么?”斯内普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莉莉她……真的吗?”
到了四年级青春萌动的年纪,就是再书呆子的斯莱特林也不能侥幸逃脱,你心想。
“好了,今天晚上,詹姆斯和西里斯他们会去尖叫棚屋。莉莉会在图书馆里,单独一人。”你清了清嗓子,朝他眨眨眼。
你看见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泛上少年苍白的脸,他低下头,又将脸埋在书里。
“抓紧机会呀,不然詹姆斯就抢先了咯。”你耸耸他。
你不知道他那晚到底有没有去图书馆。
你只知道莉莉还是跟詹姆斯越走越近,而你尝试跟卢修斯开始了约会,虽然你知道他只是出于对你姓氏的尊敬而答应了你。
【4】
你当然并没有很好地履行你跟斯内普的交换,毕竟那只是个谎言,莉莉从头到尾都只把他当个好友。但你说不出口。
你开始习惯坐在他身边说卢修斯的事,毕竟除了卢修斯以外,这个黑发的几乎无言的巫师是你唯二的斯莱特林熟人。
他总是捧着书,听着你喋喋不休地说卢修斯的礼貌,有时候轻哼几句。
你问他,跟莉莉怎么样了,他从来不会回答你。
你看见他手上的黑魔法书换过了一本又一本,你知道他跟卢修斯越走越近,有那么一两次,你们三个人甚至碰在了一起。
他在斯莱特林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开始显露属于自己的实力。
他慢慢地,开始不再是个浅显而又无知的少年了,你想到。
【5】
五年级的时候,斯内普和詹姆斯四人组的矛盾越来越大。
直至有一天,你听莉莉说尖叫棚屋出事了,詹姆斯救了斯内普。同一天的晚上,在你执意亲过了卢修斯以后,他心不在焉地对你说斯内普被小天狼星骗进尖叫棚屋受了重伤,问你要不要去看他。
你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相,你当然也没有去医疗翼看过他。
你只是等他再一次出现在黒湖边上的时候,一如往常地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开始说跟卢修斯的进展。
他鲜有地,握着那本黑魔法书,跟你分享了他毕业后的打算,他的眼里透露出了一丝恨意。
【6】
五年级快结束的时候,莉莉和斯内普决裂了。
你是在跟卢修斯告别以后回宿舍的路上听见的。
你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前面起了争执。你看见斯内普那张苍白的脸少有地涨红了,是因为慌乱。而莉莉则露出她从来没有过的,少有的愤怒。
“我、我并不是要……”一贯沉默的黑发少年无措地解释着,他的双手不安地垂在自己的身侧。
“叫我泥巴种?但你是这么称呼我每一个朋友的,西弗勒斯,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莉莉冷笑了一下,你甚至看见她的眼角泛着光,下一刻,她飞快地转身回到了格兰芬多寝室里,只留斯内普一个人,无助地站在走廊上。
过了一会儿,你看见他低着头才往回走。
你掐准时间,故意从这个时候走出去。
“嗨,你怎么在这。”你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惊讶。
“我……”他的声音很低。
在他能挤出更多的愤怒的话之前,你抓住了他的衣袖,“看来你需要点安慰,正好,我也需要。”
【7】
你将他一路拖到了有求必应屋里面,他显然不是很乐意,但是他没有拒绝你。
“我……。”
“嘘。”你从有求必应屋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大木箱,里面全是你偷偷带进来的火焰威士忌。
你用魔杖召来两个杯子,满上,给他递去一个。
“三杯以后才能说话。”你朝他笑着说。
斯内普没有拒绝你,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接过你的酒,只盯着看。
“你不要跟我说你没喝过酒吧?”你仿佛察觉了什么,故意捉弄他般说道,“你不会连酒量很差的詹姆斯的不如——”
斯内普的脸此刻因为这个关键的词语被触怒了一样涨得通红,他瞪你一眼,仰起头,将手中的液体全部灌进了自己的喉咙,紧接着,又满上了一杯。
“哎你慢点!”你想要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又三杯被他饮下。
“我搞砸了,不是吗……”宛若自言自语般,黑发青年的脸写满了怨怼,酒精带来的高热和红晕爬上了他的双脸。
你抿一口火焰威士忌,朝他靠了靠,酒精的作用让你迷醉。
“听我说,你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你对他说,“就像,卢修斯注定跟我不是一路人一样。有没可能,我们才是一路人?”
“要不要试试?”
斯内普的肩膀稍稍颤动。
【8】
那么的笨拙而可笑。只是酒精的作用和青春期带来的悸动。
他就像是要将对莉莉的愤怒和愧疚都发泄般使着蛮劲,你眼泪都止不住。
但看见他不甘而又布满酒精的脸,你没有推开他。
【9】
在那以后,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直至毕业。
不过是解决相互需要罢了,你想。
反正不过两颗失意的心,互相寻找着生存的意义——是越//轨带来的钝//痛感。
【10】
毕业后,你听说他成为了一名食死徒,而后,又听说他去霍格沃茨应聘了。
而你,成为了一名作家,专门负责人物传记和报刊专栏。生活无趣极了,而这也不是你理想的职业,但是因为这个职业的缘故,你不时往各种地方跑。包括,霍格沃茨。
今天,你要采访霍格沃茨的新魔药学教授,估计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
你故意选了一条稍短的裙子,第一次,走进他的地下办公室,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看见当年那个瘦削的少年穿着成熟的魔法黑袍。
虽然邓布利多跟他打过了招呼,但在看到到来的是你以后,他还是露出一些惊讶的表情。
“所以,你成了教授。”你调侃着,向他走去。
“如果你是要来采访,能速战速决吗。”他的声音冷冷的,你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这就是你的叙旧方式?”你挑起一根眉毛,朝他走去。
“不然呢?”
“不然……”
你走到他的跟前,他腿上的布料陷了下去,你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眯起眼看他。
斯内普不为所动。
你伸手扯了扯那颗黑色的扣子,“怎么,毕业后开始走禁欲风了?”
斯内普依然不为所动。
直到你脱下他的外套。他才突然起身。
魔药瓶碎了。原在办公桌上的羊皮纸被扫落在地,掀得如一场大雪。
你看着他垂下来的乌发,无光的眼眸,被他现在身上带着的草药气息裹上,他的声音响在你的耳边,你突然觉得很安心——
感觉一辈子可能也可以如此。
【11】
这篇报道写了好久。
有一次你从地下办公室出来离开霍格沃茨的时候,遇上了邓布利多。
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用他那双仍然清澈的蓝眼睛看着你,他带着慈祥的微笑,虽然你有时候觉得那不过是个假面而已。
“噢……报道还没写完吗?”他的语气有一些调侃,旋即又露出笑容,“我记得你跟西弗勒斯从学生时代是好朋友来着?多陪陪他,也好。”
好朋友?
你扬了扬眉毛,很想反驳他,却也什么都没说出口。
后来,报道结束了的一段日子里,你开始给他写信,就如当初你写给卢修斯·马尔福一样。
你跟他说邓布利多说你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互通信件。
他不怎么回,但也不是不回。
他的信总是很简短。
“忙,别给我写信。”
再后来,有那么几次,你以出差到霍格沃茨附近没事做为理由,将他拖到三把扫帚喝酒,然后到楼上的昏暗房间里,他的话越来越少——
且他从不过夜。
【12】
你最终结婚了,跟一个麻瓜作家,你们在伦敦的郊区买了一套二层的房子,你们的庭院种满了花花绿绿的植物,生活似乎进入了新的轨道。你的重心逐渐向麻瓜世界偏移,有时候也会写一些麻瓜小说。
你的丈夫会喊你宝贝,他无时无刻不在乎你的感受,他不会只用蛮力诉说他的不甘——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作对比。
你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满意。
【13】
但你依然会见那个黑发巫师。在三把扫帚,在霍格沃茨地下办公室,在蜘蛛尾巷,在伦敦不知名的小酒馆里。
仿佛上瘾一般,定期定量,戒不掉。
“你结婚了。”
那一天,他出乎意料地在你身边睡着了,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彼时,房间很暗,他背对着你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出这句话,语气里透尽冰冷的疏离。
“是啊,那又如何?你在乎吗?”你紧盯他宽阔的肩背,窗外微弱的灯光落在他的黑发上。你听见自己的话里泛上的一点点嘲讽,虽然不多,但足以令刚才的温热安心感荡然无存,瞬间蒸发。
“我确实不在乎。”他冷冷地回答,然后转身,开始穿上他的袍子。他的动作快速而利落,仿佛急着离开这个空间。
你仍然躺在床上,看着他将袍子穿好,再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门在你面前轻轻合上,房间里的寒冷再次席卷而来,一阵突兀又炽热的情绪突然堵满心室。
【14】
终于有一天,你们之间的联系断了。
因为莉莉·伊万斯死了。
他再也没有回过你的信,也再也没有应过你的约。
你自知无趣,断掉了更多的尝试。
【15】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再次被黑魔王恐惧笼罩下的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死了,斯内普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新校长。因为实在没有人愿意去采访他,报社再次找到了多年前为他做过报道的你。
你无所谓般接下了任务,你选了一套稍短的制服,只身前往霍格沃茨。
麦格教授见到你先是高兴,然后是不解。听到你的目的以后,麦格教授说他不总在校长室,可以去地下办公室碰碰运气。
果然,你在那里找到了他。
你带上办公室的门,步伐缓慢地朝他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冷杉和魔药的气息。他站在窗口,背对着你,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形显得愈发沉寂。
他转过身来,笨拙的少年长成了高大的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如一潭死水般无生机地注视着你,他眼下的漆黑镌刻在他的皮肤里,已经消散不去。
“能速战速决吗?”他的语气冰冷而僵硬,仿佛寒冬一样,他的眼底只有隔阂。
“你知道你看起来糟透了吗。”你扯了扯嘴角,朝他走去。
到了他身边,他只是仍然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你的动作,像一尊死气沉沉的雕像一样。
看你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不为所动。
看你踮起脚覆上了他的嘴角。
他仍旧不为所动。
看你伸出手去,开始,一如既往地扯下他的黑袍。
终于,他抬起手硬生生地将你的双手压下,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漠,他将你推开,又踱到房间的另一边去查看坩埚和药剂,背对着你。
“如果不是要做正事,麻烦你离开霍格沃茨。”
“——你这样,是做给谁看?”你故意地提高了一些语气,语气里是尖酸刻薄,是不甘,是愤怨,还有一些不忍,“西弗勒斯,你这样是做给谁看?你知道你明明就——她已经不在了!莉莉去世很久了!”
这是你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面前的黑发巫师倏地转过身来,那张本该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极度的愤怒和厌恶。他狠狠地瞪着你。
“出去!”他低吼,你看见他努力维持的面具下仍然透露出来的一些扭曲,他的声音却有些没来得及压下的颤抖。
你从他的办公室跑出,走廊的风刮在你的脸上。
十月份的霍格沃茨,怎么已经开始冷得要死了呢?
那篇报道是你凭着对他的认识和你的文学素养胡诌的,因为你再也没见过他。
【16】
等到战争胜利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巫师世界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早上,你和往常一样,随手将猫头鹰送来的《预言家日报》扔在餐桌上。
你仍然定期接受着报纸的配送,或许是出于对过去的一丝眷恋,或许是为了与那个遥远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你转过身,心不在焉地准备早餐。
牛奶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吐司在烤箱里散发出香味。你漫不经心地打开收音机,听着电台里播报的交通新闻,麻瓜世界的事情对你来说已经变得稀松平常。
在你拿起咖啡杯时,余光才瞥见了报纸上的某个名字——Severus Snape。你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杯子,拿起那份《预言家日报》。
你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一阵氤氲覆上你的眼睛。
你想起那个黒湖边上的,浅显而又笨拙的男生。
你想起那些在黑暗里的,不应该发生的触碰,刻在你身体很深地方的一种安心感。
你想起他最后的那声怒吼,他的痛苦,和他的面具。
他在你心中始终是一个谜,一个你从来没有试图去解开过的谜。
眼睛越过报纸看见窗外那些花花绿绿的植物,它们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光——很突兀地,你想起了他的地下办公室,躺在他办公桌上仰视看见的瓶子,花花绿绿的,泛着光。
【17】
一天,你坐在沙发上翻阅你丈夫的藏书,只不过是想要打发时间而已,你没想过会被一段话吸引了目光。
“两个没有结果的人为什么相遇?”
“你怎知今生的相遇不是为了弥补曾经的遗憾,说不定今生的相遇是你前世磕破头求来的,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遇见的人。”
你合上书,有些烦躁地将书扔在沙发的一角。
这个举动惊动了你身后正在写作的丈夫,他一脸疑惑地向你走来。
“怎么了宝贝?”他的声音轻柔,满含关心。
“没怎么,大概是有脏东西进了眼。”
你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下午邓布利多的话,在那个霍格沃茨地下办公室刚出来的走廊里。
——“我记得你跟西弗勒斯从学生时代是好朋友来着?多陪陪他,也好。”
你的丈夫将你拥入怀里,但你——再也不会觉得安心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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